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
傍晚快下班時,臨時開了一個短會,有關於明天鄰校的圖書館過來交流工作的會議。
對於普通員工的程沐來說,做好本職工作即可。
開好會,返回辦公室,剛推開辦公室的門,程沐定住了。
許近陽見她回來,清冷地黑眸射向她,薄涼的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響起,「程沐,你既然都不肯收下我送你的東西,幹嘛還要用我給你寫的報道?」
程沐愕然。
下一刻,忙低頭掩飾尷尬,心中暗自後悔用了那篇報道。
許近陽慢慢朝她走近,快到她跟前才停下腳步,湊到她耳邊,眼底閃過几絲狡黠,「程沐,我給你兩條路走。要麼收下我送你的東西;要麼把那篇報道撤回,重新寫一篇,並且加上一個聲明,聲明那篇報道的原作者是我許近陽,不是你程沐。」
話音還未落,程沐惱羞成怒,抬頭迎上許近陽炙熱的黑眸,「……許……許老師你……你怎麼這麼……」
許近陽挑眉,痞性一笑,「我怎麼呢?是不是很可惡?很卑鄙?你是不是又想拿刀子捅我?嗯?」
「……你……你……」呼哧呼哧地粗喘著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許近陽抿唇笑著,眼底深處就是笑意,「程沐,沒想到你生氣起來的模樣還挺可愛的。東西收下吧,如果你再把東西退回給我,我可不保證會做出更可惡的事情出來。」
頓了頓,對她眨了一下眼睛,「如果不相信,可以試試,嗯?」
說完,轉身離開。
許近陽一走,程沐立馬伸手不斷地敲打自己的腦袋瓜子,喃喃自語起來,「程沐,你是白痴嗎?怎麼許近陽挖了一個坑給你,你就乖乖地跳了,怎麼不動腦子想想?重新寫就重新寫唄,幹嘛還偷懶直接用許近陽寫的報道,用就用了,為什麼還署名程沐了,這下可遭殃了吧……」
「腦袋瓜子越敲只會越笨,趕緊別敲了,我可不想娶一個笨媳婦回家。」一個戲謔的聲音忽然插/入。
程沐被嚇得呼吸一滯,忙轉身。
此時,許近陽正倚在辦公室門邊,滿眼興味地盯著她看,嘴角早已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下一秒,忙咬唇,一臉地窘迫,恨不得立馬挖一個地洞鑽進去。
好一會之後,才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給許近陽,「……許老師,你怎麼……怎麼還沒走?」
許近陽饒有興趣地看了她一眼,「我想看看你罵我的辭彙有沒有新穎一些?」
沉默一霎,繼續笑著說,「結果沒有聽罵我的新辭彙,卻讓我看見笨蛋在一個勁地敲打自己的腦袋瓜子,我要是再不出聲的話,你把腦袋敲壞了,變笨了,那我豈不是要娶一個笨媳婦回家了?」
程沐被嗆住了,片刻之後,忙又羞又惱反駁,「……我……才不會……嫁給你的……」
許近陽眸光一閃,思索須臾,一臉認真地回,「你不嫁給我沒關係,放心好了,我會娶你的。」
「……你……」程沐臉早已燙得可以烙餅了,心更是怦怦跳個不停。
「我還有事先走了,這次是真的走了。」
許近陽轉身,剛邁開步子,驀地回頭,唇角淺勾,「下次不要再敲腦袋瓜子了,真的會變笨的,我可真的不願意娶一個笨媳婦回家的。」
說完,快速轉身離開。
程沐對著許近陽的背影咬牙切齒地低聲暗罵著,許久之後才漸漸消氣。
.
