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7,一切都還來得及。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四月的天氣,江南也好,北方也罷,沒有進入初夏,但也已經是綠意盎然的景象。
周玉軒背手在山頂,俯瞰下面的青山綠水,這些年,他代替天子四處巡查。
他走遍大江南北,叢林密地,他也見識過各種各樣的人文風貌。
但他最喜歡的地方,不是繁華似錦的京城,而是有著深厚底蘊的金陵。
這裡,是他成長的地方,這裡,更是他和表妹一起生活過的地方。
只有這裡,彷彿才是他的歸屬,在四處巡查,得了空閑時,他就會到金陵小住。
他現在站的這個地方,也曾是他和表妹遊玩過的地方,這裡,能夠看盡金陵的風貌。
山風吹著他的衣擺,獵獵作響。
「世子!」
「何事!」
「京城傳來消息,皇後娘娘懷上第三胎了。」
聽到這個消息,周玉軒一時有些恍惚。
念念即將有第三個孩子了?
許久,他沒有迴轉身,依舊背對著身後那護衛,只是點點頭道,
「知道了,你吩咐下去,同以往一樣,有適宜的東西收攏起來,給我過目后,再送往京城。」
他停頓了一下,改口道,
「算了,東西收攏后,直接送往京城吧。」
「是!」
背後腳步聲輕巧,漸漸遠去。
周玉軒輕輕舒了口氣,竟是又往前走了幾步。
儘管這些年他的武藝沒有鬆懈下來,步子很穩,但因為已經無限接近那山崖的邊緣,能夠清清楚楚地聽到隱匿在暗處的護衛中間,有人發出了難以抑制的輕呼。
這些年,他四處暗中查訪貪官污吏,百姓冤屈,並不比在朝為官要輕鬆。
他和這些護衛出生入死,命懸一線的死亡也見證里無數次。
他沒有理會那些人的輕呼,只是負手站在那高達千尺的峭壁邊緣,遠遠朝山下的繁華看了過去。
他的世界在這廣闊無垠的天下,而她的世界,在京城,在皇宮,在於她的兒女丈夫。
一直到了黃昏時分,周玉軒才帶著幾個護衛下山回到金陵城內。
等到周家在金陵老宅時,天色已經完全昏暗下來。
城中各處已經升起裊裊炊煙,四處都是一片平和。
這是多少人的努力才得來的。
進了老宅,他屏退了護衛,一路往裡,回到居住的院子。
這是從前祖母護國大長公主在時,他就住過的院子,不遠處則是從前念念居住的院子,被她取名『歸田居。』
他站在歸田居前看了半響,才背著手回了自己的院子。
剛到院門口,只見四處已經掌燈,裡頭寂靜無聲。
跟在他身邊侍候的都是積年老僕,都知道他到了晚間並不喜歡這樣四處掌燈,一般只在屋子裡點一盞油燈,能夠看清歸家路即可。
今日怎不一樣?
他站在園門前躊蹴了一下,裡頭出來一人,見他,笑著道,
「還以為你今日不歸家呢,怎麼,又去山頂看風景了?」
台階上站立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膚色和東離貴女不同,帶著一些小麥色,眼眸極為明亮,顧盼間,神采飛揚。
聲音清脆響亮。
見周玉軒愣在那裡不上前,叉著腰,笑道,
「怎麼,周世子,不過一段時間不見,你不識得我了?」
「鳳兒。」周玉軒好不容易才從怔楞中回神,不可置信的叫了起來,「你怎麼來了?」
白鳳內心酸楚,面上卻一絲也看不出,笑著道,
「就那麼來了啊,這麼多年,又不是不認識路。」
她走下台階,踩著輕巧的步子朝周玉軒走去,剛剛背著光,周玉軒沒看清楚她身上的衣著。
這會走到他面前,這才發現,她身上穿的是東離貴女的服飾,還有頭上的首飾,腰間的環佩,均是作東離女子的裝扮。
她沒走一步,佩飾定定的垂在腰間,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如果不知道的人,只以為是東離哪家高門的貴女。
她越走越近,周玉軒下意識往後退一步。
白鳳,「……」
她挑挑眉,剛剛的貞靜賢淑一跑而光,她兇巴巴的道,
