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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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寫好報道后，程沐照例提前發給許近陽審核。

與上次不同，這一次她發的是許近陽的學校郵箱。

原以為到下午才能收到許近陽的回復，沒想到剛發送沒多久，便收到了回復郵件。

依舊是揪出錯處，並幫忙修改好。

下午推送后，程沐拿起桌上的日曆，用筆劃去一下。

八期，還剩下四期，也就是二十八天。

周三中午，周校長打來電話，問她感冒好沒好？

程沐遲疑了一下，解釋說，還沒徹底地好，為了不傳染給孩子們，她這周也不去做義工了。

掛完電話，嘴角忍不住苦笑一抹。

其實她的感冒早就好了，不去做義工，原因很簡單，怕碰見許近陽。

周四中午，剛午休好，手機忽然響了。

掏出一看，是童寧的短號，趕緊接聽。

不等她開口，電話那端的童寧忙向她求救，「程沐，小沐，沐沐，江湖救急，能不能麻煩你回去幫我拿一本書？就在我的書桌上，書名是《急診醫學》，如果你不幫去拿，許閻羅就要把我平時成績記零分了。要是真記了零分，我這學期的獎學金就泡湯了，如果獎學金泡湯了……」

程沐忙打斷，「好，我馬上去拿，送到哪裡？」

「許閻羅辦公室。」

二十分鐘后，風塵僕僕趕到許近陽辦公室門外。

辦公室門虛掩著，躊躇了好一會，程沐才抬手敲門。

「請進。」

剛推開門，童寧立馬朝她飛撲過來，一臉地興奮，「程沐，我太愛你了。」

程沐忙把書遞給童寧，叮囑，「下次不要再忘了。」

童寧接過書，轉頭面對許近陽，「許老師，這下我平時成績應該不是零分了吧。」

「不會，你趕緊回實驗室吧。」話是對童寧說的，可許近陽的目光卻看向了程沐。

童寧拋了一個多保重的眼神給程沐，隨即，快速離開。

程沐掀了掀嘴唇，忽然有些後悔給童寧送書了。

許近陽起身離開辦公椅，走到沙發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煙盒，取出一根煙，快速點上。

猛地吸了幾口，抬眸看向程沐，唇邊勾起淡淡的笑，「程老師，為什麼要刪我微信？」

程沐咬唇沉默。

伸手彈了一下煙蒂，許近陽繼續說，「等一會我再加一下程老師的微信，如果程老師再把我微信給刪了，我會立刻打電話給圖書館的負責老師，以後圖書館甭想和我們醫學院有任何的合作了。」

話音未落，程沐震驚地看向許近陽。

雖然許近陽至始至終都是笑著，但是她知道，許近陽真的生氣了。

一返回圖書館，程沐便收到了許近陽的微信好友驗證。

同意添加后，她點開了許近陽的頭像，改了備註——「許閻羅」。

這是她為數不多的聯繫人中，唯一一個不用真實姓名的備註。

修改好備註，回到聊天界面。

看到「許閻羅」三個字，耳邊又回想起剛才許近陽威脅她的話，莫名地惱火。

快速找到鮮血淋淋的刀子的表情，一個勁地按。

直到心中的怒火少了大半，趕忙又刪除。

不曾想，剛刪到最後一個表情時，一不下心手滑，按下了刪除鍵下方的發送鍵。

下一秒，趕緊撤回。

消息撤回后，程沐鬆了一口氣，還好反應快。

忽然，手機振了一下。

聊天窗口出現一段話：【程老師，如果你想拿刀捅我。我建議你選擇偷襲，同時盡量不要讓我發現，要不然我怕會誤傷到程老師。另外，溫馨提醒兩點，我會跆拳道，黑帶四段，還有偷襲需要貼身才能進行。】

