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趙氏裹著薄薄一層紗布的雙手依然撥弄著佛珠。神情內斂,聽了錢氏的話,眸光輕動,最後嘆息一聲。沒有接話,她是越來越看不懂侯爺了,不知道他與鎮南王說了什麼,讓鎮南王如此看中知晚,比起那些珍奇異寶,這才是最重要的。
知晚邁步進去請安,一臉滿然的看著趙氏,有些拘謹的問,「不知老太太找知晚來有什麼事?」
那抹淡淡的拘謹之色沒有錯過趙氏的眼睛,趙氏的眸底愈加扭了起來。這樣瞧來活脫脫就是個庶女,連看她都不敢,鎮南王何等人物,竟然對她刮目,還有越郡王。天不怕地不怕,竟然知晚說是什麼就是什麼,這還真是一物降一物了,趙氏把佛珠放下,端起茶輕啜,狀似不經意問道,「好好的越郡王怎麼叫人送那麼多花來?」
知晚對著地板暗翻一白眼。她就知道找她來十有八九是問這事,知晚輕抿了下唇瓣,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不小心在越郡王跟前吹了句牛皮,說天下奇珍異卉。就沒有我養不活的,然後就……。」
知晚說著,委屈的臉上寫著三個字,你懂的。
屋子裡上到趙氏,下到小丫鬟。一張臉都漲紅了,不小心吹了句牛皮,這牛皮是不小心能吹的起來的嗎?她當天下的奇珍異卉是大白菜呢,還沒她養不活的,她見過多少奇珍異卉嗎?又知道天底下有多少奇珍異卉?!趙氏撫著額頭,她是決計沒有想到那滿院珍奇的花卉就是這樣吹牛吹來的,真真是要氣的人活活吐血。
屋子裡其餘人的人則在心底猜測,越郡王是不是闖四姑娘閨房時被門夾了腦袋,不對,越郡王進四姑娘的閨房,一向是跳窗戶的,應該是被窗戶夾了腦袋,不然怎麼會明知道四姑娘是吹牛皮,還陪著她玩鬧,一下子就送這麼多花來,還一個比一個稀有罕見,他知不知道光是這些花就夠養活侯府上下一輩子了,要是四姑娘養不活這些花可怎麼辦啊?
丫鬟有些懂,為什麼四姑娘見到花卉不是高興的以身相許,恨不得明兒出嫁,而是破口大罵了,這玩笑可是開的有些過了火了,著實該罵。
知晚解釋了這麼一句,趙氏不知道怎麼說她了,雖然知晚還沒出嫁,可閨房被越郡王不知道闖了多少回了,這樣的玩笑她可以當做是閨房夫妻樂趣看待了,也就不好數落什麼了,但是錢氏就忍不住了,「你與越郡王胡鬧我不想管也管不住,但好歹有個度,這要傳揚出去,定遠侯府的女兒愛吹牛,你定了親了,是不擔心嫁不出去,你三姐姐,五妹妹她們呢?」
知晚被訓斥的頭低低的,忽然抬頭,往房樑上望,錢氏滿腔的怒氣頓時攀高了好幾層,卻有氣不敢撒,她罵知晚開玩笑不知道分寸,好歹她只是言語上說了一句,信不信全在越郡王,結果越郡王卻鬧了這麼一出,不是更加沒分寸?錢氏氣的直扭帕子,手背青筋暴起。
趙氏還真擔心像上回似地,冷風就說話了,不想留知晚了,擺擺手讓知晚下去,「越郡王脾氣大,鎮南王府權勢大,你的玩笑之言,他沒準兒就當真了,以後說話做事多顧著點侯府,多顧著點你爹和府里的姐妹們,等你出嫁了,你想怎麼胡鬧,侯府都管不著。」
知晚乖乖受教,福身行禮告退,才出松香院,茯苓就來了,告訴知晚道,「方才奴婢送花叔出門,見到了侯爺,二老爺好像又有什麼事麻煩侯爺,還要侯爺去找郡王爺說情呢。」
