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算籌比拼
楊靈芝笑容勉強地端杯飲酒,突然覺得甜甜的果酒變得苦澀,難以下咽;路娜公主彎唇笑道:「僥倖贏了一局,多謝承讓。」
「公主太謙虛了,比試憑的是本事,哪有承讓一說。」楊靈芝放下空酒杯道。第一場比試已輸定了,但下面幾場,大豐的貴女們未必會輸,「進行第二局吧。」
大豐這邊派投壺的五人,最強的就是第一個出來的,她都只能十投七中,其他人的成績就更慘不忍睹,十投三中、十投五中、十投兩中,十投不中。
喝酒喝得貴婦貴女們臉都綠了,姜王搖頭道:「貴國的姑娘太弱了,沒有縛雞之力,勝之不武,勝之不武。」
「女兒家要縛雞時,自有男兒代勞,何須親自動手。貴國把姑娘逼得孔武有力,讓男人無用武之地,太可悲了。」趙誠之回擊道。
「趙世子。」姜王喊道。
「姜王有何指教?」趙誠之淡然問道。
姜王冷哼,決定還是不與他做口舌之爭。
趙誠之嗤笑,並不趁勝追擊。
投壺,大豐慘敗。
「開始第二場比試吧。」楊靈芝憋屈地飲完了五杯罰酒道。
「王妃,宴會總有散的時候,這比試不能一直進行下去,不如五局三勝,如何?」路娜公主笑盈盈地道。
「好,就依公主的意思。」楊靈芝已不能反駁,五局三勝,要比三局兩勝好,大豐還有搬回的可能。
路娜公主料到楊靈芝不會反對,笑得滿臉春風,她要讓大豐這些貴女輸得心服口服,在她面前羞愧難當,「這第二場比試,就由王妃抽籤。」
楊靈芝伸手從簽筒抓出一個紙團,展開,上面寫著一個「舞」字。楊靈芝臉色微變,歌舞皆是娛人之事,大家閨秀講究端莊賢淑、靜若處子,在座的姑娘練跳舞寥寥無幾。
第二場很明顯,大豐這邊又要敗北。南緬是有備而來,大豐倉促應戰,連上場的人都選不出來,南緬不戰而勝。楊靈芝又連飲五杯罰酒,縱然果酒的度數不高,楊靈芝連喝十杯,也喝得臉頰泛紅,有了一些醉意。
路娜公主明贊實貶地道:「王妃的酒量真不錯。」
楊靈芝心裡難受地不願與她再多言,淡淡道:「公主,請抽籤吧。」
連輸兩場,若第三場再輸,後面兩場就不用比了。
路娜公主接過簽筒,拈了個紙團出來,展開,上面寫著「算籌」。算籌是什麼,在場的人都知道,路娜公主的提議,雙方各派出三人來,她和楊靈芝各出十道題,讓六人計算,以正確率定輸贏。
楊靈芝臉色更難看了,她不擅長算籌,她既沒辦法出題目,也沒辦法檢驗別人算出來是否正確;知妻莫若夫,燕王知她的短處,悄然離席,讓內侍去找楊靈芝,讓她想辦法拖延時間,然後派人去徐府接沈丹遐過來。
楊靈芝正愁眉不展,手足無措之時,婢女過來了,說王爺有事找她。楊靈芝向路娜公主告了聲罪,起身離開。不過她沒見到燕王,見到的是燕王身邊的內侍。
「李公公,王爺有什麼事吩咐?」楊靈芝問道。
「娘娘,這第三場只能贏不能輸。」李公公道。
楊靈芝苦笑,涉及到大豐的榮耀,她也知道只能贏不能輸,但是怎麼贏?她全無頭緒。
「王爺已請人過來幫忙,還請娘娘拖延一下時間。」李公公接著道。
楊靈芝好奇地問道:「王爺要請誰過來幫忙?」
「前余城都指揮僉事徐大人的太太沈氏。」李公公答道。
楊靈芝皺眉,「徐側妃的三嫂?」
「娘娘,請以大局為重。」李公公知楊靈芝不待見徐蛜,也見不得徐蛜的娘家人出風頭,淡淡地提醒她道。
楊靈芝深吸了口氣,道:「我知道了。」她回席上,去拖延時間。
燕王的人趕到徐家時,沈丹遐正和徐朗躺在床上歇午覺,聽到通報,夫妻倆趕緊穿上衣裳,出去見客,內侍恭敬給兩人行了禮,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並表示,這是燕王的意思,希望沈丹遐去幫著出題。
沈丹遐是已婚婦人,不能參與姑娘之間的比拼,但她可以代替楊靈芝出題難住南緬國的那些姑娘。沈丹遐沒有立刻答應,而是看著徐朗。徐朗沉吟片刻,道:「我陪你一起過去。」
兩國之爭,身為大豐子民,義不容辭為國出力。沈丹遐趕到時,楊靈芝已被路娜公主催過三回,路娜公主已然出完題目了。楊靈芝卻是一字未寫,看到沈丹遐,楊靈芝立刻道:「事情緊急,不要講那些虛禮了,你快寫題目。」
沈丹遐坐下來,提筆想了想,在紙上寫第一題:今有雞兔同籠,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雞兔各幾何?