「怎麼,怎麼,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很難看嗎?把你嚇成這樣。」
周玉軒看她兇巴巴的,再想想剛才她那副模樣,頓時笑了起來,柔聲道,
「哪裡,鳳兒是最美的女子,怎會丑?」
「只是剛剛我以為是別人頂著你的臉來嚇我呢。」
說完,又上上下下掃了她一眼,右手握拳,放在唇邊,咳嗽了兩聲。
白鳳本是想興師問罪的,沒想到周玉軒這樣溫柔地和她說話,還誇讚她,讓她彷彿被餵了一口蜜。
原本兇巴巴的臉頓時笑成花兒一樣,嗔了周玉軒一眼,
「軒哥哥,不過幾月不見,怎變得這樣油嘴滑舌了。」
周玉軒只是笑了笑,然後進了屋子,看她還站在那裡,道,
「還不進來,等著喂蚊蟲嗎?」
白鳳急忙朝他走去,只是她忘記今日她穿的是東離女子的衣裙,裙擺一下就把她給絆倒了。
周玉軒心頭一驚,連忙從屋子裡跑到她身邊,伸手將她扶起,抓著她的手,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有沒有摔傷?有沒有痛……」
見白鳳只是愣愣的看著他,越發的焦急,甚至抬手在她頭上摸了摸,
「剛剛沒有摔到頭啊,傻了嗎?都不知道說話。」
「你才傻了……」白鳳終於開口說話了,聲音澀澀的。
從前他要這樣說,她定然會跳起來,現在只是軟軟的回了句,周玉軒越發肯定她有古怪了。
於是小心翼翼的扶著她往屋內走去,走的時候,白鳳一言不發,只是時不時的看下他。
等到他看過去的時候,又慌忙的轉過頭去。
進了屋內,他將她安置在椅子上,頓在的面前,要去撩她的裙擺,「我看看你腳有沒有摔傷。」
白鳳的腳縮了縮,最後還是沒動,任她掀了裙角查看傷勢。
這樣的舉動,放在東離的貴女身上,周玉軒定然是不會做的,可面對白鳳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想那麼多,滿心都是想看她傷了哪裡沒有。
天也晚了,這個時候醫館也都差不多關門了,這裡不必京城,還可以去宮裡叫御醫。
白鳳定定的看著周玉軒為她看傷,目光專註,毫無佔便宜之意。
她咬著唇,手指無意識的絞在一起,垂著眼眸,不知道想什麼。
周玉軒心頭著急,並未發現白鳳的異樣。
他在她的小腿以下查看一番,見沒傷到哪裡,心裡鬆了口氣,抬起頭問,
「別的地方痛不痛?」
「軒哥哥,你很害怕我受傷嗎?」白鳳問道。
周玉軒站起來,他當然很害怕白鳳受傷,這麼多年,苗寨白家人好幾次都將她召回去,開始她倒是乖乖的家去。
不過回去幾個月就出來,又跟在他的身後。
他不僅僅是和那些侍衛們同歷生死,和她也是一樣的。
從前,他無論在何處,都會牽挂念念,怕蕭越對她不好,怕她在京城受別的女眷欺負,怕這怕那。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心裡頭牽挂的人多了一個。
從前她跟在身邊只覺得煩惱,慢慢的,她的呱雜訊不見了,反而不是那麼習慣了。
這一次,本來她也要跟著來金陵的,半路時被她的兄長給叫回去了。
聽說是她的母親病了,想要見見她。
周玉軒抿了抿唇,想起當時她的兄長和他說的話,他的眼神暗了暗,溫聲問道,
「伯母的病如何?要不要緊,你怎麼沒在家多呆一段時間。」
白鳳不答反道,
「軒哥哥,你知道嗎?這是你第一次這樣盲目的關心我。
從前,你也很關心我,可沒有今日這樣的失措過。」
「我可不可以……」她咬著唇,原本快言快語的姑娘,這會忽然躊蹴起來,臉上卻泛起了一絲紅暈,
「你是不是也有那麼一點點的喜歡我?」
周玉軒聞言,愣了一下,背在身後的手,緊握成拳,「我……把你當妹妹,當成最好的夥伴,我自然是喜歡你,也關心你的。」
這樣的回答,白鳳聽過很多次,這一次同樣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顫抖著問道,
「妹妹!最好的夥伴!」
她心裡揪痛,是啊,她想聽到什麼樣的回答呢?
