第一百五十五章 爛桃花
「最美的花,送給最美的曾小姐。」一行漂亮的花體英文後面,送花人的簽名,正是:約翰史密斯。
昨天晚上,在酒店裡遇到的那個英國男人!
看著那束火紅的玫瑰,我心裡七上八下,隱約知道自己又惹了禍。何美玲湊過來,先在花上嗅了嗅,然後翻著卡片看了幾遍,瞪大眼睛問我:「天!這個史密斯,不會就是那個財團二少爺吧?」
無奈地垮下肩膀,我點了點頭。
何美玲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曾小迪,你也太有本事了!先是釣到蕭景笙這樣的極品不說,區昕宇那種男神也被你收入囊中,現在……嘖嘖,連外國友人也不放過了!」
她開著玩笑,我卻是萬分心煩,「好了美玲姐,別拿我打趣了!」
剛想再抱怨兩句,電話響了。
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我接起來,對方一口彆扭的漢語說:「是曾小迪小姐嗎?」
「是……您是?」
對方笑了,「我是感謝你,昨晚幫我療傷。」
後面的話,他不會說了,又轉回了英文。
流利的倫敦腔讓我頓時聽出來,這正是送花的史密斯先生。
嘆了口氣,正不知怎麼和他說,他卻主動邀請我:「不知道有沒有榮幸,今天中午和曾小姐喝一杯咖啡?」
深吸一口氣,我答應道:「好的。」
「謝謝曾小姐。」
「是我該謝謝你才對。」
掛上電話,敷衍了何美玲兩句,我坐在工位上,強迫自己把心思放在稿子上。
一上午的時間飛逝,下班后我沒和何美玲一起去吃午餐,到了樓下,看到一輛勞斯萊斯安靜地等在那裡。
我們這裡來往的,大多都是我這樣的小白領,這種豪車很少見,多半是史密斯的。
我走過去一看,他車窗落下來一半,露出白皙而稜角分明的一張臉。冰藍色眼睛望著我,帶著笑意下車來,親自幫我打開車門,請我上車。
上車后,他自顧自地安排道:「知道曾小姐下午還要上班,所以我們去一間近一點的咖啡廳,可以么?」
「好的。」
我笑得禮貌,也有點赧然。
沉默片刻,才說:「昨晚……對不起,我不該騙您,說我是酒店的工作人員。」
史密斯笑得很爽朗,「沒關係。一個善意的謊言,有時候比真實更加讓人喜歡。你說是嗎?曾小姐?」
外國人感情外放,這位史密斯先生,言談之中,絲毫不掩飾對我的那點興趣。
我嘆了口氣,斟酌著說:「既然……您能查到我的真實身份,那麼您肯定也知道,我和越翔的蕭景笙,我們……」
「我知道。」他很乾脆地打斷了我,甚至朝我手上的鑽戒看了一眼,「但是,你們還沒結婚不是嗎?」
我暗叫不好,想讓他停下來,他卻又說:「我昨晚就說過,我很欣賞東方女孩身上的特質。而你,恰好符合我的所有幻想。所以親愛的小姐,請給我個機會可以嗎?」
「……」
他這樣說,我們註定是不歡而散。
這一頓咖啡,喝得索然無味。
我一再告訴他,自己是蕭景笙的女朋友,請他放棄。可他非但不鬆口,甚至到了最後,目光里流露出兩分危險。
嚇得我心頭一顫。
如今,越翔式微,蕭景笙還指望史密斯財團,來扳倒杜金翔。
如果因為我得罪了約翰史密斯,而讓這次合作泡湯的話,別說蕭景笙怪我,就是我自己也不能原諒自己。
不敢把話再說重,我敷衍了他幾句,借口上班時間到,讓他送我回了雜誌社。
到了辦公室,何美玲斜眼笑著,說我桃花運太旺。我簡直欲哭無淚,生怕這事影響到蕭景笙的生意。想告訴他,務必就要說出我錄音的事,我之前的計劃,就全都打亂了。
一個下午心神不寧,史密斯說給我時間考慮,可我完全不覺得自己需要考慮什麼,只是不敢拒絕得太直接。
總算挨到下班,蕭景笙來接我。
上了他的車,他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告訴我:「千麗昨天晚上……一個人做了傻事,我們得去看看她。」
「我們?」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嗯。」蕭景笙口氣發沉,「你和我一起吧,不然千麗又要誤會。」
他這樣信任我,我咬了咬牙,下了決心,沉聲說:「蕭景笙,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男人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一緊,偏頭看向我,「什麼?」
我猶豫片刻,先拿出手機,把昨晚的錄音放出來給他聽。
車廂逼仄的空間里,史密斯和我的聲音輪換放出來,好像被擴大了無數倍。
瞄著蕭景笙的側臉,他臉色越來越陰沉,等錄音放完,倒已經沉靜下來,若無其事地說:「我聽到了。」
蕭景笙是聰明人,不用我多說,已經知道我這錄音是怎麼來的。
