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快過年了
時間轉眼到了年尾，環保局開始發福利，像寧光這樣的臨時工當然是沒有的，但趙霞轉頭就讓她去了一趟，將那些吃不完的水果牛奶什麼的給了一大堆。
寧光想起來楊秋涵問的事情，就順便打聽：「小霞阿姨，安怡今年回來過年嗎？」
「我正要跟你說這個事情呢。」趙霞搖了搖頭，說道，「我們這幾年都是去省城過年的，你要不要跟我們一塊兒去？」
寧光吃了一驚，說：「去省城？」
他們這時候的觀念，哪怕在外面打工，過年都是回老家的。
大過年的反而去城裡，不免覺得新鮮。
「是這樣的，安怡的爺爺奶奶都在省城，雖然離縣裡也不算遠吧，畢竟也不是走路就能到的，過年過節人又多，怕老爺子老太太吃不消。」趙霞說，「因此過年的時候都是我跟你沈叔叔去省里。」
其實這只是其中之一，最關鍵的就是沈強這幾年在縣裡做的事情不能讓老爺子他們知道。
若是叫老爺子他們回來了，即使人家不故意告狀，少不得也要被聽到風聲。
所以借口孝敬老人，沈強這幾年春節都是領著趙霞去省里的。
雖然趙霞邀請了寧光，但寧光卻很遲疑。
沈家已經幫她很多了，大過年的還要去打擾人家一家團聚，實在有點不好意思。
而且她還沒見過沈家老爺子老太太，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介意自己的出現……好吧，就算人家大度說不介意，但怎麼可能呢？
兩位老人在省里頤養天年，女兒跟孫女倒是一直在跟前，兒子媳婦一年到頭估計也就見這一回。正是其樂融融的時候，忽然冒出來個外人算什麼事？
「謝謝小霞阿姨，不過還是算了。」寧光思來想去還是硬著頭皮拒絕了，說自己暈車的厲害，實在怕搭車。
這借口趙霞一目了然，但也沒再勸，顯然大過年的也不希望被打擾的。
「那你在環保局住著可要當心點。」她雖然不是真心想帶寧光去省里過年，但對這跟自己出身彷彿的女孩子還是很關心的，這會兒就提醒，「平時宿舍里有其他人在，大門上也有門衛，倒沒什麼。可過年的時候大家都回家了，即使門衛也是要休息的，雖然環保局沒丟過東西，但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出入還是留個心眼的好。」
寧光點頭答應，趙霞又讓她過幾天再來一趟：「過兩日下面應該會送雞鴨魚肉什麼的過來，我們不在這邊過年，那些東西重，一路拎去省城太麻煩了，而且也沒必要。省城那邊老爺子老太太根本不缺這些。以往都是隨便送人的，今年正好給你拿過去。」
說了這話，趙霞又想到一事，道，「前兩天我跟安怡打電話，她也說到讓你去學點技術或者上夜校的事情，你怎麼看呢？」
寧光驚訝道：「安怡也這麼說嗎？」
人跟人之間的關係造成了同樣的建議受到的重視不一樣，楊秋涵這麼講的時候寧光沒有很在意，也就事後同趙霞提了下，趙霞反對，這事兒也就算了。
現在沈安怡也這麼說，她就認真的想了想，皺眉道，「學技術也好，上夜校也罷，好是肯定好的。就是我人笨，不是學東西的料，恐怕反而浪費了學費。」
這也是趙霞之前反對的理由，這會兒就說:「既然你心裡沒底，那還不如先這麼算了。等我過年的時候，好好的問問安怡，回來再跟你說。」
又讓寧光得空買點化妝品啊小飾品什麼的打扮下自己，「現在又不像我們年輕時候，趕著非常時期，穿的稍微簇新點，都要被嘲笑是資本主義家的小姐。你一個美頭家，幹什麼不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呢？你看安怡從小就好看，所以大家都喜歡她。」
寧光笑著說：「小霞阿姨，安怡可不只是好看，她還多才多藝，而且善良熱心。」
「但沒有好看的話，誰會發現她多才多藝跟善良熱心啊？」趙霞不以為然，她自己是靠美貌改變命運的，所以深信美貌的力量，「以前學校搞聯歡會，有人說會跳舞，就因為長的不行，老師都不讓上台。倒是我，什麼都不會，每次都推脫不掉，非讓我上去不可！」
寧光說：「阿姨你要是不上台，那當然是聯歡會的損失。」
就是趙霞現在這個模樣都可稱美艷，她年輕時候上台去表演，還用會唱歌嗎？就那麼站著，看上十幾二十分鐘都沒有說厭煩的。
「所以漂亮最重要。」趙霞格格笑，「你不要聽那些人說什麼好看不重要，好看要是不重要，我是怎麼進城的？」
兩人閑聊了幾句，趙霞留寧光吃了頓飯，也就散了。
