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 地頭蛇
許雲不過是稍作逗留，聽取趙甲多少顯得有些敷衍的粗略講述后，便離開了。
離開之際，他意有所指，說道：「三叔，趙老師，萬州畢竟是我的故鄉，於情於理，此事我都會盡量幫忙。」
趙甲眉頭一挑，沒有什麼反應。
他只當這許家的晚輩能說幾句漂亮話，僅此而已。
許致遠想說些什麼，卻終究是乾咳一聲，閉上了嘴巴。
許家這位中生代老三，當然知道自己這位侄兒能量頗大，但具體到了什麼級別，他也是說不上來。
他不過是對於許雲乃武道修鍊者一事知道一二，所能想象的極致，也就是竇正陽這個靠山。
在他看來，此前自己這侄兒之所以那般令人驚艷，大抵上是因為竇正陽在其背後支持，除此之外，他已經再難「推進」一步。
畢竟許雲還未跟許家人說出自身的秘密，而裴崛前來萬州行保護許家一事，也不過是處於暗處，一如燕京那位白髮蒼蒼之老者一般。
很多事情，哪怕是許雲的父母乃至許家的老爺子，比起許致遠，也是知曉不了多少……
正因為如此，許致遠相信許雲如果出面，應該能幫得上忙，但也僅限於替趙甲討回公道，至於大層面上的譬如逆轉萬州這股風氣一事，他未必是太過樂觀。
這股風氣，宛若萬州的一個大毒瘤，自九十年代開始，已經成型，白道人物出手了多次，仍是未能清理乾淨，除非是有大能者手持「大手術刀」，否則事情不會那麼容易。
說白了，這裡頭涉及到的還有灰色地帶一說，也即所謂的利益鏈，非真正夠級別的人，不能快刀斬亂麻……
許雲跟家族中人小聚一會之後，來自海州的一位老友，已經出現在萬州許家。
雷平安！
若是有人知道許雲因為趙甲的事情，甚至推遲了與裴崛見面一事，尤其是武道中人乃至修鍊界之人，必然是心中炸裂一片瞠目結舌。
哪怕是周灞這等堪稱郭璞之下之國師級別人物，也都辦不到淡然視之。
裴崛吶！
天門洞天之中，便是秦王都得敬讓三分的存在，此刻卻也只能是苦苦等候，不敢擅見。
少年卻是沒有在意太多，答應裴崛的事情，自然是會處理，只是萬州畢竟是他的「故鄉」，好比華國是他的故國一般，既然知道了關於趙甲一事，就斷然不可能坐視不理。
真說起來，若是江渭省內譬如江城、海州等省會縣市出現這等問題，他未必會親自出面，可萬州不同，這裡是他的出生地，哪怕是上一世縱橫寰宇橫推星海萬界，萬州在他心目中，仍是佔據著分量。
雷平安面露疲色。
倒不是因為車馬勞頓，而是因為竇正陽的後事，某種層面上，他是全程參與，忙前忙后，此為身體上的疲累，再加上竇正陽離開人間帶來的情感心理上的打擊，此為心累。
若不是對方是許雲，他雷平安就算是江渭白道巨佛人物求見，都未必會這般風塵僕僕。
與許雲短暫見面之後，雷平安臉上的疲態，已經掃蕩不少。
人就是這般，一旦有了事情忙活起來，注意力一分散，倒是會快些找回狀態。
雷平安行事，也的確當得上一句雷厲風行，半晌之後，再見到許雲時，關於萬州這股風氣的相關脈絡，他已經大致摸清。
要知道，以當初竇正陽的眼力和能量，能留在身邊的人，哪裡會是什麼泛泛之輩。
而某種意義上，竇正陽離開，取代他心目中這個位置的，當然是這位絕世少年許青穹，幹勁，當然也是很快找回。
「許先生，正如你所猜測，這裡頭涉及到利益鏈，絕非什麼地頭蛇什麼文化毒瘤就能掩蓋過去。」
萬州萬亞廣場，一處環境還算安靜的咖啡屋，少年神色悠閑，輕叩桌面，靜靜聽著。
上一世，他曾與某少女來過此地幾次，那時候他不過是個平平凡凡的學生，此刻故地重遊，他的腦海里，浮現出那個女孩的音容笑貌。
尤其其。
在不朽之荒時，他魂牽夢繞，如今化凡歸來，卻是不知為何，這種情愫淡了下去，便是他自身，也是覺得有些不解。
興許是因為尤家眾人的態度，興許是他化凡歸來，需要解決的事情太多，馬不停蹄的，很多事情也是因此疏忽了。
「也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
少年淡淡開口，心說，成了自言自語。
