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 急轉
走到休息室門口時，她不由自主站定整頓了一下頭髮和衣服，輕輕推開門的時候心跳不由自主有些加速，在這種活蹦亂跳中她抬眼就見到元東升。
男人坐在休息室里唯一的桌子跟前，桌上同樣擺了一台電腦，他一手滑鼠一手鍵盤絲毫沒停歇，手機則放在一側，顧若河正要出言招呼的時候，就聽到手機里傳出元嫣的聲音——元東升開了公放，難怪他們幾人要留他一個人在這邊。
「你整天除了說我這裡不對那裡不好是不是就沒別的話說了？我出事到現在你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我主動打電話過來還被你劈頭蓋臉一頓罵你憑什麼擺出一副為我好的樣子！」
元嫣懟起她親大哥來可絲毫不比先前沖著她大吼大叫來得更客氣，完美貫徹了她每次在自己面前提及元東升時的各種不爽。
這傢伙還真是「表裡如一」。顧若河有些無奈搖了搖頭。
「所以你做對什麼了？你打電話的目的好像也不是求我安慰吧？」元東升淡淡道，「再說我安慰你做什麼，從頭到尾是你拿著鞭子在抽別人，得意勁兒都快從照片里溢出來了你還需要安慰？」
不由自主回想兩人當時一起看照片時元嫣得意洋洋的模樣，顧若河險些笑出聲，心道護妹狂魔果然對他妹妹了解到一個常人難及的地步。
元嫣理直氣壯道：「你也不問問他對我做了什麼，難道我是那種一言不合就拿鞭子抽人的人？」
「無論他對你做什麼，我從小教你的防身術對付那種花架子總歸綽綽有餘。」元東升仍是那平平淡淡卻足以讓電話那頭的元嫣怒火高漲的語聲，「不至於讓你連什麼手銬、皮鞭各種工具都齊活了，還是我妹妹有什麼特殊愛好我這個當大哥的卻一點不知道？」
「你才有特殊愛好呢！」元嫣怒道，「他竟敢欺負我，難道我想給他一點教訓還錯了？」
「教訓人結果教訓到自己身上來，除了你也沒別人了。」元東升聲音微沉，「二十歲的人了做事情還是不肯多長個心眼，你當初聽我的又哪裡會走到這一步？《春去春又來》劇本如果真的比《夜願》好我也就不說什麼了，可你真的是因為劇本好才選了那部劇？不是為了專程和我作對？」
「我就是跟你作對又怎麼樣？」元嫣冷笑道，「誰讓你做事不問我的意見？《春去春又來》或許沒有比《夜願》更好，可至少丁顏比孟嘉語要適合我演十倍！」
丁顏是《春去春又來》的女主角，孟嘉語則是《夜願》的女主角。
顧若河見到元東升扶著滑鼠的那隻手總算動了，似乎是揉了揉額角：「當初是誰跟我說喜歡《夜願》這個小說如果能改編成電影希望能出演來著？」
「我就是說說而已！」元嫣氣得哇哇大叫，「誰知道世界上有你這種神經病一副你是霸道總裁你不得了的德性真的就跑去買版權要拍成電影啊！」
「我看了那部小說，確定可以改編也能夠賺錢以後才決定投拍的。」元東升冷靜道，「我投拍一部電影，正好我夢想是成為影后的妹妹很喜歡這部戲並且表達過想要參演的意願，我於是想要將這部戲女主角的位置留給她，有什麼問題？」
……邏輯滿分，毫無問題。
電話那頭元嫣一時啞然，半晌才有些低落道：「可你明知孟嘉語那個角色一點也不適合我，我目前的演技也根本到不了演什麼角色都能自如駕馭的程度。」
「我後來反省過了。」沉默片刻，元東升重新握住了滑鼠，「劇組裡又有了角色的空缺，你應該明白我想要你試鏡那個角色，但你當時既然有別的考慮，我只是希望你考慮的時候至少是慎重的。」
「我當然很慎重。」元嫣傲然道，「哪怕是只拼顏值的偶像劇，誰出道的時候還沒演過一兩部偶像劇了？我可以演偶像劇的女主角，但我就是不願意當個海報上名字都排不上的女配角，我反正就這個德性。」
