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二根油條
這會片場里,正在拍攝女配放風箏的戲。
於導的劇都很精良,這又是古裝劇,衣物配飾無所不精的同時,能真實取景,於導一般都不會靠後期來作假。
女配穿著華服,襦裙披帛,好看是好看了,但是極其礙事。在這種情況下要把風箏放上去,還要放得好看,十分考驗功力。為此劇組專門請了一個高手在一旁指點。
今天天氣晴好,又有風,因為是天公難得作美,所以哪怕請了大師過來,工作人員們也沒有暫停,而是繼續拍攝。
「大師您別見怪,實在是今天天氣好。天氣預報說,接下來連續好長時間都是陰雨天,不適合拍這個,所以……」於導尷尬地解釋。
雖然眼前的這個大師,來劇組還提了袋早餐,看起來就是個除了長得好點之外,沒什麼特別,普普通通的青年。
一點都沒個大師樣。但深諳做人的於導,還是解釋了一下,免得對方心裡不舒服。
顧長生心大,也沒對方這是不尊重他。
他的目光都被飄在女配旁邊的男鬼吸引住了。
這會風箏已經飛上了天,男鬼招來了一陣陰風,帶得風箏飛得更高了些。樂得指導高手笑眯了眼,不停地念叨:「好風,好風。」
「今天這風是真的好,省老大事了!」要不然就這女配笨手笨腳的,還不知道多久才能成功。
看剛剛那架勢,明顯才放上天,風箏就要掉下來。得虧被那風一帶,這才沒事。
男鬼居然在做好事?
怎麼可能。
深知對方性格,作為在場唯二能看見鬼的人,方衍之忍不住提起心來。雖然周圍都沒有危險的器械,不知道男鬼會怎麼害人,但他還是暗暗為女配捏了把汗。
怎麼辦?
方衍之求助地看向顧長生。是不是要打斷拍攝?
就在這個時候,風箏越放越高,女配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按著劇情的要求小跑著,風箏軸飛快地滾動,沒多久,風箏就又飛高了一大截。
「不行,不能再高了。得控制。」憑著經驗,指導高手意識到了不對。
女配聽到這話,連忙想把風箏收回一些。然而手裡的風箏線卻不聽話,不僅沒收回來,反而還咕嚕嚕地全飛了出去。
「危險!」又是一陣風過來,指導高手大喊:「趕緊鬆手,快鬆手!」
「把風箏軸扔了!」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男鬼帶著愉悅的神情,將風箏線繞到了女配脖子上。
這麼大的風,風箏線別看只是一根細線,其實非常結實又鋒利,真要纏實了。女配的頸骨也許不會被割斷,但動脈血管卻絕對不會倖免。
效果就和拿小刀割喉一樣。一割一個準。
劇組的人看不見鬼,卻能看見風箏繩,紛紛尖叫了起來。女配的臉上滿是驚慌。
方衍之心裡更是後悔,早知道在看見男鬼的時候,就該立馬阻止拍攝。要不是覺得那裡都是草地,沒什麼危險的東西,遲疑了一下,也不至於弄成現在這樣。
一條人命啊!
顧長生這會離女配有些遠。一則是他才剛到,還來不及走近。另一個就是,於導不知道情況,又怕顧長生不小心跑入鏡,影響拍攝。於是引路的時候,有意把人往旁邊領。
遠水不能解近渴。
就連對顧長生心悅誠服的方衍之,這會都沒把希望放到他身上。
這鬼還挺浪!
帶著傷都要搞事。
顧長生換了只手提早餐,騰出右手,從褲兜里把自己的迷你玄鐵菜刀摸了出來。
菜刀吹毛斷髮。變大后拿去砍骨頭都沒問題,小小的一把也能切肉切菜。肉菜都能切開,更何況是一根細繩。
來不及趕過去。
隔著二十來米遠,顧長生直接把菜刀飛出去,輕易地切斷了纏在女配脖子上的風箏線不說,還沒傷到人。
飛刀的同時,顧長生也往前跑了一小段,等菜刀完成任務迴旋的時候,他的站位剛好能讓他伸手接住往回飛的菜刀。
「小……小李飛刀?」
劫後餘生的女配軟倒在地上,雙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確定沒傷口,死亡的陰影不再籠罩以後,才鬆了一口氣,感激地看向顧長生。
而圍觀了飛刀救人全過程的劇組工作人員,這會早已經傻眼了,回神得比死裡逃生的女配還慢。腦子裡全是八個大字:小李飛刀,例不虛發!
這人是誰啊?怎麼感覺比古大的男主還牛逼。
刀飛出去了還能回收。
帥爆了!
比小說男主還蘇,現實生活里居然還有這種高人!
方衍之最快回神,他撲向顧長生,直接就去抓他接刀的手:「大師你沒事吧?」
有沒有傷口,要不要止血?
方衍之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顧長生掌心一片光滑,別說傷口了,就連手紋都不明顯。迷你的玄鐵色小菜刀正安靜地躺在上面,襯得那隻手愈發白凈。方衍之說著說著就沒聲了,心裡一片嘆服。
大師就是大師,出手果然不同凡響。
工作人員們也終於反應了過來,幾個助理跑過去,七手八腳地把女配扶了起來,還貼心地倒了杯熱飲讓她捧著喝壓驚。
「大師。」一場危機就這麼被化解了,於導深覺沒白跑一趟。
就是這個顧大師不會抓鬼,那也值了!