寧光回去之後，大家看到她拿的東西，羨慕的很，有人就問：「你宿舍囤了那麼多，回鄉下的時候拿的走嗎？」
「我不回去啊。」寧光聞言皺了下眉，是不太喜歡「鄉下」這個詞，其實她也不是說現在就把自己當城裡人了，但因為痛恨在鄉下的經歷，也不願意被說是鄉下人。
「你不回鄉下？」問的人很驚奇，「那你在哪裡過年？在縣裡，跟沈副局長他們家一塊？」
這麼說的時候，他跟旁邊的人都流露出羨慕嫉妒恨的神情，覺得這鄉下來的美頭運氣怎麼就這麼好。
他們怎麼就碰不見這種抱上副局長大腿的好事呢？
「……」寧光不知道怎麼說，笑了笑，「我得趕緊去把東西放起來。」
就直接走開了。
但在同事眼裡，這反應就是默認了。
於是環保局裡都傳寧光差不多已經被沈家當乾女兒看待，連過年都會過去一起：「沒準還能到沈家老爺子跟前喊聲牙牙呢。」
嫉妒的人說這不可能：「沈家老爺子看著慈祥，其實特別高傲，以前他孫女年紀比較小，還在縣裡念書的時候，同學里成績差的，他看到了都要皺眉頭的。這麼個初中畢業的鄉下美頭，還想給他做孫女？」
這些話寧光也聽到了，當然是覺得不太高興的，這些人怎麼就這麼閑？
不過雖然不高興，也沒到值得計較的地步。
她想起來之前跟楊秋涵的約定，就專門去了趟縣中，請門衛喊了楊秋涵出來，將消息告訴了她。
楊秋涵聽說沈安怡不回縣裡過年，頗為遺憾，又提醒她：「你別忘記幫我跟安怡姆嫚說一聲，把我給安怡的東西帶給她啊！」
寧光點頭：「我會跟小霞阿姨說的。」
「安怡最近怎麼樣？」楊秋涵又問，「前段時間有個競賽，我在第二輪落選了，估計安怡准能進去……她要是進去了現在應該已經要決賽了。」
「我不知道啊。」寧光說，「小霞阿姨沒跟我說。」
楊秋涵詫異道：「你什麼都要問安怡姆嫚？你自己沒有安怡的電話號碼，或者也不寫信嗎？」
這個時候寫信的溝通方式已經不太多了，但在學生之間仍舊是主力，畢竟手機跟呼機都沒怎麼普及。
「我怕打擾安怡學習。」寧光說，「我看你們縣中就夠忙的了，安怡在省里念書，壓力肯定更大。」
其實沈安怡那次走的時候有留宿舍的電話號碼以及現在的學校地址，起初寧光也想著經常聯繫。但聽魏墨說了縣中不是那麼好混的之後，頓時想到省里的學校比縣中強，豈不是意味著省里的學生比縣中的學生還累？
她頓時就不敢打擾沈安怡了。
而沈安怡回去之後也沒寫信過來……算算時間，估計就是趕上了楊秋涵說的競賽。
「但安怡那麼聰明，偶爾寫封信也無所謂啊。」楊秋涵說，「你不需要這麼小心翼翼的，我們平時也不是只要醒了就學習，那樣的話誰撐得住啊，畢竟高中要三年呢。」
寧光尷尬的笑了笑，她這個學渣哪裡知道學霸們的日常？
畢竟她之前跟沈安怡是同學的時候，沈安怡看那些功課簡直一目了然毫無壓力。
後來到了初中，深受孤立，就沒什麼近距離觀察學霸的機會了。
「那你過年回去嗎？」楊秋涵只是隨口抱怨，也不是非要說服寧光跟沈安怡寫信打電話的，這會兒想起來就問，「你回去的話我們一起？」
「我不回去。」寧光毫不遲疑的說，「我打算留在縣裡過年。」
就算沒有趙霞旁敲側擊，寧光也知道回去之後的下場。
這幾個月攢的工資是想都不用想了。
就是衣服，那些牛仔褲牛仔外套男女通穿的款式肯定都會給寧宗，就是裙子什麼的，誰知道會不會被褚老婆子一剪刀剪開，改成寧宗能穿的，又或者拿去做鞋、做其他物件甚至是做抹布？
最要命的是，上次她是趁所有人都不防備才逃出來的。
這要是回去了，寧家還能再給她機會嗎？
不鎖了門給她找好買家直接塞花轎里打發出門才怪。
「大過年的都不回去？」楊秋涵吃了一驚，不過想想寧家那個環境……也不說什麼了，就問她要不要黎明鎮的什麼特產，「到時候我給你帶過來。」
寧光心說沒準是你自己想在縣裡也吃到什麼特產，打量著帶過來之後讓我做廚娘吧？就說沒有。
楊秋涵不知道她心思，就道：「那我自己看著給你帶了。」
「我不要。」寧光說，「我東西多著呢，你自己帶你自己要的吧。」
兩人說了會兒話，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寧光就想走了，結果一轉身，剛好魏墨從外面進來，手裡拎著一兜零食，臉色有些鬱郁的，不太開心。
跟寧光照了個面，他下意識的露出一個驚喜的笑。
見寧光沒笑，還朝旁邊讓了讓，那笑容就好像陽光下的泡沫一樣，倏忽不見了。
「我送你去公交車站吧。」楊秋涵看的清楚，嘆口氣，上來挽住寧光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