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女帝絕色(三)

140.女帝絕色(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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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衡一襲明黃龍袍端坐於龍椅中,手中批閱的動作在不知不覺中停頓了下來,奏摺被硃砂沁潤也由不自知,腦海中不斷盤旋的是那日錯認女子冷若冰霜的眼神。

和當年的寧兒何其相似,甚至比寧兒更冷冽三分,明明身處鬧市,卻自有一種微幽蘭之芳藹兮,步踟躕于山隅的寧靜悠遠之感。

玉衡似乎還能隱隱回憶起那夜擁住的女子的朦朧婉約,清香猶如還在鼻息間滌盪。

暗風悄無聲息地進入御書房,跪在玉階下沒有出聲,安靜地等著玉衡的詢問。

須臾,玉衡回過神,看著已經被潤濕的奏摺,微擰眉頭,發現只是御史台日常的奏摺之外,直接疊起,放至一旁。而後抬手扶了扶額頭,他怎麼會在批閱奏摺時想起那個女子。

這麼多年來,後宮空置,除了愛著寧兒之外,也有厭棄那些鶯鶯燕燕太過嘈雜的因素在。如今遇見那個女子也不過是意外,而且,即使再相似,也不過是一個替身罷了,何必此般費神。

玉衡收斂好神思,看見了跪著的暗風,低聲開口:「可查到了?」

「稟主子,屬下查遍了京城所有的閨秀,但都不是。」暗風頭顱低得幾入塵埃。

「罷了,不必查了,退下吧。」玉衡揮手。

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女子,即使和寧兒有幾分相似,卻還用不著為此大動干戈。

「是。」

……

八月初六,良辰吉日,宜嫁娶。

丞相府門庭若市,前來恭賀的人幾欲踏破丞相府的門檻。

被人牽引著行完所有禮以後,玉微被南硯宸抱回婚房時簡直要累得虛脫。

南硯宸直接揮退一群丫鬟,為玉微揭下喜帕。

一襲鳳冠披霞的玉微淡卻幾分仙氣,更顯嬌媚動人,那是一種印刻在骨子裡的美,瓌姿艷逸,儀靜體閑。

玉微得到解放的瞬間就直接撲倒在婚床上,差點累死。

玉微唉聲嘆氣:【古人結個婚怎麼都這麼麻煩!】

系統:【粑粑,現代結婚也這麼麻煩!】

玉微:【……】

系統:真開心,終於有一次懟贏粑粑了。微笑.jpg

「慕慕可是累了?」南硯宸看著毫無體統地躺在床上的人兒。

玉微坐起身,用眼神示意南硯宸:「幫我把鳳冠摘下來,太重了。」

華美精緻的鳳冠估計有幾斤。

一想到自己頂著這頂幾斤的鳳冠晃蕩了將近一日,玉微欲哭無淚。

再也不想結婚了……

就算只是在任務世界里。

「好。」南硯宸笑得溫潤,手間的動作更是細緻小心。

取下鳳冠后,南硯宸修長白皙的手穿過玉微柔軟似綢緞的發,為她梳理著略微有些凌亂的青絲。

玉微感覺沉重的頭腦瞬間輕鬆,搖晃一下還能動的脖頸以後,便把玩著腰間的禁步,然後狀似無意地問道:「你還不出去?」

「馬上就出去。」南硯宸為玉微梳理好秀髮后,細細端詳玉微片刻,起身,「慕慕要是覺著累了,可以先休息一會兒。」

作為新郎,南硯宸將玉微抱回洞房以後還需要去招待那些賓客。

「嗯。」玉微頭都沒抬,繼續把玩禁步。

南硯宸也不氣惱,輕柔地在玉微額頭印下一個吻后,轉身走了出去。

確認南硯宸已經走了以後,玉微倒下床,閉上眼睛之前吩咐系統:【天黑之後叫醒我。】

系統疑惑:【天黑了不是該睡覺了嗎?粑粑,你還起來幹什麼?】

玉微:【月黑風高】

系統立刻介面,這個它知道:【殺人夜】

玉微本來想罵系統,但是實在困得不行,懶得教育系統,只嘟噥了一句:【月黑風高,撩人夜。】

系統:……怪我太單純。

……

戌時

系統看了看逐漸黑下來的天空:【粑粑,快醒醒!天黑了。】

