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正文完

92.正文完

此為防盜章,訂閱不足百分之六十顯示防盜章內容,72小時后替換不過不管太子是因為什麼原因先走的,他離開之後,雅間內的氣氛頓時鬆了下來,顧延齡甩了甩胳膊,站起來給自己倒了杯溫茶后一口飲盡,才對他們道:「方才太子殿下在這兒,有件事我都不敢跟你們說。」

謝珝依舊下他的棋,連頭都沒抬,蕭翌也還是打量他的擺件,專心得就好像那個擺件上長出了一朵花兒似的,只有沈行舟勉強給了他個面子,身子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閑閑問他:「什麼事?」

反正這幾個兄弟一貫都是這樣,顧延齡也不甚在意,便對沈行舟故作神秘地道:「崔老頭兒你知道吧?」

聽他說罷,沈行舟跟蕭翌不由得動作一致地向窗邊的那位看了過去,只見謝珝俊美的面容上還是一副平靜無波的模樣,手指間捏著一枚白子,穩穩噹噹地落在棋盤上,彷彿壓根兒沒聽見顧延齡方才說的話。

見他如此,沈行舟與蕭翌不禁對視一眼,便相繼默默收回了視線。

滿朝文武誰人不知,謝閣老同崔閣老不對付,二人從剛入翰林院開始便一路斗到了今日,堪稱是老對頭了,就連他們這種不在朝堂之上的人都有所耳聞……

至於為什麼方才太子在這兒,顧延齡就不敢說的原因,他們幾人也清楚得很。

想當年太子的生母王皇後過世之後一年,皇帝就立了當時還是貴妃的崔氏為繼后,對於太子而言,崔氏就是搶了他母后位置的人,自然對出自同一家的崔閣老也沒什麼好感。

雖沒人搭理自己,顧延齡的興頭還是十分高漲,接著便繼續說道了起來。

照沈行舟看來,他實在很有些茶館里說書先生的潛質。

「我還是聽我父王說來著,說崔老頭那個嫁到青州秦家去的女兒在去年病亡了,留下一個跟我們差不多大的兒子,秦家人在人熱孝過後就要娶繼室進門,還以什麼跟繼子八字衝撞為由,把崔老頭兒外孫給趕到莊子上去了。」

顧延齡說到這兒,還欲往下說,就被沈行舟給打斷了:「青州那戶人家莫不是傻的?崔閣老在朝中何等地位,他們就敢這樣明晃晃地作踐他的外孫?」

他話音剛落,不遠處便傳來一聲嗤笑,卻是蕭翌,偏過頭去看,但見他抱臂靠在牆上,眸中含著淡淡的不屑,開口道:「那種小家族,目光短淺得很,也蠢得要命,只看得見眼前的利益,許是這些年崔閣老也沒幫他們謀些什麼好處,他們便當人家無用,也只有這種家族,才能幹得出來原配熱孝剛過,就急吼吼地娶繼室進門的事兒。」

蘭陵雖說是蕭氏的大本營,但不可能只有蕭氏一個家族,這些年他也見過不少行事像秦氏一般,抑或更甚於秦氏的小家族,說起這些來自然頭頭是道。

他這樣一解釋,沈行舟便懂了,不過隨之又有一個疑問泛上心頭,不問不快:「那既然那家族是這般作風,崔閣老又為何要把女兒嫁過去?」

蕭翌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才道:「自然是覺得以自家的家世地位,女兒低嫁不會受委屈了。」

沈行舟聞言若有所思。

顧延齡卻是忍不住往下說了起來:「這還沒完呢,崔閣老不知道怎的知道了這件事兒,竟然派管家去青州逼著秦家人改了族譜,又將他那外孫接了回來,給改了崔姓,入了崔氏的族譜,還到處跟別人說他這孫子聰慧非常,要送他去廣陵書院讀書呢,你們說這事兒有意思吧?」

崔閣老此人,也實在是個很奇特的人,清河崔氏旁支出身,父早亡,由寡母帶大,學問很好,當然了,若是不好也考不上進士,也不能走到現在的高度了。

但他卻時常做些沒有章法的事兒,比如八大家的女兒通常不外嫁,他就偏不,覺得為了女兒好,就把她嫁到青州,再比如這次,將外孫帶回來改作親孫的事兒。

若不是因為他這個姓氏,壓根兒看不出來他是世家出身。

至於他行事如此肆意,可崔家卻好似不聞不問的原因,也很簡單。

清河崔氏自前朝時就已經衰敗了下去,到本朝,雖說還在八大家裡,實力卻是最弱的一個,與其他家族的姻親關係現存的也不剩幾個了,在朝最大的靠山便是崔閣老,那還不是他說什麼便是什麼?

雖說現在的皇后也姓崔,還是出自崔氏本家,可入宮這麼久以來,除了份位,竟絲毫看不出來受寵的模樣,也只得了一位公主,就是這些年來一直追著蕭翌跑的那位景明公主,不過皇帝對這個唯一的女兒倒還不錯。

正當這幾人還在細思顧延齡方才那番話之時,窗邊一直都沒有出聲的謝珝驀然開口問道:「他這外孫,叫什麼名字?」

顧延齡前面說的內容,謝珝都沒有興趣,直到他聽到了「廣陵書院」這四個字時,捏著棋子的手指微微一頓,清幽的長眸里漸漸有了一絲興味,這才開口問出了前面的話。

「秦知著,哦不對,現在應該叫崔知著了。」顧延齡忙道。

謝珝聞言,不疾不徐地將手中的棋子放到它該去的地方上,隨之便收回視線,淡聲道:「聖人見微以知著,見端以知末,故見象箸而怖,知天下不足也。」

「崔知著,好名字。」

考捲髮到手中,謝珝並沒有急著開始答題,先是翻開仔細檢查了一番,是否有錯漏之處和書寫的不清楚的地方,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之後,才將考卷攤開,一邊端詳著考題,一邊動作緩緩地開始研墨。