她知道他的心裡想著的是他的表妹。
如果是別人,大概她會嫉妒,或者,她使出苗寨女子的乾脆,打上門去。
可那是念念,她的好朋友念念。
她是知道念念有多麼喜歡蕭越的。
這讓她想要妒忌都沒辦法去妒忌,想要使絆子都下不去手。
「軒哥哥,你心裡還想著念念是不是?我知道,你忘不了她。」
「這些年,我不知羞恥的跟在你身後,你也煩了吧。」
「我這次來,是想最後一次見你的。」
「其實,我母親根本就沒有病,不過是家裡人想騙我回去成親。
那個男人不嫌棄我年紀大,想要娶我進門。」
「也是,我這樣的苗族聖女,在苗寨可是很吃香的,就算是個老婆子,大概也有年輕的小哥哥會願意娶我。」
「你知道,我最想嫁的人是誰,除了他,我不想嫁給任何一個男人。」
「但這一次,我不答應也沒辦法,母親用命來威脅我,如果我不嫁人,她就會死。」
「雖然我不聽話,可我也不能眼看著母親去死,於是,我答應了,讓他們給我三個月,三個月之後,我就回去成親。」
「我也真傻,我一直以為,我們經歷了那麼多的磨難,我以為,我總能用一顆真心捂熱你的心。」
「但我錯了,我根本就捂不熱。」
「軒哥哥,我累了。」
「今日,讓我在這裡住一晚好嗎?明日,我就走。」
說完,她背過身去,不再看周玉軒。
愛情里,誰先沉溺,誰投入更多,誰就需要妥協。
因為愛的太深,才會越害怕。
從前,白鳳害怕自己在他眼裡不夠美好,害怕沒有向他喜先的樣子轉變,害怕步步緊逼會將他推得更遠。
她心裡頭有無數的害怕,所以她妥協了無數次。
這一次,她是真的累了。
周玉軒的手緊緊的握著,他怕自己會失態的抬手去撫摸她的頭。
她每次難過的時候,只要他輕輕的順一順毛,就會展顏歡笑。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終究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他聲音沙啞的說了句,「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們再談。」
走到門邊,他回頭看了眼,見白鳳依然背著身不想看他,終於轉身朝院外走去。
出了院門,忽然想到剛剛那是他的院子……
算了,老宅這樣大,再讓下人收拾個住處出來吧,不然書房軟塌也是可以歇息一下的。
這一夜,周玉軒並沒有睡踏實,躺下去后,他和白鳳這些年經歷的風風雨雨不斷的浮現在腦海里。
從第一次白鳳救了他,跟去京城后,他們就一直這樣的模式,他走去哪裡,她跟去哪裡。
從開始的排斥,到後來,她成為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轉了個身子,晚間白鳳的話又響起,他從未見過這樣傷感的白鳳。
看來,他是真的傷透了她的心。
只是,他並沒有做好準備,他不想在心裡的那個人沒放下時,同時去接受另外一個女子。
這樣對她不公平。
一夜輾轉反側,一直到天快亮才稍稍合眼。
醒來的時候,外頭已經是日上三竿,他從軟塌上起身,想到白鳳說今日要回苗寨,連鞋子也不曾穿好,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的大叔下,白鳳一身簡練的打扮,正在擺飯,聽到院門口傳來聲音,回過頭去,見是他,招招手,道,
「軒哥哥,過來吃飯,這是我親手做的。」
「聽說今日有集市,城隍廟那一帶很是熱鬧,能否帶我去看一看?我來了金陵好幾次,都沒見過金陵的集市是怎麼樣的。」
她的嘴角綻放出笑容來,聲音清脆,和從前一樣的明朗。
原本狂跳的心,忽然定了下來,他慢慢的走過去,看了看桌上的菜式,都是他喜歡吃的。
白鳳推了推他,「你剛起身,去洗漱一下,還有一個菜,就好了。」
兩人一同用過飯,席上白鳳看不出半點的昨日的傷感模樣,周玉軒也很識趣的沒去提。
氣氛還算是很融洽。
用完后,白鳳去換了身衣衫,周玉軒就帶著她去了集市。
這個集市,從前念念和祖母在金陵時,也經常會鬧著要他帶著去逛逛。