當晚，為了讓童寧長記性，不再丟三落四，程沐罰她洗一個月的碗。

洗好碗，童寧返回客廳，坐到程沐身旁，一臉委屈地解釋，「程沐，小沐，沐沐，其實這件事也不能怪我，是許閻羅故意找茬的。上周實驗課我沒帶教材，他也沒說什麼，結果這一周就不行了。這不是明擺著在找茬嗎？」

重重嘆了一口氣，童寧感嘆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呀。」

程沐一眼剜向她，「我才是池魚。」

自認理虧，童寧選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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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又到了周六。

傍晚吃好飯，程沐早早地去門衛處拿鑰匙開報告廳的門。

未料，剛打開多媒體，許近陽便來了。

把多媒體調試好后，快速繞過許近陽，正準備溜回辦公室。

身後的許近陽忽然叫住了她。

程沐輕咬了一下唇，硬著頭皮轉身，「許老師，有事嗎？」

許近陽審視了她一會，唇角一勾，痞性的笑了笑，「程老師，如果我沒記錯，你是我配合我講座的圖書館老師對嗎？」

程沐愣了一下，「對。」

「既然程老師是配合我的工作的，那為什麼要離開？」

「……我……有事得回辦公室，等講座開始，我會過來的。」

許近陽微微挑眉，氣定神閑，「程老師，你可以回辦公室，不過我會同相關老師反映，程老師沒有好好配合我的工作。」

「……你……」程沐被嗆住了，漲紅了臉。

深呼吸之後，她忙擠出一個微笑，「那我就不回辦公室了，留下好好配合許老師的工作。」

許近陽似笑非笑，「那就麻煩許老師了。」

「不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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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寫好報道后，照例發給許近陽審核。

同上周一樣，發的是許近陽的學校郵箱。

許近陽也很快給她回復。

依舊揪出錯處，並幫忙修改好。

推送好后，程沐拿起日曆，又劃了一下。

還剩下三期，二十一天，終於快結束了。

晚上，剛做好飯菜。

童寧準時回到住處。

「程沐，我要告訴你一個慘絕人寰的消息。」童寧來不及換上拖鞋，直接光著腳衝到程沐面前。

程沐遞給她一雙筷子，「什麼消息？」

童寧接過筷子，一臉地生無可戀，「我的導師提前休產假了，她把我交給了許閻羅。」

程沐愣了一下，不由地感嘆一句，「的確是一個壞消息。」

「啊，為什麼要把我交給許閻羅了？蒼天呀，我上輩子到底造得什麼孽，是殺人放火了，還是把銀河系給毀了，竟然讓許閻羅做我的導師……」

程沐滿臉黑線。

為了同新師兄和師姐搞好關係，周五晚上，童寧請客去KTV唱歌。

程沐也被拉了過去。

嫌包廂又鬧又悶，沒待一會，程沐便找借口溜了出來。

休息區環境清幽，燈火偏暗，鄰座與鄰座之間還用木板隔開了。

環視了一圈，打算尋一個安靜的角落。

一瞥，意外撞上了一雙深邃的黑眸。

輕抿了一下唇，程沐當作沒看見，趕忙轉身，剛邁開步子。

偏生，許近陽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程老師，過來坐吧。」

硬著頭皮轉身，程沐尷尬地笑著打招呼，「許老師，好巧。」

許近陽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唇，「還好。」

坐下后，侍者快速過來給程沐送上菜單。

程沐打開一看，有些瞠目結舌。

剛才她還在想，這休息區環境還不錯，原來是要收費的，而且價格還不便宜。

一杯最普通的茉莉花茶得要三十元。

「給她點一杯茉莉花茶，和608包間一起都記在我的賬單上。」

話音未落，程沐抬眸，錯愕地看向對面的許近陽，「許老師，K歌是你買單？」

許近陽默認地點了點頭。

「不是童寧嗎？」

「她還是一個學生，算了。」

「那你怎麼不進去？」

許近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緩緩放下，「快結束的時候我再進去，太早進去，有我在，他們會拘束的。」

這是實話，不要說許近陽在，就是剛才她待在裡面，個別人還有些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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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周六。