茯苓說完,又道,「二老爺的貼身小廝瞅到奴婢,還塞給奴婢一百兩的銀票,要奴婢在姑娘面前吹吹風,要姑娘找郡王爺,讓郡王爺高抬貴手,放他一馬。」
至於高抬什麼貴手,茯苓有些不大明白,問小廝,小廝也不說,就說只要把這話轉達了就好,茯苓說話,又加了一句,「奴婢只是把方才的事告訴姑娘,奴婢沒收小廝的錢,也沒要姑娘幫二老爺求情。」
知晚瞧的好笑,嗔怪了茯苓一眼,「是不是覺得我要真聽了你的稟告替二老爺求情了,你又沒收人家銀子,吃了大虧,要回去找人家要?」
茯苓滿臉窘紅,老實說,確實是這樣想的,她說著說著。忽然就想到了不對勁之處,她為什麼要告訴四姑娘這事啊,說完又加了那一句是怕知晚耳根子軟,顧忌侯爺臉面。幫二老爺一把,她幫人傳了話,還是幫二老爺,她心裡不舒坦,誰叫二太太做的太過分,竟然送人家吃剩下的糕點來踐踏四姑娘,她傻了才會幫二老爺呢,她可是很記仇的,要是四姑娘真的幫了二老爺,她肯定會去找小廝要錢的。娘說不許收人家的賄賂,但沒說不許正大光明的要錢啊!
知晚見茯苓那一副原就應當的表情,無奈的笑了笑,邁步朝前走,茯苓想到另外一件事。忙道,「還有還有,侯爺瞧見花叔,聽說了四姑娘嫌棄他花草照料的不好,把他轟出侯府的事,很生氣,不過聽說四姑娘你要花叔幫忙照料花草。侯爺叮囑了花叔兩句話,便沒說什麼了,奴婢聽那話,好像花叔與姑娘還有活命之恩呢。」
知晚眉頭皺緊,「花叔與我有救命之恩?仔細說來聽聽。」
茯苓這才說起來,侯爺聽到花叔被趕出府的事。說這些年讓他受苦了,當年若不是有他的土方子,四姑娘肯定熬不過去,這份恩情,這些年一直沒報。想不到四姑娘會看中他的手藝,又讓秦總管在賬房拿了五十兩銀子給花叔。
事情就是這樣的,茯苓聽得不是很明白,但是欠了花叔一份情,侯爺都認,肯定不是小事。
知晚心底微動,眉頭緊鎖,好像現在疑惑越來越大了,偏偏一個都沒有解開,知晚帶著茯苓回檀香院。
才要邁步進內屋,就聽屋內有驚嘆聲傳來,「爺,郡王妃果真是深藏不露,這畫技比之爺您都不差,而且這樣的園子,好奇特。」
知晚站在珠簾外,白眼輕翻,掀了帘子進屋,就見葉歸越坐在她的位置上,一張張的翻看著圖紙,眸底是抹讚賞之色,知晚輕笑上前,「我這園子怎麼樣,不錯吧?郡王爺有沒有入股的想法?」
冷風抽了下嘴角,渾身騰起一抹無力感來,郡王妃怎麼這麼的愛錢啊,爺知道她喜歡錢,把珍藏了多年,咳,把多年打劫來的寶物,其中不乏價值連城的玉器都送給了四姑娘,四姑娘還見面就錢,太毀氣氛了些吧?
葉歸越也是極度的無語,切切的看著知晚,知晚渾然不知,拿起圖紙翻看著,見葉歸越半天不答覆她,知晚扭眉覷著他,「你不願意?」
葉歸越輕揉太陽穴,他就不明白了,自己怎麼就看上了這麼個財迷呢,「你是郡王妃,不愁吃喝,為何要開什麼鋪子?」
知晚輕翻白眼,這是什麼理論,是郡王妃,不愁吃喝,就不用開鋪子了,坐吃山空立地吃陷,可不是她的本性,再說了,她要不開鋪子,前世學的那些東西,豈不是無用武之地了,知晚淡雅一笑,「郡王爺這話就不對了,我是不愁吃喝,可人活著總要找點有趣的事做吧,再說了,我還有兩個孩子要養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