他也沒要隨從跟著,自己帶著白鳳出去了,白鳳打扮的宛若一個小戶出來的溫婉姑娘,跟在他的身邊。
他也只是一身常服,唯一不同的就是腰間懸了一把長劍。
從他帶天子巡視以來,時常會碰到一些小小的麻煩,以前他是個溫潤的世家公子,手不離摺扇,不過現在則是身不離長劍。
一路走走停停,白鳳對什麼都好奇,明明這樣的集市他們以前也去過一些。
對於白鳳問的,周玉軒都會耐心的回答。
一直到城隍廟附近,這一處是集市最熱鬧的地方,白鳳雖對什麼都好奇,但都不曾要過,頂多就是看看。
不過,她現在被一個賣面具的攤子給吸引了,站在前面半天都沒走。
把攤子上賣的獸面一個個拿來看,試戴一下。
那攤主是個後生,見攤子前來了個容貌不俗的姑娘,悄悄的看了一眼,又是一眼,一時竟挪不開眼了。
白鳳的性子一直都未曾怎麼變過,彷彿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試戴的時候,偶爾還朝後生笑一笑。
那後生更是被迷的神魂顛倒的,要不是邊上同樣有人要買面具,估計都不能回神。
見白鳳拿了兩個說要買,頓時紅著臉道,
「都是我自己做的,不值幾個錢,姑娘若是忠義,送你兩個也無妨。」
白鳳高興的急忙點頭,身後就要拿。
邊上剛付了銀錢買面具的路人聽後生這樣一說,就不樂意了。
什麼叫不值錢,不值錢那還賣錢?還收她的錢。
她剛想要說話,就見斜里伸出一隻手,遞過銀錢,對那後生道,
「這錢可夠?」
那後生本還想問問白鳳是哪家的姑娘,看她的衣著打扮,也是個小門小戶的,說不定兩人還能定姻緣呢。
正浮想聯翩的時候,被人打斷了,還是個俊朗的公子,那公子面上看起來好像很和善,可那眼神卻是讓他哆嗦了一下。
彷彿他要說不夠,或者不要,就馬上會被撕了一樣。
再看他一直護衛在那姑娘的身邊,頓時不敢再看白鳳一眼,接過銀錢,嘴裡喃喃道,
「夠了,夠了……」不夠也要夠啊。
剛剛那想撕架的路人見邊上的人也付了銀錢,頓時心滿意足的走了,不過,她原本拿的是另外一個和白鳳相似的獸面,心裡不平衡,伸手搶過白鳳手裡的那個,走了。
白鳳也不在意,拿過路人留下的那個,又遞給周玉軒一個。
白鳳挑的是金蟾,周玉軒的則是一個有些血腥的獠牙面。
戴上面具后,白鳳拉過周玉軒的手,透過兩隻挖開的小孔看著外頭的燈火街市,和人來人往,心裡快樂極了。
當下快樂,享受當下,這就是白鳳的心態吧。
這一天,這一刻,她是無憂無慮,拋開所有心事的人。
又逛了一會,白鳳依然是只看,不買,時不時的問些問題,周玉軒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邊,耐心護著她,不讓路人擠著。
人越來越多,越來越擁擠,白鳳忽然看到前頭有面人糖人特別想要,可圍著的人太多。
她偏頭看向帶著獠牙面的周玉軒,道,「軒哥哥,能不能幫我去買一個?」
周玉軒身形修長,比她高多了,看了看面人攤,於是帶著她到邊上城隍廟門前的那塊石碑前站著,
「你站在這裡,別到處亂走,我去幫你買來。」
白鳳甜甜的一笑,保證一定站在這裡等他。
周玉軒一步一回頭的去了面人攤前排隊,人來人往的,開始他還能不時的看一眼白鳳,見她真的認真的站在那裡,也就放心了。
今日人這樣多,他真的怕那些曾經被他從雲端上掀下來的人會來找茬。
終於輪到他,他將白鳳要的樣子說了,回頭看看石碑那裡,白鳳朝他搖搖手。
只是一轉身,將面人拿在手上,再回頭,石碑那裡空無一人。
他一把摘掉面上的面具,心頭一驚,面露焦急之色,難道真的有人在今晚對他動手……
他拿起面人就要走,被攤主叫住了,還沒付錢呢。
他丟下一錠銀子,舉著面人在人群里不停地找白鳳,一口氣攔住了好幾個路過的,和她穿著相似,戴相同金蟾面具的婦人。
不顧婦人們的驚叫,翻了他們的面具。
周玉軒的心裡從未有過的焦急,他真的怕白鳳出什麼意外,心裡更是後悔極了,剛剛就應該帶著她一起去排隊買面人。
如果她出了什麼事情,他該怎麼辦?