接著寫第二題:一塊草地五畝,第二草地十五畝,第三塊草地二十四畝,假設三塊草地的草一樣厚,長得一樣快;第一塊草地可供十頭牛吃三十天,第二塊草地可供二十八頭牛吃四十五天,問第三塊草地可供多少頭牛吃八十天?
好歹是經過高考磨鍊的人,哪怕已過去了這麼多年,但要回憶起來,也不算太難,再加上前兩日,沈丹遐為了考胖胖和壯壯,翻了一下章氏手稿,在裡面找到了幾道題,很快就寫好了十道題,她每寫好一道題,楊靈芝就抄寫一道。
沈丹遐的任務完成,就準備走了,可楊靈芝卻道:「換上侍女的衣裳,跟我出去。」
「娘娘,王爺只是讓我過來出題目。」沈丹遐不想露面。
「怎麼讓你伺候我,委屈你了?」楊靈芝冷著臉問道。
「我有孝在身,不方便出現,不是不願伺候娘娘。」沈丹遐垂首,掩藏起眸中那一閃而過的惱意。
楊靈芝看沈丹遐髻上的白花,皺了下眉,道:「你不跟我出去,我怎知南緬所答的題目是否正確?」
「我可以把答案寫出來給娘娘。」沈丹遐答道。
「你這十道題,你可以寫答案出來,路娜公主寫的十道題的答案是什麼?」楊靈芝執意要讓沈丹遐跟在她身邊。
沈丹遐無奈,只能換上侍女服飾,她來得急,髮髻簡單,到是不用重新梳,只把頭上的銀釵、白玉簪和白花取下來就可以了。
拿著十道題,楊靈芝底氣十足地出去了,路娜公主看到她身邊突然換了個侍女,微皺了下眉,再仔細一辨認,輕咦了一聲,目光微閃,等楊靈芝坐下,笑問道:「王妃的題可是出好了?」
「出好了。」楊靈芝笑著將寫著題目的紙遞給她。
路娜公主也把自己寫好的題交給楊靈芝,然後由侍女拿下去給那三個選出來的姑娘,讓她們算;楊靈芝揚聲道:「點香計時。」給姑娘們的時間是二刻鐘。
「王妃,我要去趟凈房,能勞煩,您身邊這位侍女帶路嗎?」路娜公主指著沈丹遐道。
楊靈芝斜了沈丹遐一眼,她雖逼著沈丹遐扮了侍女,但也知沈丹遐是三品官太太,若讓她去伺候異國公主,丟的是大豐的臉面,道:「公主,我這個侍女別的都好,就是不識路,我另外叫一個人給你帶路。」
「有勞王妃。」路娜公主沒有堅持討要。
楊靈芝指了另一名侍女,讓她給路娜公主帶路,走出宴會廳,路娜公主低聲對自己的一個侍女道:「去告訴二王兄,他要的人出現了。」
侍女向後退了一步,站著不動,看路娜公主走了幾步后,轉身就往東荷院去找姜王。
路娜公主假模假樣的上了趟凈房,再次回到酒席上,二刻鐘已過去了,答題時間已到,姑娘們將答題紙交了上去,沈丹遐站在楊靈芝身旁,小聲幫她判題。
路娜公主出的十道題,如先前所料,南緬這邊全部答對,沈丹遐出的十道題,她們卻只答對一題。大豐這邊,路娜公主出的題答對了八道,沈丹遐出的題,因偷偷告訴了答案,十道全部答對。比正確率,自然是大豐這邊勝。
沈丹遐在楊靈芝耳邊小聲道:「娘娘,奴婢先下去了。」她總覺路娜公主看她的眼神不對,似乎認出她來了,深覺此地不宜久留。
楊靈芝沒理會她,贏了這一場,揚眉吐氣地催路娜公主飲罰酒,
「公主,承讓了,這一場大豐贏了,該你喝酒。」
路娜公主也不多言,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時,姜王不顧燕王的阻攔,徑直衝了進來,嚇得姑娘們扯著帕子遮臉,姜王遠遠地大聲喊道:「王妃,小王有個不情之請,還請你答應。」