把東西提著住處后,剛一進門,便撞上了童寧。
童寧一臉震驚地看向她,「程沐,你買什麼東西了,這麼一大包?看起來還挺沉的。」
程沐把東西往地上一扔,沒好氣地回,「超市會員今天紅棗和紅糖買一贈一,不買就得被取消會員,索性就買了。」
「啊?真的假的?」童寧驚呼一聲,「哪個超市?歐尚還是三江?」
「都不是。」
「那究竟是哪個超市?還這麼霸道?不買還取消會員?」
程沐咬牙啟齒地回,「的確很霸道,下次我再也不去那家超市了,再也不鬼迷心竅辦什麼會員卡了。」
童寧忙附和,安慰,「這次就當教訓了,下次不要再去了。」
晚上洗漱好,躺在床上正看書時,手機響了。
摸到手機,一看屏幕來電顯示,一下愣住了。
猶豫再三,按下了接聽,小心翼翼地問,「喂,你好,許老師,有事嗎?」
「還在生氣?」
心猛地漏跳了半拍,片刻后,平靜地回,「我不知道許老師在說什麼?如果沒事我就先掛了……」
不等她說完,電話那端的人忙打斷,「我今天並不想威脅你,只是生氣你竟然把東西給還回來,東西是在南門超市買的,買的時候還遇到了一個男同事,男同事笑話我說,你一個大老爺們竟然買這些?我就回他,我他媽的給我未來女朋友買不行嗎……」
程沐腦海里忍不住浮現出,許近陽在超市挑選那些東西的畫面,認真而仔細,嘴角還噙著笑意……
此時,窗外吹進一陣微風,額間的劉海隨風飄動了幾下。
程沐清楚,不是風晃動了,而是心悸動了。
.
又到了周六。
一大早,程沐就去圖書館,繼續替先前請假的同事主持讀者沙龍活動。
這期的主題是:一座城滅,一段情生——《傾城之戀》
或許小說早已被眾人知曉,以至於參加活動的學生寥寥無幾。
不到兩個小時,活動就結束了。
從圖書館走出好一會,程沐腦子裡還在想著書中的細枝末節。
忽然,感覺身後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忙回頭,下一刻愣住了。
迎著刺眼的陽光看過去,許近陽正站在她身後。
「……許……許老師……你叫我?」
許近陽眼中含著笑意,語氣有些無奈,「我都跟著你一路了,原本想著等你察覺,結果你倒好,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你在想什麼?是不是在想我?」
「沒……沒有……」下意識避開許近陽的目光。
其實,剛才她在想,她能不能像白流蘇一樣勇敢?
勇敢地拋下一切,去抓住那指縫間的陽光。
哪怕最後遍體鱗傷,也認了。
可,她終究不是白流蘇,不可能用一座城的淪陷來換取她的愛情。
穿過學生社區后,沒走幾步,便到了大草坪。
快到中午了,太陽曬得有些熱,程沐特意到了草坪另一側的金桂大樹下尋了一個位子坐下。
許近陽緊跟著也坐下。
金桂樹下遮擋住了刺眼的陽光,綠蔭下涼風習習。
程沐悄悄用餘光看了一眼身旁的許近陽。
未曾想,不偏不倚同許近陽的視線對上了。
下一秒,忙心虛地收回視線,臉倏然燒了起來。
許近陽唇稍微揚,眉眼處都含著笑意,「偷看我,是不是對我有感覺了?」
「……沒……才沒有……」程沐立馬否認,臉燒得更厲害了,忙故作鎮定,「……我……我才沒有看許老師,一定是許老師看錯了……」
許近陽被她逗樂了,噙著笑回,「對,是我看錯了,剛才程老師沒有在看我,是我自作多情了。」
拔起腳邊的幾株草,伸手慢慢攪動著,深吸一口氣,聲音像是在輕嘆,「程沐,你不是白流蘇,我也不會是范柳原。我更不會讓一座城的傾覆來成全我們。在急診幹了快十年,生死見得太多了,更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喜歡的人,那就去追,畢竟人生苦短,存在太多的未知。」
程沐咬唇沉默。
他可以不顧一切跨過這條鴻溝,可她不能。
這條鴻溝太寬闊了,哪怕她也很想跨過去,卻沒有跨過去的勇氣。
假設她有跨過去的勇氣,但她那樣的家庭出生,終究會成為他的負擔和累贅。
她一個人承受就足夠了,何必再拉上朗月清風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