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嘔吐就叫救護車,太浪費社會資源了吧。
她連忙阻止他,情急之下,握著他手腕的是剛掩嘴的手,換句話說,她手上的嘔吐物直接抹上他的手腕了。
糟了個糕,就算他剛剛可能是被雷劈到,一時之間忘了她是他最痛恨的女人,這會兒也該清醒了吧。
然而,鄭博宇無視腕上的穢物,還以為她是站不住了,邊扶著她蹲下,嘴上已經跟一一九的接線生說明情況與告知地址了。
「……可能是食物中毒,有嘔吐跟肚子痛的情況,我這邊的住址是……」
掛了電話,他跑下樓到廚房拿了塑料袋,交給她方便想吐時使用,接著抓了抹布跟垃圾桶清理樓梯上的穢物。
「再忍一下,救護車就要來了。」他邊清邊道。
喬於暄實在很想說些道謝跟道歉的話,但她幾乎只要一張口,胃就立刻翻湧,手上的塑料袋完全無法離開嘴邊。
她吐得虛脫,肚子又疼得緊,靠著樓梯扶手,坐在地上的她臉色蒼白。
她看著他把握時間將樓上樓下的穢物都清理乾淨,忙碌時還不時關心一下她的狀況,確定沒有變得更壞,心頭感受很是複雜。
平日明明表現得像是與她有殺父之仇般的不共戴天,這會兒她病了,他就忘了「仇恨」的關心張羅,這樣的落差未免太大,更讓她對他充滿了好奇。
她想知道,他曾經發生什麼事,所以才會心態如此扭曲,對天下的女人一律仇恨。
一定有理由的!
救護車來了,「咿喔咿喔」的聲響驚動了大樓的某些住戶,當救護人員推著擔架進來時,就連在房內看DVD的鄭家兩老也驚動了。
「發生什麼事了?」鄭母驚訝的看著屋內有著白衣陌生人進入。「誰叫救護車?誰病了?」
「她可能食物中毒了。」鄭博宇幫著救護人員將喬於暄放上擔架。
「食物中毒?」兩老走來擔架前關心,「吃了什麼東西了?」
「別叫她講話,她一開口就吐。」鄭博宇跟著救護人員走出大門,「我陪著過去看看。」說完就將大門給關上了。
做了檢查,躺在病床上吊著點滴的喬於暄終於沒有吐意(就算想吐也吐不出東西來了),可身體上的折騰讓她很快的就昏沉睡去。
檢查報告出來,確定她是食物中毒,需先留院治療觀察。
約莫兩個小時后,喬於暄醒了,瞧見鄭博宇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手拿著手機,可能是在玩遊戲。
她移動了下身子,他立刻就察覺這邊的狀況,抬起頭來。
「好點了沒?」他問。
她點點頭。
雖然腹部還有些不適,但已無大礙。
「那我叫醫生過來看看。」他起身。
「你……」
「嗯?」
「忘了我是女人了吼?」
「啊?」濃長雙眉蹙著不解,「什麼意思?」
「你不是很討厭女人嗎?看到我食物中毒,我還以為你會在旁邊唱歌跳舞,或是生氣我弄髒你家地板呢。」
「你腦袋有洞嗎?」鄭博宇怒而回身,「就算你是該死的女人,還是有好好活著的權利!這是兩碼子事!」
「你不希望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光?」依他仇恨的程度應該年年在生日當天許下這個願望才是。
「我沒白痴到會做這種白日夢。」當他腦殘嗎?
「我頭好壯壯的活著會勾引你弟喔。」人好點,就又想要鬧他一鬧了。
「我會監視著你的!」食指與中指彎勾,惡狠狠指向她的雙眸,「你絕對不可能得逞!」
「噗!」雖然肚子仍然很不舒服,但喬於暄實在無法控制這排山倒海而來的笑意。
他實在太好笑、太有趣了。
他就像身上帶有某種開關,只要一聽到某些關鍵詞,開關就會自動打開,噼哩啪啦亂吼一陣。
除此以外,他身上還有關愛的開關,只要有人出了事,即使是他的仇人,他也會給予幫助與支持,直到對方完好,開關就會關閉,仇視開關繼續作用。
他懂得自己的矛盾嗎?
說不定他自己也沒發現呢,呵呵。
而她,注意到他與眾不同之處,越看他越覺得有趣。
「笑什麼?」這女人是怎樣?常笑得莫名其妙,叫人心頭髮毛。
有心機的女人連笑都包藏著禍心,笑里暗暗夾著刮鬍刀片的。
「沒,我覺得……」她努力忍耐笑意,「你很可愛。」
「你說什麼?」他有沒有聽錯?
臭女人竟然說他……可愛?
「我說你很可愛。」她複述,字字清楚,不怕他誤會意思。
「你……你想勾引我嗎?你想吃兄弟丼嗎?別以為我看不穿你的邪惡思想,我全都看得一清二楚,你奸計休想得逞!」
「冷靜點,大哥。」又臉紅快要爆血管了啦。
難為情加惱怒一起在他臉上爆發,她實在很想知道,到底是忽然被稱讚的難為情多一些,還是惱怒多一點?
「我不是你大哥!」休想攀親帶故。
「我只是很單純的覺得你很可愛,沒別的意思。」她可以發誓的喔。
「無故獻殷勤,非奸即詐!」這女人必定有鬼!
「坦率一點,大哥,我只是說出心裡話,你真的很可愛。」句句真心。
「臭女人!別想灌迷湯!我不會上當的。」鄭博宇怒罵著,手心卻是冒出汗。
可愛是什麼意思?
他一個身高一百八十八公分的大男人哪裡可愛了?
她又為什麼要說他可愛?
是指他幼稚嗎?
還是說他可憐沒人愛?
他絕不相信她是認為他是討人喜愛的,至少他對她的態度絕無法讓人產生正面的觀感,可是……可是為什麼她眸色很誠懇,好像……好像是真的在讚美他,不是拐彎罵他?
但這怎麼可能呢!
他的腦子亂糊糊的,就是不肯接受正面的猜測。
喬於暄腦子轉出一個想法,她捂著嘴,做出欲嘔狀。
鄭博宇迅速矮身抽出床下的臉盆,扶她起身。
「還想吐?」大手輕柔撫著背脊。
喬於暄鬆開手,笑道對我這麼溫柔的你,真想讓博詩看看。」
「……」臭女人!
他竟然被陰了!
女人不僅勢利現實,還心機狡詐!
下次她就算昏死倒在路邊,他也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多看她一眼,更別想會幫她叫救護車,他甚至會踩過她的身體往前進。
他若幫了她,他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喬於暄這個星期日因為老師臨時有事停課,故一早起來就窩在房間內複習這個禮拜上的課程內容。
然而她才看了兩頁,急促的敲門聲就將她的安靜讀書時光破壞了。
「哪位?」她轉頭,手靠著椅背,揚聲問。
「臭女人,開門!」
來者不用自報姓名,只要聽見「臭女人」三個字,鐵定是鄭博宇。
「門沒鎖,進來吧。」
門外的鄭博宇轉動喇叭鎖,推門入房,開頭就是噼哩啪啦責罵。
「又沒上鎖,是想等男人夜襲你嗎?你要不要乾脆在門上貼著歡迎光臨、請君入甕,這有女人隨你用?」
「現在又不是晚上。」又不是在睡覺,鎖什麼門啊?
「不是……不是晚上也一樣要鎖門。」反正就是要鎖,管他清晨還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