沈丹遐立馬覺得事情有些不妙,也不管楊靈芝同不同意了,在莫失莫忘的掩護下,轉身就走,想要遠離了這個是非之地。路娜公主瞧見了,使了個眼色,讓她的侍女去阻攔。不過她的侍女只是普通的侍女,自然攔不住莫失莫忘,沈丹遐成功逃脫。
姜王只看到沈丹遐遠去的背影,楊靈芝的注意力全在走過來的姜王和燕王身上,沒發現沈丹遐已離開;姜王問道:「王妃,你的那位侍女,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裡?」
楊靈芝回首看了看,皺緊了眉頭,這個沈氏和徐蛜一樣沒規矩,敢不經她同意就離開,好大的膽子,以為她出了十道題,就很了不起嗎?等事情了結后,定要問她一個不敬之罪。楊靈芝想好了怎麼整治沈丹遐,在姜王面前,卻不會說出來,淡笑道:「我讓她去辦點事,姜王的不情之請是什麼?還請明說。」
「小王希望王妃將那位侍女送給小王,小王乃南緬的王爺,向王妃討要一個侍女,相信王妃不會拒絕我,對吧?」姜王笑道。
燕王的臉色已然陰沉下去,剛才他已看清,那個侍女是誰了,這裡能逼得沈丹遐扮成侍女的,除了楊靈芝,沒有別人,一股怒火從心口漫延開,也不等楊靈芝說話,冷冷地詰問道:「姜王,你好大的膽子,向王妃討要女官,你是想要羞辱我大豐皇室嗎?」
「燕王殿下,那位真是一位女官嗎?」姜王問道。
「姜王這是在質疑本王嗎?」燕王怒目而視。
「小王自是相信燕王殿下所言的。」姜王知道不可能討要到沈丹遐了。
「姜王,此地乃是女眷聚集的地方,你這樣無禮地闖進來,是想讓本王依照《大豐律》處罰你嗎?」燕王怒問道。
「小王對剛才那位女官一見傾心,才會有此失禮之舉,還請燕王殿下、王妃以及諸位太太姑娘見諒,小王這就退出去。」姜王拱拱手,擺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
姜王隨燕王返回了東荷院,從西芙園落荒而逃的沈丹遐,急匆匆地離開了藻園,到了園門口,坐在馬車外等候的徐朗,見沈丹遐慌張的樣子,一個箭步沖了上去,「九兒。」
「老公。」沈丹遐撲進了他的懷裡。
徐朗摟著她,發現她在微微顫抖,急切地問道:「出什麼事了?」
「老公,先上馬車,我們路上說。」沈丹遐害怕姜王再追過來。
徐朗將沈丹遐抱上了馬車,他也跟著上了馬車,吩咐車夫道:「回家。」
在路上,沈丹遐把那天在茶樓的事說了,把剛才的事也說了,聽到楊靈芝讓沈丹遐扮成侍女,徐朗眼中閃過一抹殺意,沈丹遐為她排憂解難,她卻趁機羞辱人,可惡女人。
「你懷疑那個姜王是路娜公主喊過來的?」徐朗問道。
沈丹遐答道:「十之八九。」路娜公主去凈房后,姜王就闖進來了,剛才她離開時,路娜公主的人還想攔住她,說不是路娜公主搗鬼,她不信。
「這事交給我來處置,別怕,一切有我。」徐朗抱著她道。
沈丹遐點了點頭。
徐朗和沈丹遐回家去了,沒有多少人知道沈丹遐在算籌這一場比試中,替大豐取得了勝利;西芙院的比試還在繼續,第三場,路娜公主抽到一個琴字,大豐朝貴女們齊齊鬆了口氣。