雷平安目光一動，問道：「許先生，你是說大小姐？」
少年笑了笑，打住了這個話題，也沒有否認什麼，而是正色了幾分說道：「沒什麼，繼續說下去。」
雷平安點頭，繼續說道：「是這樣的許先生，我通過渠道搜集相關信息，就眼下的情況看來，不止萬州，華國的許多三四線城市，屬於重災區，當然，萬州屬於比較嚴重的那種…教育為本，為歷朝國策根基，可真要完成這等宏願，許先生你也知道，我國上下幾千年，拋開史官野記的偏見，就事實而言，沒有那個朝代敢說辦得到……」
少年點頭，默然。
這一點他當然清楚，且他也明白，雷平安不會突兀地繞這麼大一個彎，必然是有雷平安的道理。
果然，雷平安沉吟片刻，再道：「所謂亂世出英雄，安平盛世多靡靡，萬州在內的許多三四線城市，突然出現這股『逆流』，其根本性質，還是因為慾望！而這種慾望的背後，正是利用青少年的熱血盲目，利用這些少數新生代的青春前程，去填補這個『窟窿』去滿足這種慾望…萬州的所謂地頭蛇，不過是很多暗處裡頭武道家族的傀儡，這片灰色地帶，也正是這些武道家族所『大展拳腳』的緩衝之地，重重迷霧的背後，無非是利益使然！」
「雷伯，此話怎樣？」許雲眉頭一皺。
有時候，他許青穹在某種意義上，儼然是如高位之人，眼界格局大之無匹，對於這種小事情，卻未必了解的那麼透徹，真說起來，若是那些人動到的不是趙甲的孫女，而是他許青穹的至親好友，他哪裡會是這般有耐心，必然是快刀斬亂麻，佛擋殺佛！
只不過這裡頭也是有區別，有時候慢工出細活，未必就比快刀斬亂麻的效果要差。
雷平安面色凝重幾分，回道：「許先生，這要從萬州的歷史淵源說起，明清時期，萬州屬於蠻荒之地，不少人迫於生計而下南洋，也因此，南洋一帶的國家，成為不少萬州之人的第二故鄉，而南洋一帶也好，新馬泰乃至金三角，慢慢的，不少萬州人也是綿延、安家立業，這些人則成了所謂的僑胞華僑，有的混的好的，當然是會回到萬州，搭把手，提攜親人好友，經過數代人的積累后，形成了一種風俗，這固然是好的，可這些僑胞裡頭，也是魚龍混雜，不乏在金三角一帶『打拚』之人，利益促使下，就滋生了邪念惡念，利用一些良善之人的無知，去替他們賣命…而這種目標對象，漸漸是偏向了熱血盲目的青少年，前些年常有國人在海關等關口被查獲走私販D等新聞，不少人，就是這般淪落為利益鏈的犧牲品……」
「萬州這股風氣，背後的真正關鍵，就是在於萬州的那些勢力，不乏武道家族參與其中，與那些僑胞勾結，為的正是源源不斷地往外頭輸送這些犧牲品，而那些懵懂無知的青少年，光鮮、紙醉金迷花天酒地的背後，因此付出的慘重代價，才是真正的令人扼腕！所謂的香江文化，不過是導火索，即便沒有這等文化荼毒，這些勢力這些境外的利益鏈集團，仍舊是會想方設法找到其他的方法，唯一不變的，就是利用青少年的熱血、無知，為自身攥取暴利……」
雷平安層層剖析著，直至最後深嘆一口氣，話頭這才戛然而止。
外頭，夕陽無限好，天色已黃昏。
少年停下叩桌的動作，起身，決意。
「雷伯，那些地頭蛇以及幕後參與的勢力，此事你去辦，我去一趟長安。」
長安，是萬州的一個地名，從趙甲提及的內容裡頭，許雲知道哪裡便是那些盲目青少年喜歡聚集之處。
娛樂城、飆車場所、模仿跟風香江黑道文化創立幫派的聚集地，萬州這股風氣的「繁榮」所在。
他想親自去看看，順便見見那幾個傷害趙甲孫女的小嘍啰，雙管並下，大方向，快刀斬令白道頭疼的那些勢力，小方向，讓這些失去方向的迷失少年少女明白，熱血分很多種，並非一切過錯，並非傷害了無辜之人，就都能以叛逆兩字逃避過去。
溫潤如玉，溫惠賢淑，青春明媚，明朗純良，不是更加難得更加值得推崇么？！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這一次，縱橫寰宇橫推星海萬界如他許青穹，收劍，只想跟故鄉這些青少年，講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