一大早，程沐便去圖書館，替一個請假的同事主持一場讀書沙龍活動。

沙龍活動的主題是：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撒哈拉的故事》

原以為來得學生會很少，沒想到把整個活動區都圍坐滿了。

活動開始，程沐先放了一首《追夢人》引出作家三毛和荷西的故事，再讓參加活動的學生討論，然後引出作家三毛的代表作《撒哈拉的故事》，同學生們一同探究，最後總結活動。

近中午，活動才結束。

收拾好，返回辦公室，手機忽然振動了一下。

掏出手機，解屏一看，有一條微信消息。

打開微信，程沐一下子愣住了，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消息是許近陽發來的：【從前車馬很慢，書信很遠，一生只能夠愛一個人。如今的愛情，充滿了風險，然而，如果因為害怕風險而拒絕，終有一天會抱憾終生的。所以當愛情來臨，請緊緊抓住，以免抱憾終生。】

這段話是剛才她說的結束語。

從圖書館出來后，沒走幾步，程沐驀地停下了腳步。

此時，許近陽正站在不遠處抽煙，黑眸透過繚繞的煙霧緊緊地鎖著她。

今天的許近陽穿得很簡單，白襯衫搭配牛仔褲。

初夏的陽光從密密層層的枝葉間過濾下來，灑在他身上，變成了輕輕搖曳的光暈。

彼時，他並沒有靠近，只是遠遠地站在，注視著她。

漸漸地，他看她的眼神比陽光還熾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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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食堂吃完中飯，許近陽提議散步消食。

程沐猶豫一下，同意。

從學生社區穿過後，沒走幾步，便到了大草坪。

初夏的午後，陽光有些曬，草坪上人並不多。

走到一株大樹下，許近陽停下腳步，坐下。

程沐也跟著坐下。

許近陽擰開礦泉水瓶蓋，把瓶中的水盡數喝完，伸手捏著空瓶子，「你大學學得應該是中文專業吧？」

話音一落，鼻尖猛地竄上一股子酸澀，低頭抿了一下唇，輕聲回，「我沒讀過大學。本科文憑是我自考獲得的。」

沉默如同窒息一般，橫亘在他與她之間。

片刻后，許近陽餘光盯著她，輕笑說，「那你可比我那些學生強很多。」

「是嗎？」程沐訥訥地回，眼中閃著少許淚花。

「是。」許近陽語氣堅定地回，「你不要看他們是大學生或者是研究生，有很多人都在熬時間混一個文憑，文憑拿到后，就自信滿滿地認為自己能治病救人，結果了，去醫院一實習懵了，什麼都不會。」

程沐掀了掀唇，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下了。

忽然，兜裏手機響了。

掏出手機，看到屏幕上的來電聯繫人，一下子怔住了。

好一會之後，她緊攥著手機緩緩起身，「許老師，我先去接一個電話。」

「去吧。」

走遠一些，程沐才接聽，「楊阿姨，有事嗎？」

「小沐，都是楊阿姨不好，沒看好你爸，讓你爸出去賭錢。這樣可好了，你爸把未來幾個月的生活費都輸光了，家裡現在都揭不開鍋了，你能不能轉點生活費回來？」

程沐努力讓自己不落淚，心知肚明楊阿姨只不過是找借口問她要錢罷了，「楊阿姨，你要多少？」

電話那端的人遲疑了一會，「一萬吧，實在不行八千也可以。」

「那我給你一萬吧，不過要過一會才能轉賬給你。」

「好。小沐，阿姨真是有福氣，能有你這麼一個孝順乖巧的女兒……」

掛完電話，程沐忙抬頭看向天空，一邊伸手遮著，一邊努力與刺眼的陽光直視。

愛情對於其他人來說是一場風險，只要不害怕挫敗，或許就能有所收穫。

可，愛情對她而言，就像此時她指縫裡陽光，溫暖且美好，卻永遠無法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