元東升有些無奈笑了笑，這次沒再多說什麼。
當初他投拍《夜願》，希望元嫣出演女主角孟嘉語，元嫣幾乎毫不猶豫就拒絕了他，順帶說了一籮筐慪得他幾乎想吐血的渾話。鬧了這一段時間以來，這才是兩人第一次不帶情緒的談到這個問題。
他其實不怕元嫣惹麻煩，也根本沒考慮過元嫣惹出來的麻煩會是他解決不了的，他只是一直有些擔心元嫣當初去試鏡《春去春又來》只是因為那部劇跟他跟帝國毫無關係，現在知道小丫頭嘴巴上雖然沒把門兒可心裡擰得清，那點因為早上的新聞油然生出的怒氣也就平息了，只淡淡道：「你放心，今天的事該負責任的一個都跑不掉。」
他這麼說，電話那頭的元嫣卻又猶豫了：「我打這個電話只是想讓你幫顧若河一把，這次無論如何都是我連累她……」
她電話打過來，第一句就是讓元東升幫忙將顧若河從這件事里摘出來，可正經事說了不到兩句話，兄妹倆就又開始爭吵日常，到這會兒吵完這才終於又切回正題。
「然後讓你自己繼續去瞎攪和一通？你覺得可能嗎？」元東升淡淡道。
但其實，他在心裡補充一句，就算沒有元嫣刻意提及他難道就會不將那姑娘放在心上？
如唐朝所言，那晚顧若河為什麼做賊似的跟在他們身後聽牆腳後來又不說實話，唐朝或許還能玩笑一句她是眼瞎了追星，他卻比任何人都要更早知悉她的目的。
但即便她一開始的動念不是為了元嫣呢，即便她這一次遭受無妄之災也不是為了元嫣呢……他也不可能對那姑娘遭遇的困境視而不見吧。
他沒有具體想過這其中的緣由。
但他知道自己是會這樣的。
耳聽元嫣吞吞吐吐道：「你非要幫……那你就幫我這一次好了。」
他不由一笑：「難得元三小姐也肯在我面前服個軟。」
「是你教我的。」電話那頭元嫣靜了靜，而後道，「害怕就要說出來，不然誰會來替我解決。」
元嫣害怕嗎？
她當然怕啊。
她再怎麼從小練習自由搏擊，可說到底她也只是個年紀未滿二十歲的年輕姑娘，受到兄長職業的影響從小就夢想當演員，可風風光光選上的女主角才開始拍戲不到一周就曝出與男主角「S*M」的醜聞……誰他媽能不怕啊！
她承認她在這件事里唯一能比顧若河鎮定的理由，大概就是她有個即使被她氣到吐一百次血也還是會一百零一次替她收拾爛攤子的好大哥。
想到顧若河，她突然又想到另外一件事：「對了，顧若河那慫蛋今天回碧城了，學校宿舍估計這會兒都被堵悶了她也沒別的去處，你能不能找人幫我回宿舍看看情況？」
元東升一愣：「她回來了？」
「是呀。」元嫣一說起這事又激動了，巴拉巴拉把早些時候顧若河跟她說的一字不漏講了一遍，末了義憤填膺道，「總之這次你一定要幫幫她，幫她就是幫我！我雖然不喜歡給人當配角可她不知道哪根筋出了毛病就是特別喜歡那個角色，這會兒指不定在哪兒哭呢。」
「知道了，你好好待著，我會去找她。」元東升說完就掛斷了通話，扔下鍵盤滑鼠皺著眉頭站起了身。
也扔下了電話那頭元嫣沒來得及通過話筒傳達過來的一句話：我是讓你「找人」去看啊誰讓你親自去了你個老流氓！
*
元東升走進酒吧的時候，見到他沒想到會這麼快見到的人以及……更加沒想到會見到的場景。
*
顧若河聽到元嫣開口讓元東升幫她的時候就靜悄悄退出來了。
她幾乎能夠肯定元嫣是在與她通話後幾經掙扎而後打電話給元東升開口讓他幫忙。
那對於元嫣應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即便那對兄妹都不知道她在旁聽，她還是覺得哪怕出於尊重也不能繼續站在那裡。
雖然……
並不太能邁得開步子。
然後她迅速做了一個決定。
*