他的心絞成一團。
他不知道掀翻多少個婦人的面具,無一例外,都不是她。
他的心頭越來越焦急,正當他無措的時候,迎面走來一個和她帶一樣面具的女子,他已經沒有精力去分辨兩人的衣裙是不是一樣,上去就翻了那女子的面具。
「神經病,流氓……」面具下是一張陌生的臉,血盆大口,對著他破口大罵。
女子罵的對,他確實是神經病。
他按著胸口,從前,她總是離開一段時間,就會再次回到他的身邊,他根本就沒想太多。
沒有想過她從此消失在他眼前是什麼模樣。
現在,他知道了,他的心會痛,彷彿被人挖走一塊般的痛。
他知道,今日她為何讓自己陪著他逛集市,不過是想給彼此留下一個最美好的回憶。
他不想要回憶,他想要從此以後她一直陪在自己的身邊。
「白鳳……」他忽然大喊一聲。
就在剛剛城隍廟的石碑陰暗處,有一位女子淚流滿面的看著這個大喊的男子。
邊上的人群被周玉軒的一聲大喊給嚇道了,可聲音並不能傳很遠,大街上,人來人往,聲音嘈雜。
周玉軒不死心,又大聲的叫了一句,「白鳳。」
這一聲,周玉軒氣沉丹田,用盡所有的力氣喊出去。
「軒哥哥……」他的聲音有一道聲音響起。
周玉軒急忙回過神來,轉身看去。
他的不遠處,站著一個女子,身姿纖細,臉上帶著金蟾面具。
他衝上去,大手緊緊握住她的胳臂,近乎粗魯地一扯,臉上的獸面,也被他一把掀開,面具下,淚流滿面。
「你剛才去哪裡了,不是讓你不要亂走嗎?你這樣叫我到處找你,很好玩,是不是?」
「你知不知道……」
他咬著牙,停下來,帶著她將他抵在石碑前,幾乎是將她身子狠狠地摁在石碑上。
這是白鳳第一次見到周玉軒這樣疾言厲色地呵斥自己。
他看來很害怕,似乎很生氣。
白鳳揚著下巴,淡然的看著周玉軒,
「我喜歡你,曾經想著,只要你在原地等我,我想辦法來到你身邊,我喜歡你,就算一腳踩踏空,粉身碎骨,那有怎麼樣?
為了我愛的人,就算死了也心甘情願的。」
她的聲音里,能聽到飛蛾撲火般的決心。
「剛剛,我不是和你捉迷藏,我是想走的,但是……」
周玉軒垂下頭,將她攏在自己的身下,用手捂住了她的嘴,沖她笑了笑,有幾分寵溺,有幾分無奈。
「鳳兒,你說的很對,從前是我錯了。
我一直以為你是孩子心性,因為沒見過我這樣的男人,一時新鮮,所以才……」
他的目光糾結而複雜,有些不贊同,有些心疼,但眼底深處也有感動和甜蜜。
她真的做到為他粉身碎骨了。
這樣一個女子,內心剖白,她情願粉身碎骨,也要和自己在一起,她也一直在這樣做著。
多少次,兩人都是差點死在暗處壞人的手裡。
這樣的衝擊,太過巨大,是任何一個男人都不能承受的。
他不斷的重複的叫著白鳳的名字,這麼多年了,他是怎麼也不會再說白鳳對他只是一時新鮮了。
既然一個女子都能這樣的執著,那他還有什麼理由不去試一試呢?
更何況,白鳳對他來說,也是特別的。
喜歡念念,是他一個人的事情。
記住以及放下那段過去,那也是他的事情。
他為何要將自己放在那個牢籠里呢?
他站直身子,牽著白鳳的手,朝她溫柔一笑。
「我們去哪裡?」白鳳問道。
「回家,回京城,去見祖母,她老人家肯定會高興壞了。」
「真的?」
「真的!」
「軒哥哥,我最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