於導走上前,打算好好感謝顧長生一番。他選擇性地遺忘掉了,之前覺得大師不靠譜的想法。
「等會再說。」顧長生收起小菜刀,從早餐袋裡拎出根油條。
「鎖魂鎖妖鎖天地,
困人困怪困鬼神。
捆得秦檜下鍋炸,
能將妖鬼手腳縛。」
這回顧長生早有準備,沒給那小鬼逃跑的機會。炸得金黃酥脆的油條被他這麼輕輕一拋,眨眼就飛到小鬼面前。油條順著中間的縫隙一分為二。
「無物不囚,神鬼禁!」兩根油條化做長繩,有靈性地撲向男鬼。一根沖著手,一根沖著腳。無視男鬼的掙扎躲避,直接就把他綁了起來。
「這……」在場的人看不到鬼,卻能看到油條的變化。
誰家的油條扔出去后能在半空懸浮?
懸浮的時候還能變長,變長了還做出了綁人的模樣。
這段時間劇組頻頻出事,大家私底下都猜測是不是鬧鬼了。聽說於導還去請了個大師。不少人見狀,都明白了過來,看向顧長生:這大概就是於導請來的大師吧!
難怪這麼有能力。
哪怕原本對鬼神之說半信半疑的人,這會也生不出懷疑來。親眼所見,想不相信都難。
做他們這行的,也算見多識廣了,可誰也沒聽說過有什麼騙術,是有關於油條的。
雖然誰也沒聽說過有什麼道術,是關於油條的。但大師救了人總不假,拿油條作法,也沒遮掩。
站得遠的聽不清,但站的近的,多少都聽見了些大師念的口訣。
「放開我!」男鬼拚命地掙扎,怒視顧長生:「臭道士,我又沒招你,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你憑什麼抓我?」
「上一回我沒和你計較,你還真當我怕了你不成?竟然還找上門來。」說著男鬼身上鬼氣大盛,企圖綳斷綁在手腳上的油條。結果折騰了半天還是沒能成功,見狀,男鬼戾氣更重,恨恨地看了顧長生一眼后,罵方衍之:「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就讓你燒了點錢嗎,你竟然還找人來抓我!」
這鬼見風使舵得還挺快,知道柿子挑軟的捏。
是那點紙錢的事嗎?方衍之翻了個白眼,假裝什麼都沒聽見。
「大師,這是抓到了?」於導看不見鬼,但根據油條的樣子,倒是判斷出了一兩分,便試探地問了句。
顧長生點頭:「是個男鬼。三十齣頭,中等身材,偏瘦。叫什麼不知道,不過右耳垂上有個黑色的大痣,挺明顯的。」
「好像是劇組之前招的群演。」專門為群演化妝的那個化妝師對這個人還有點印象:「不過就只來了一次,後面就沒再來了。脾氣還挺大的,總是嫌這嫌那。什麼劇組的盒飯難吃沒雞腿,戲份太少沒台詞,給的工資太低,反正什麼都嫌。」
說實話他們劇組的飯菜已經夠良心了。哪怕是群演,肉菜也是有的,只不過那天剛好沒雞腿而已。但宮保雞丁不也很好吃?
都是雞肉在,怎麼還能分三六九等呢!
化妝師很喜歡吃宮保雞丁,所以聽到那話當時還在心裡吐槽過,再加上男鬼的特徵明顯。這會被顧長生一提,就全想起來了。
「不過他因為覺得待遇不夠好,很快就走了。怎麼會變成鬼來這裡?」總不能在其他地方死了,結果對雞腿還有執念,硬是跑了回來。
還是說,害死他的是劇組裡的人?
這話化妝師沒敢說,不過在場的人心裡都有懷疑。
顧長生掃了男鬼一眼:「應該不是被人害死的。」男鬼身上沒有任何枉死的跡象。就是單純陽壽盡了,活到頭了,所以生病或者意外死掉了。
不是被害死的就行。
於導鬆了口氣,也不想追究對方興風作浪的原因了。反正知道了也沒用,總不能跟個鬼講道理。更別提索賠了,那鬼有沒有錢都還難說。
於導遞過一張銀行卡,這是他早就準備好的酬勞:「這鬼就全交給大師處置。」該度化度化,該輪迴輪迴,就是灰飛煙滅他也不心軟。總之別再出現了:「衍之今天沒你的戲份,你送送大師。」
方衍之樂得繼續休假,聞言點了點頭,湊到顧長生身邊,分了顧長生一根油條吃。
「還有茶葉蛋,底下的豆漿也拿出來。」顧長生示意方衍之多拿點。
他原本帶的就不是一人份早餐。
「唔,好吃。」方衍之享受地喝了口豆漿,又繼續啃油條。周圍的人敬畏地看了他一眼。
也是心大。
顧大師拿的油條都敢吃。
「你們吃嗎?」還剩下兩個包子,顧長生拎著袋子問其他人。
圍觀群眾們看了看依舊還飄在半空中,明顯綁著鬼的油條,飛快地作鳥獸散。
反倒是之前差點死掉的女配走過去,一邊道謝,一邊把袋子清空了。
鬼門關都走過一圈了,還能怕這?
更何況說不準有辟邪的功能呢,女配暗搓搓地想道。抱著這種想法,她難得不在意減肥節食的事,把高熱量的肉包吃光。
裝著食物的袋子終於被騰了出來,有容器了。顧長生伸手一招,半空中正拚命想辦法逃跑的男鬼頓時渾身不受控制地被油條帶著,飛到了顧長生手裡。
「恃強凌弱!」這道士簡直無恥!
顧長生懶得理他。伸手把男鬼團吧團吧,捏成一小團塞進了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