今日考試,謝珝自是知曉要自己動手研墨的,為了方便一些,便沒有穿這幾日時常穿的廣袖大衫,換了一套竹葉青的窄袖直綴。

手底下動作有條不紊,他心中也在琢磨著映入眼帘的考題,首先是三十道帖經題,有長亦有短,同現代的填空題差不多,題量算不上大,倒也不算小,考的便是應考者們對四書五經的熟記程度,沒有什麼捷徑可走,只能靠背。

幸而謝珝這輩子有個過目不忘的本事,帖經題對於他來說自是容易的很。

將三十道帖經的題目都打量完之後,墨也研好了,謝珝便將空白的答題紙鋪開,提筆蘸墨后,先將自己的姓名籍貫寫好,便開始答了起來。

謝珝寫的是規規矩矩的台閣體,他雖年紀不大,可練字的年月卻不少,即便還沒能達到像他爹的台閣體那般秀潤華美,正雅圓潤,但也能稱得上是整齊端莊。

他一道道答著,心中愈發酐暢淋漓起來,手下並不如何停頓,過不了多久,便將三十道帖經題全部寫完。

這才放下手中的筆,轉轉手腕,又動了動有些微僵的脖頸,將已經寫好的那幾頁答題紙放置到前面,順道抬眸掃了一眼其他考生:大多數還在埋頭寫著帖經題,神情緊張,只有少數幾個已經如他一般答完,開始打量起了下一道大題,卻不知為何面色皆有些怪異。

謝珝看罷之後,便輕描淡寫地收回了目光,心中回想著那幾個考生的神情,暗暗思索著難道下一道題有什麼不妥之處嗎?

按照林先生先前說過的,第二道大題應當是策問,怎麼能讓這些人露出怪異之色呢?

想不明白索性不去再想,謝珝沉下心思便凝目去打量考卷。

這不瞧不要緊,一瞧,他反倒是勾起唇角,眸中帶出一抹興味,有些想笑。

這道題的題干很短,只有六個字:

「又日新康誥曰」

而他想笑的原因也很簡單,萬萬沒想到,林先生先前所說的策問,居然會變成這麼一道截斷語句,連上牽下的「截搭題」,怪不得那些個考生的臉色如此精彩。

想必在真正歷史上從明代開始出現的這種截搭題,在如今這個朝代還是初露頭角,就在這個清幽雅緻的廣陵書院之中,第一次向這些未來的科舉考生們露出神秘♂微笑。

既然知道了這種題是怎麼出的,謝珝便自然不像其他考生那般摸不著頭腦,又仔細打量了一番這道題,略微沉思了會兒,便回想起了這幾個字的出處。

「又日新康誥曰」,正是出自《大學》中的: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誥》曰:「作新民。」

找到了原句,答題自是容易許多。

謝珝首先是將注意力放在了幾個名詞上。湯:即成湯,商朝的開國君主。盤銘:刻在器皿上用來警戒自己的箴言。這裡用的典則是商湯王將話刻在洗澡用的器具之上,為的則是時刻警戒自己。

那需要警戒自己的是什麼呢?

這便需要分析下一句了。新:原本的意思是洗澡時將自己清洗乾淨,而在箴言中的引申義也是代指精神上的革新,拋棄舊的,以圖新的。那日日新,表示每日都應當棄舊圖新,一日更比一日新。

而考題中的下半句,就直白多了。作:有振作,激勵之意。而「新民」呢,實應為「新民」。這句話總的意思便是使人棄舊圖新,去惡從善。

謝珝思緒清晰,按照之前在家時宋先生所教,將原文逐字逐句解讀了出來。

如此看來,這道題就應當從思想的革新上來破題。

將身體上的污垢洗凈,引申出來便是精神上的洗禮與品德上的修鍊。謝珝很快聯想到了《莊子·知北游》之中所說的「澡雪而精神」,和《禮記·儒行》所說的「澡身而浴德」。

包括考題之中的兩句,這些話中展示的無一不是一種思想上革新的姿態,激勵著人們棄舊圖新。

想清楚之後,謝珝清幽的眼瞳中便浮起一抹瞭然,提筆開始答題。

一行行端麗的台閣體漸漸出現在空白的紙上,而他答題時十分平穩的姿態,亦引起了最前方那位書院先生的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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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謝珝與其他考生還在答題的時候,書院西面的一幢小樓之中,也是才知道這次的初試題目的林行道卻被氣了個倒仰,正吹鬍子瞪眼地沖他的幾位師兄弟們發著脾氣。

「你們!你們這麼出題是割裂經典,致礙文意!」他一邊在房間內來回地走著,一邊口中說個不停,說完這句,又停下來,伸出手指著提出這般出題的師弟竇淮怒道:

「你簡直就是有辱聖賢書!枉費師父當初那般用心教導你!」

幸而在場的諸位都知曉這個師兄/師弟的性子,也明白對於一位經學大儒來說,出截搭題這種事,讓他接受起來實在很難,發發脾氣也是應當的。

於是便一個個的都窩在椅子或錦凳上,目光游移地盯著旁處,默默無聲地由著林行道出氣。

還好這間屋子裡此時沒有旁人,若是被他們所教導的學生瞧見了,必然要驚得眼珠子掉下來,這些平日里動不動就將他們罵得狗血淋頭一無是處的老師們,現在居然一把年紀了還能被山長訓成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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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子嫡孫(科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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