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風,越來越肆虐。
龐然大物的黑霧咆哮著猛的撞上眾人所處的屋子,磅礴的氣勢陡然壓來,眼見著就要把那層屋子壓倒碾碎,忽然間一陣耀眼的金光從那些窗欞、門楣的符文中霍然暴射,轟然彈開那團黑霧。牢牢護住民屋。劇烈的一陣地動山搖后,偏那民屋森立霧嶂。
就在這時,院落里,清越的長嘯泠泠直衝雲霄。
隨著長嘯聲,民屋包圍的院落上方千萬道散發出柔和的光芒的透明質體隨嘯聲而上,帶著祥和的氣息,連著叫囂激烈的黑霧也不禁退開數丈之遠,眼睜睜看它緩緩朝著西方極樂而去。
甫聞那嘯吟,民屋內的眾人面色皆是一松。時燕知將那些怨靈引渡了!
在屋裡的眾人只覺整個地面轟然做響,從窗子往外看,霧氣翻卷不息霍然再次壓來,依稀趁著詭秘的月色看見那霧氣中心張牙舞爪著有一張猙獰的臉孔,森森犬齒狼牙,如一個偌大的黑洞直要把人全部心神全部吸進去。
只芷一見那黑霧,忍不住就張大了嘴,忍不住在心裡大聲嘆息「買糕的(Mygod)」,然後一臉讚賞的模樣:「唔,有個性!妖怪長成那樣,多不容易呀它!」
話一脫口她就發現這句話極是不妥,再看看周圍,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窗外的妖魔上,時燕知處理完亡靈回到屋裡,一見那一遍遍撞擊著小屋的妖魔,他不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連一向冷靜的魑魅也不由面如死灰。
只有李穆冷冷看著窗外動靜,眼底一片冷漠。在他旁邊的雲末染唇畔含笑,沒說話,只半倚著牆壁,靜靜的觀著這一切。
看見窗外最後一點光亮完全被黑霧湮沒,攜著雷霆之勢狂如驟雨宣洩而下,魑魅的心一下就蹦到了最高處,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驚叫出聲。
她的驚叫的聲音剛一發出,雲末染一個倏地就把她的手握緊了,她的手很冰,微微發著顫。對於召喚出魑魅的妖魔,她有一種發自骨子裡的恐懼。感受到她的害怕,那笑容溫柔的男子輕輕把她的頭納入自己懷中,拍了拍她的背安撫著。
只芷道:「魑魅不要害怕,你想想呀,就算是血魔來了,我們這裡有雲將,不是都說雲將的實力和血魔不相上下嗎?所以,他們打不過我們的!」笑得一臉燦爛,露出雪白的牙齒,只芷大聲安慰著被雲末染緊緊護在懷中的女子,眼裡是濃濃的笑意。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有雲將在,血魔有什麼好怕!
聽到她安慰人的話語,李穆的臉色忽然變的很奇怪,眸底閃過抹異樣的光芒,他輕輕道:「只要有我在,你絕不會有事。」不過句漫不經心的話語,除了雲將,誰也不知他有多認真。
魑魅的眸光閃動著一種奇怪的色彩,看了看李穆,又看了看只芷,不明白他們之間的互動為什麼是這樣。但是接下來的事情卻容不得多想,因為那團霧氣忽然膨脹成偌大無比的模樣,再一次狠狠的朝著小屋撞來。
就在只芷亦忍不住頭皮發麻,下意識拉住李穆的手的時候,一道比黑霧更強烈的金光爆射出更劇烈的光芒,轟然一聲似天崩地裂,那黑霧被狠狠的彈開,破裂消散四逸成無數的黑氣逃逸而去。
眾人被這個意外完全怔住,原來,只需一個結界就可以將妖魔消滅。幸福來的太突然,等發現外面果然平靜下來時,時燕知長久的呼出一口氣。三兩步走到門邊,打開門就想去看看那妖魔到底如何。
一看見他的舉動,雲末染眸光明顯一沉,忙聲警告:「回來!」
可是他的提醒太晚,時燕知的速度太快,根本不讓眾人反應過來,那年輕而衝動的男子已衝出了門外,在地面上騰騰冒起陣綠色的煙霧,一層層湮沒了他的背影。在屋裡的人看著分明,可時燕知卻無知無覺的繼續往外沖著,根本聽不到雲末染的警告。
來不及多想,魑魅面色刷的一下變的慘白,慌忙關緊大門用力用背抵住門梁,渾身不停的發抖。「她來了!她來了!卷土……重來……」喃喃道著,只芷一回頭剛好看到這一幕,面色大變:「魑魅你做什麼,時燕知還在外面!快讓開!」
看著只芷來扯自己讓開,面容蒼白的少女牢牢用背抵緊門,喃喃自語著什麼。忽然大吼:「滾!要命的話不要碰我!」眸光陡然凌厲,她渾身忽然彈開個結界,倏地一聲輕響重重把眼前的少年撞到地上。
她說什麼也不讓人出去,外面不管有什麼也不放進來。只芷被撞倒在地,還沒落下,已跌入一具精瘦寬闊的懷抱,耳邊傳來李穆冷漠的聲音:「剛才門開的時候,她吸入了妖魔的氣息,已趨近魔化,所做的一切都是無意識舉動,為了自保罷了。」
把懷中纖細的人兒穩穩放在一側,這面容絕美而氣質冷漠脫俗的男子挺身而出。右手在身側劃下道結印,修長的指尖一層淡藍色的光暈緩緩劃開,驀然一聲「破!」,手指倏地點在魑魅眉尖,少女原本狠厲的面色立刻沉靜下來,略帶幾分彷徨與疲倦。彷彿力脫般癱軟在地。
雲末染想扶起她,卻被少女一把推開,她不改初衷,虛弱的起身,攔臂門前,目光清澈而決絕的看著這個處處為她著想的男子,心底忽然間湧上幾分苦澀,卻依然緩慢而堅定的對著眾人道:「如果讓血魔的最後一重封印解開,除了封魔使,任何人也無法阻止這場劫數!」
三界的劫數,已然碾動在命運的軌跡上。雲末染,他已經犧牲了那麼多來換取劫數的湮滅,她不能讓他的努力付諸東流!
自從落香山相遇,他認出了自己而一直想彌補著八百年前的錯情。她卻一直將他的默默付出當成空氣。真說起來,如果說對他不動情,那是不可能。是的,她沒有辦法對他不動情,八百年前的自己就已是動情,為情而亡,心中卻永遠放不下他,否則自己又怎會輕易被喚醒。
八百年後,她心存怨憤,以為讓他為自己痛苦就是對他最大的懲罰。可是她錯了,看他痛苦的時候,她的心其實比他還要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