「你剛才說了什麼？我耳朵好像一時半會兒的有點失調，可能聽岔了，你再說一遍。」葉天明一邊說一邊非常認真嚴肅地揉著耳朵。
五分鐘之前，顧若河出來，將他們三人都叫到一起，得知李燼有事不在就讓唐朝將原本在休息的樂隊經理凌修也叫過來，然後說了剛才葉天明以為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的那番話。
可除了葉天明以外，唐朝、卓原、凌修三人各個眉頭緊蹙，幾人圍在吧台前，卓原本來還要給手頭的工作收個尾，這時候也直接簡單粗暴一通處理懶得理對面會不會察覺出來了。
「就是這樣。」顧若河看著自己放在吧台上的手，目光從頭到尾沒有看過旁邊的四人，聲音平平道，「我剛開始來這裡試鏡的時候就知道你們會製作這次《夜願》的主題曲與音樂原聲了，所以我是有意拿《光影》過來的。我當然知道這首歌跟你們樂隊的曲風一點也不搭，反正我的本意也不是拿到這裡來做樂隊表演的。本來我想要慢慢來，至少也要先融入進來吧，可我現在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跟導演鬧了矛盾被趕出來，又得罪了投資方就算導演不趕我大概也沒法繼續待在劇組了。可我不想離開劇組，想來想去也只剩你們這邊這一條路了。」
葉天明又完完整整聽了第二次，這下終於確定不是自己耳朵失調了，噌地站起身來：「顧若河你什麼意思？敢情我們把你當兄弟你一開始就對我們不懷好意是吧？」
「怎麼是不懷好意呢？」顧若河攤了攤手，看著他目光平靜，「難道不是互惠互利嗎？《光影》那首歌你們都聽過了，我不敢說那首歌就夠得上『最好』這個標準，但就《夜願》而言難道它不是最合適的嗎？即使以你們幾人的才華，短時期內我也有自信你們不可能創作出比這首歌更適合《夜願》的主題曲。」
「那誰又來演唱這首『主題曲』呢？」葉天明也不知是被刺激過頭還是怎麼，竟然一秒鐘就裝備起了嘲諷技能，「你自己嗎？」
顧若河還是那樣平靜無波的神情，但幾人都見到她面孔一瞬微白。
唐朝皺了皺眉：「老葉。」
葉天明要被氣死了。
「再加上我在劇組待了將近一個月，又飾演了裡面的角色，我認為我對這部戲的了解和解讀應該足以勝過你們任何一個人。」顧若河白著臉，卻仍是不緊不慢地推銷自己，「你們在團隊里加我一個名字並不吃虧，畢竟……就算我今天不提，我猜唐老闆還是會算我一個吧？」
「《夜願》的主題曲與電影原聲我們確實接了，元老大親自下的任命書。就算你不說，我們聽完《光影》又邀請你加入T以後就已經默認將你算在裡面了。所以，」唐朝盯著她的眼睛，「你既然一開始就估到是這麼個情況，又何必現在說這種話來讓老葉不爽呢？」
葉天明一口血哽得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說的好像只有我一個人不爽似的！」
「我等不起了啊，想要個明確的答案，畢竟和我T之間到現在連一紙合約都沒有，萬一到時候原聲製作這塊也沒我的份，那我在《夜願》這邊忙活了這麼久就真的什麼都沒了。」顧若河笑了笑，「爽不爽的，也就那麼回事，關鍵還是工作上大家能夠互惠互利一加一大於二，各位說是不是？」
「不好意思顧小姐。」凌修慢慢道，「我們樂隊向來是以心裡舒坦為先，然後才講究互惠互利。」
顧若河面上表情空白了一瞬。
唐朝不忍心看她這樣硬撐，正想出口解圍，卻見十分鐘前突然基因突變化身機關槍的姑娘已經自己開口給自己解圍：「既然這樣的話，」她突然話鋒一轉，腦袋也跟著偏向另一邊，「元總裁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