玉微聽到系統的聲音,猛地從床上坐起,有一瞬間想在床頭摸鬧鐘,片刻后才想起來,這不是二十一世紀,更不是她所在的元隋皇朝。

玉微:【什麼時辰了?】

系統:【戌時。】

玉微翻身下床:【定位一下君鈺在哪兒。】

系統打開自己的定位裝置,搜索了一下:【在秦.王.府的後花園。】

玉微;【記得幫我變回玉微原來的模樣。】

……

秦.王.府

君鈺一襲華服坐在涼亭里,但是衣袍略微鬆散,露出了白皙健碩的胸膛,比之白日里的嚴肅威嚴,多了些許慵懶肆意,顯得魅惑攝人。

想起今日看見的藍寧,她神色中的幸福美滿,即使不用言語也能感受出來,君鈺的心就感覺又沉下幾分。

寧寧這些年過得很好,他應該為她高興的。

可惜,他終究不是聖人,做不到微笑著看自己最愛的人和他人濃情蜜意。

君鈺端起桌上的桃花釀,猛地飲下。

原來一晃這麼多年,南硯宸都已經娶妻。

喝完所有的酒以後,君鈺起身準備回房休息,卻在轉身的一霎那,僵硬在原地。

花園的盡頭,火紅衣袂翻飛的絕色女子站在那裡,紅色的絲綢包裹著身著紅色嫁衣的佳人,如妖冶盛開,只待採摘的牡丹,國色天香,嬌艷欲滴。

儘管是黑夜,卻也無法遮掩佳人的殊麗無雙。

君鈺驀然想起了十九年前,玉微就是著這樣一襲鳳冠披霞嫁給了他。

「鈺……」佳人的聲音如琴聲低迷動聽,婉婉消散風中。

君鈺眯起眼眸,這是玉微的聲音。

可是玉微早就已經死了。

「鈺,你愛過我嗎?」女子的聲音清晰了些許,卻依然帶著模模糊糊的朦朧。

「沒有。」君鈺篤定地開口,也許曾經有過,但是自從知道她欺騙他以後,就已經不再愛。

他很清楚,現在他愛的是藍寧。

君鈺覺得自己可能瘋了,玉微早就已經死了,他怎麼會看見她?還如此清晰。

「我還記得那年,你說過生生世世護我安穩,你說過生死契闊,與子成說……你說過太多,我都記得。可是你卻早已經忘了。」女子置若罔聞,依然柔柔地笑著,只是眼角漸漸溢出晶瑩的淚珠,在籠罩在銀色月光下,滑落的眼淚宛如從眼角滑落下一顆顆珍珠。

美人垂淚,最是動人心弦。

可惜……君鈺不是那等憐香惜玉之人,更何況,玉微提的還是他最悔不當初,不願想起的過去。

一瞬間,君鈺渾身的氣息都變了,四周的溫度都低了下去,只是想到那日君霜說的話,沒有開口。

然而玉微似乎依然沒有感受到那冷意,低低述說著那些過往。

「夠了!」終於,君鈺忍無可忍,低聲呵斥。

他能忍她這麼久,不過是念著舊情。

君鈺疾步穿過花園,走到玉微面前。

玉微絲毫未動,任由君鈺的靠近,只是拉起自己的嫁衣裙擺,殷切期盼地看向君鈺:「鈺,我穿這身嫁衣好看嗎?」

似乎想起了什麼,玉微的神色落寞起來,聲線低落下去:「十九年前,新婚那夜,我就是這樣穿著嫁衣,等到了天亮,等到了龍鳳燭燃盡,卻等不到你。這十九年來,我也這樣哀哀地在素瀾院等著,可惜,依然等不到你。前世……你說過的會找到我,可是為什麼,有了藍寧一切就都變了。」

說到最後,玉微的聲音變得有些凄厲控訴,整個人都顫抖起來。本就單薄的身子,在夜風裡飄搖,如夢似幻。

君鈺聽著玉微嘶啞凄厲的聲音,不由皺眉,想起了那夜滴進他心裡的眼淚。

又是前世今生。

君鈺有些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欲要拉住玉微,可是卻直接穿過了玉微的身體,抓住一片虛空。君鈺的神色驟變。

玉微見君鈺驟變的神色,痴痴地笑起來,火紅的身影片片消散風中,只餘下一句低喃的話語:「君鈺,我恨你。」

聲線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彷彿有能化作實質的恨意砸落君鈺身上,壓得君鈺幾乎喘不過氣來。

玉微死去已經這麼久,他竟然在今日看見了如此真切的幻影,一時間,君鈺有些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如果是夢境,為何如此真切?