收回手機,我手心冒出一層汗,小聲說:「昨晚,我……我不放心你,就跟去看看。結果你抱著鍾千麗離開后,史密斯先生把我誤認為酒店的工作人員,我們這才說了幾句話。」
「嗯。」
男人只從鼻腔里應了一聲,完全聽不出情緒。只是他車速越來越快,我朝窗外一看,街景已經完全模糊了。
心臟有點緊縮,我忙又說:「你別生氣啊……我……」
不知該怎麼解釋,我昨天晚上沒有把錄音放給他聽,已經是不信任的表現了。
蕭景笙停了片刻,才問我:「為什麼現在才說?」
果然,他在乎的是這個。
和這樣的男人對話,越是遮遮掩掩,越會被他抓住把柄,我心裡亂的很,也想不出什麼合適的借口,乾脆實話實說:「我……史密斯先生,今天給我送了一束花。」
「吱——」
猛地一下子,他腳踩煞車,車子驟然停了下來。
剎車太猛,要不是有安全帶,我真要一頭栽到車頭玻璃上去。
「你說什麼?」
男人濃眉緊緊擰著,目光含火,極具壓迫感地盯著我。
我心裡打顫,把送花還有喝咖啡的事,還有我自己的擔憂,都一一告訴了他。然後幾乎指天發誓:「蕭景笙你相信我,我對史密斯先生半點意思都沒有!我現在就是不知道怎麼徹底拒絕,所以才……才來問你的。」
「你就不能讓我省省心?」
他沒好氣地罵我一句,冷哼一聲,盯了我好久,才又發動了車子。
許久,才問一聲:「喝咖啡的時候,他有沒有把你怎麼樣?」
我忙說:「沒有沒有!他很……」想說一句「紳士」,但看身旁男人黑沉的臉色,忙咽了回去,又說,「他還算守禮的。再說,他知道我是你未婚妻,也不敢做什麼出格的。」
「哼。」
男人又是不滿,但是也沒說什麼,繼續載著我朝醫院開去。
鍾千麗也是住在周鵬的醫院,進了門,蕭景笙抿著唇,沉聲對我說:「你去周鵬的辦公室,自己休息一會兒。」
眨了眨眼,我說:「我陪你一起吧?」
他諷然哼笑一聲:「怎麼?還是這麼不放心,要親眼監視著我?」
說得我臉色一變,剛要解釋兩句,他又說:「不用擔心,我把我們說的話錄下來給你聽。錄音不是你的強項么?我算是學你。」
「……」
顯然,這男人還在氣頭上,我再不敢惹他,乖乖去了周鵬辦公室。蕭景笙上了樓,肯定是去鍾千麗的病房。
周鵬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難得偷閑,正把一雙大長腿舒舒服服翹起來,腳放在辦公桌上晃晃悠悠。
見了我,也不動,笑著說:「景笙去看千麗,沒帶上你?」
我深吸一口氣,和他認識時間久了,也不再避諱什麼,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不悅地說:「周醫生,您的本職工作要變成狗仔了?」
周鵬哈哈一笑,「嘴巴越來越厲害了。」
我哼了一聲,沒搭腔。
坐在他辦公室的小沙發上,突然想起我當初我動手術的事。真相還是我從何美玲嘴裡聽到的,現在難得有機會和周鵬獨處,我試探著問道:「周醫生,你一天有多少台手術呢?」
他懶洋洋地說:「有時候一天沒有,有時候一天連軸轉,四五台手術。」
「唔,那肯定很累。」
周鵬似乎為了證明他很累,話也不說了,就從鼻孔里「嗯」了一聲。
「一台手術要做多久呢?」我沒話找話。
「說不準,大手術七八個小時也有,小手術幾分鐘做完的也有。」
抿了抿唇,我又問:「那……當初我那手術,算是大手術還是小手術?」
一提起我的手術來,周鵬癱軟在椅子上的身體,立刻直了起來。他看我一眼,目光複雜,「你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笑了笑,我掩飾著自己的慌亂,「沒什麼……隨便聊聊啊。」
「小手術。」
良久,他敷衍地答了一句。
「那……當時蕭景笙,是不是很擔心我?」
「嗯。」他更敷衍了。
我又說:「有一次我看到,他對著一張黑色的造影臉色很難看,就在你的辦公室里,眼圈都是紅的。那張造影現在還有嗎?我能不能也看看?」
周鵬站了起來,臉色都變了,很不自在地說:「早扔了。」
說著,他起身像是要往外走,我本能地跟了上去,在他身後追著問:「怎麼會扔了呢?你們不是要保存那些東西至少一年嗎?」
高檔的私人醫院,病人都建立有個人檔案的。
一年,已經是很保守的數字。
周鵬似乎很煩躁,也沒回答我,逃也似的,直接走掉了。
我無奈,嘆了一聲,抬腿往回走。可又一轉念,腳步輕輕跟上去打算看看,周鵬要去什麼地方。
他轉了幾個彎,最後在門外一片綠植前立定。我藏在門后,看到他拿出手機,撥出一個電話。
緊接著,他的聲音鑽進我的耳朵:「景笙,你老婆好像知道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