路娜公主掃了她們一眼,傲然道:「琴棋書畫本公主都稍有涉獵,後面兩場便由本公主一人應戰。王妃可以讓貴國的貴女們推舉一位姑娘來與本公主切磋,當然,若是力有不逮,上三人來與本公主切磋,也可。」
此言一出,楊靈芝臉色微變,剛才那一場,已然勝之不武了,接下來若派三人與路娜公主比試,大豐顏面無存了。這時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起身道:「小女願與公主切磋一番。」
「你是何人?」路娜公主問道。
小姑娘朗聲答道:「翰林院侍讀學士曾易之女曾悅鴻。」
曾易是個才子,只是被徐朗等人的光芒給遮擋住了,名聲沒那麼顯,他的妻子正是錦都有名的才女,景國公府的鄧苒;才子才女教出來的姑娘,定然不凡,肯定將一直擠兌著大豐貴女們的路娜公主給打敗。
「曾姑娘,今年貴庚?」路娜公主問道。
「虛歲十二。」曾悅鴻答道。
「本公主若是與你切磋,豈不是以大欺小。」路娜公主蹙眉道。
「公主何必拿年齡說話,不敢應戰,怕輸就明言好了,小女不會笑話公主的。」曾悅鴻擠兌她道。
路娜公主臉色微沉,「你要比,我就跟你比,必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公主要比什麼樂器?」曾悅鴻挑眉問道。大話誰都會說,比過才知道誰強誰弱。
「什麼樂器都可以?」路娜公主問道。
「是的,什麼樂器都可以,公主可任選一樣。」曾悅鴻無比自信地道。
楊靈芝看了眼坐在旁邊的鄧苒,這曾悅鴻再厲害,也不過十二歲的年紀,這話誇得太大了,一會收不場,可就麻煩了。雖然擔憂,可楊靈芝也不可能出言拆台,眉頭緊鎖。
「當真是人不可貌相,曾姑娘小小年紀,就這麼有本事,佩服佩服。」路娜公主輕輕擊掌道。
「等小女贏了,公主再說這話不遲。」曾悅鴻淡笑道。
「簽上寫的是琴,就不用另挑什麼樂器了,我們就比瑤琴。」路娜公主最擅長的就是瑤琴,苦練了十年,又不知曾悅鴻的底細,自然不敢另挑樂器。
曾悅鴻無有異議,「不是公主打算如何比?」
「琴為四才之首,為雅音也,撫琴情為重,技法為次,我們各自隨意撫一首,誰能調動起在場之人的情緒,那麼便算誰贏了。」路娜公主欺負曾悅鴻年幼,閱歷淺。
「就依公主的。」曾悅鴻並不怯場。
「我虛長几歲,就由曾姑娘先撫。」路娜公主自信她壓過曾悅鴻。
以情動人,先彈奏的人佔優勢。路娜公主要禮讓,曾悅鴻也不跟她講客氣,欠身道:「謝公主禮讓。」曾悅鴻讓婢女把琴架好,凈手焚香,在琴凳上坐下,細長的十指放在琴弦之上。
曾悅鴻當然知道自己年紀小,彈那些深情、幽怨的曲子,必然彈不出韻味來,她避短取長,撫了一首,歡快的《雲雀》,路娜公主扶得是一首幽深的《閨怨》。
兩首曲子一樂一悲,《雲雀》的樂聲歡快、激昂,《閨怨》的樂聲讓人感覺到悲涼,憂傷;《閨怨》低沉,《雲雀》高亢,不多時《雲雀》的樂聲將《閨怨》的樂聲給掩蓋住了。
路娜公主沒想到曾悅鴻年紀小小,在琴藝方面造詣如此之高,是自己太過輕敵,這一場怕是要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