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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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睡醒后,已經是傍晚。
退燒后,出了不少汗,全身黏糊糊的,去浴室沖了一個熱水澡。
剛走出浴室,便撞上了童寧。
童寧抬手,在她額頭上停留了片刻,「燒退了,我給你盛碗粥吧。」
「好。」
程沐悶頭喝著粥,餘光瞥了一眼童寧,只見童寧也專心喝著粥。
掀了掀嘴唇,幾次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既然童寧不問起,她也沒有必要解釋什麼。
就像許近陽說的,越是解釋什麼,就越是掩飾什麼,什麼都不說最好。
隔天一早,程沐起來時,頭依然有些昏昏沉沉的,沒有太在意,匆忙吃了葯便去上班了。
忙了一個上午,臨近中飯時間,正準備去食堂吃午飯,手機忽然響了。
掏出一看,是一個陌生的短號。
遲疑了一會,接聽,「喂,你好,請問你是?」
「我是許近陽。」
程沐呼吸一滯,「……許老師,有事嗎?」
「程老師,方便中午一起吃飯嗎?剛好我把飯盒還給程老師。」
沉默了兩三秒,輕輕回復,「好。」
.
吃飯地點還是在環境優美,菜肴美味的小城故事餐廳。
許近陽點好菜之後,把菜單遞給程沐,「程老師,你看一下,要不要再加點菜?」
程沐忙搖頭,「不用了。」
許近陽把菜單還給侍者,讓侍者儘快上菜。
侍者離開后,許近陽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程老師,怎麼不說話?」
低頭輕咬了一下唇,程沐開口問,「許老師,你怎麼知道我短號的?是……是問童寧要的嗎?」
「不是。」許近陽瞥了她一眼,又喝一口茶,語調沉緩解釋,「從學校內網上查的。」
「噢。」
她差點忘了,學校內網不但可以查職工郵箱賬號,還能查職工短號。
許近陽唇角一勾,眼裡染上了興味,「怎麼?程老師又心虛了?」
「……沒……沒有……」程沐忙低頭,臉有些不自然地燙了起來。
她心虛什麼?
她和他是清白的,她幹嘛心虛?
「程老師,如果童寧不問起,你沒有必要跟她解釋那麼多。」
程沐訥訥地回了一個「嗯」。
這一頓飯,程沐吃得有些味同嚼蠟。
不是許近陽菜點的不好吃,而是氣氛尷尬。
許近陽時不時地會拋給她一些問題,有涉及到工作,也有涉及到生活,她一開始還能一一回答,可到了後面,就感覺有些怪異了。
吃完后,許近陽送程沐回圖書館。
為了避免碰見熟人,程沐特意領著許近陽從南門走。
一路無話,直到圖書館門口。
程沐停下腳步,「許老師,謝謝你的午飯,我先去上班了。」
「程老師。」許近陽沉默了一霎,抬眸看向她,「凡事做到心無愧就好,不用太在意旁人的目光。說句不恰當的比喻,有些人就是閑著沒事幹,別人放了一個屁,他們還會研究那個屁是香的還是臭的?」
程沐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反應過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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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程沐感覺怕冷得厲害,估摸著又發燒了。
忙吃了一顆退燒藥應付一下。
原以為退燒藥能管用,可到了傍晚下班,卻不太見效。
猶豫再三,還是拿著醫保卡去了七院掛急診。
挂號的時候,程沐特意繞過許近陽的急診外科診療室。
只是沒想到,剛掛好號,便撞見了許近陽。
許近陽什麼都沒問,直接大手一伸,在她額頭上停留了片刻,眼底快速閃過几絲心疼,卻忍不住冷哼一句,「差不多三十九度一二,這次學乖了,知道生病來醫院,不自己硬抗了。」
程沐咬唇沉默。
許近陽瞥了她一眼,察覺到話似乎說得有些重了,忙軟下語氣,「跟我走。」
「可是……可是許老師,我都掛好號了……」
許近陽稍稍有些不耐煩,「你現在是病人,我是醫生,你得聽我的。跟我走,哪那麼多廢話。」
「……好……」
.
抬眸,看著輸液管中的液體一滴滴地落下,程沐又低頭,環視整個屋子。
她沒想到,許近陽又把帶到了他的值班休息室。
從抽血到開藥打退燒針,再到掛鹽水,全部過程都是許近陽在弄。
而她這個病人,只能選擇乖乖聽醫生的。
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已經七點多了。
正思索著,要不要打電話跟童寧說一下,許近陽推門進來,走近,「我買了一些粥,一起吃吧。」
程沐忙拒絕,「許老師,不用了,掛好鹽水我回去再吃東西。」
許近陽盯了她一會,唇稍一揚,似真似假開口,「怎麼,程老師還怕我下/毒,把你給毒/死?」
「……沒……沒……」
喝完粥后,胃裡暖和了不少,四肢也沒那麼乏力了。
猶豫再三,程沐忍不住開口,「許老師,如果輸液室有了空床位,能不能讓我去那裡掛鹽水?」
許近陽一聽,蹙眉,看了她一眼,冷哼一聲,「就在這裡待著,哪都不要去,輸液室病人太多,病菌也多。」
「……可是……」
可是會不會不太方便。
畢竟這裡是他的值班休息室。
「可是什麼?」頓了頓,許近陽無奈輕嘆一口氣,「放心好了,每隔一會我會過來看你,順便給你換鹽水。」
「……許老師,我不是……不是這個意思……」
她才不是怕待在這裡沒人照料她,而是感覺待在這個房間似乎不太好。
尤其是躺在這張床上,而且這張床還是他經常睡的床。
許近陽打斷,「你趕緊休息吧,我繼續幹活去。」
「……好。」
第二袋鹽水快掛完的時,童寧打來電話,問她怎麼還沒到家?是在學校加班還是有其他事?
支支吾吾了一會,程沐索性實話實說。
童寧思索了片刻,問她,要不要去陪她?
她毫不猶豫地回,需要。
掛完電話后,沒多久,許近陽進來換鹽水。
程沐張了張嘴,輕抿了一下嘴唇,緩緩開口,「許老師,你不用再過來了,馬上童寧就來陪我了。」
許近陽沉默了一霎,目光落在她身上,「程沐,你究竟在怕什麼?怕我吃了你,還是欺負你?」
「……這……」
程沐皺眉,緊緊咬唇,一時之間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她害怕。
她害怕會控制不住的自己。
家境之差,年齡之差,閱歷之差……
這些差距,儼然成了一條難以跨越的鴻溝,橫在她與他之間。
還有,她心底深處一直還住在一個人。
既然如此,還不如早早地把自己的心捂得嚴實一些,以免心猿意馬,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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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處后,童寧依舊什麼都沒有問程沐。
洗漱好,程沐認真考慮了一會,去敲了童寧的房門。
鑽進童寧的被窩后,程沐遲疑了一下,才開口,「童寧,還記得你給我講的第一個童話故事嗎?」
「記得,是安徒生的《海的女兒》。」
「有時候,我會去想如果那條美人魚不對岸上的世界心猿意馬,之後所有的事也就不會發生了。歸根結底,在於那條美人魚身上。」
沉吟了片刻,「誠如佛經中提到的,拈花一笑之間,不是風在動,而是心在動。心不動,則不傷。心若動,必定萬劫不復。」
既然結局早已知曉,又何必自討苦吃了。
不動便不傷。
童寧沉默了兩三秒,伸手過來抱住她。
她也不再言語。
這一晚,她做了一個夢。
又夢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拚命地追趕著那個身影。
心中有太多的話想要說出口,卻不能說話,只能咿咿呀呀地聲嘶力竭地大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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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只是一場普通感冒,結果一連好幾天下來,全身乏力得很,鼻塞流涕。
好在時間是一劑良藥,經過一些天的治癒,終於把感冒病毒給驅趕走了。
轉眼又到了周六。
傍晚吃好飯,照例去圖書館,去門衛處拿鑰匙開報告廳的門,打開多媒體。
不過,多媒體打開后,程沐不再留在報告廳等許近陽和學生過來,而是先溜回了辦公室。
直到快七點,才來報告廳。
依舊是許近陽在前面講著,她在後面拍照,時不時地做一些記錄。
講座結束后,學生陸續離開。
程沐不著急去前面關多媒體,而是埋頭寫著報道。
「需要我幫你關設備嗎?」
一個低沉的聲音忽然插/入。
程沐驚了一下,忙抬眸,「等一下我來關,許老師,你先走吧。」
許近陽盯著她看了一會,幾次話到嘴邊又吞下,須臾后,回,「好,那就麻煩程老師了。」
「不麻煩。」
鎖好門,把鑰匙放到門衛處,程沐正準備徑直從大門離開。
忽然,想到了什麼,忙拐到從後面的偏門離開。
偏門從不對外開放,知道的人並不多,最多也只有圖書館內部員工知曉。
剛從偏門走出沒幾步,驀地,程沐停下了腳步。
此時,許近陽正站在不遠處的路燈下低頭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