如果是現實,為何如此虛幻?

……

玉微回去的時候,南硯宸還在應酬賓客。她早就睡醒了,現下又無聊至極,就坐在桌上翻找著喜歡的糕點吃。

南硯宸踏進婚房的時候看見的就是玉微垂著腦袋,半爬在桌上的嬌俏模樣。

「慕慕怎麼不去床榻上休息?」

「不是在等你嗎?」玉微歪著頭,理所當然地反問。

南硯宸看著玉微的模樣,彷彿妻子等著晚歸的丈夫,一時間本就暖融融的心,似乎瞬間融化成春水:「是我的不是,回來晚了,讓慕慕擔心了。」

一邊說,南硯宸一邊走到玉微身邊,倒出兩杯酒,遞了一杯到玉微面前:「飲下合巹酒,我們就洗漱歇下罷。」

玉微伸手接過,舉著酒杯繞過南硯宸的手臂,微閉著雙眼,飲下了那杯酒。

南硯宸看著玉微燭火下動人的如玉嬌顏,溫和地笑著,自此以後,他們終於名正言順,誰也不能再拆散他們。

明明酒不醉人,南硯宸卻覺得此刻有些薄醉。

南硯宸低下頭,靠近玉微耳邊吹著熱氣,嗓音染上情.欲,低沉黯啞:「慕慕,我們歇下吧。」

「好。」玉微頷首,看向南硯宸的側臉,他明明已經裝得很鎮定,可是臉頰到底是有幾分緋紅,宛如染上塵埃的謫仙。

玉微舔舔唇角。

南硯宸得到玉微的首肯后,打橫抱起玉微往一片火紅的床榻走去。

「你會嗎?」玉微笑意盈盈,語氣輕佻。

南硯宸被玉微的話驚得步子一頓,臉紅得更加厲害了,幾乎要燃燒起來。明明已經是流火的天氣,他卻莫名覺得有些燥熱。

玉微仰起頭,櫻唇覆在南硯宸的唇上,細細研磨著他的唇,卻就是不肯進去。一雙手也不安分地在他身上四處點火。

南硯宸本就未曾經歷過男女之事,生澀得緊,此刻被玉微這樣撩.撥,還是自己最愛的人,若是忍得住,就真的是身子有問題了。

擁有玉微的一瞬間,南硯宸幾乎狂喜,他愛玉微,雖然他不在意玉微的貞潔。可是能完完整整地擁有自己最愛之人,怎能不欣喜若狂?

……

事後,南硯宸抱著幾乎睜不開眼的玉微去沐浴之後,才滿足地擁著她沉睡過去。

五月初,春花開敗,夏意轉濃。片片綠蔭遮掩,削減了幾分原本的緊張急促。京城近些時日一直處於緊繃狀態,甚至設下了宵禁。

不知所以然的百姓仍舊是不緊不慢地過著自己的生活,即便位於皇城之下,朝堂之事距離他們也依舊遙不可及。與百姓的悠閑不同,朝中眾臣忙得昏天黑地,時常疲於奔命。

南硯宸自小便跟在玉衡身邊,算得上是得玉衡傾囊相授。而且玉衡因為想要和玉微歸隱,有一段時日甚至還特意放權給他。如今他毫無預兆的造反,幾乎是打得玉衡措手不及,讓玉衡焦頭爛額。

日日的八百里加急密文無一不是全軍潰敗的結果。

以至於玉衡這些時日處理南硯宸造反事宜都感到有一些力不從心,經常在玉微睡後方才風塵僕僕地回到寢殿,一番梳洗后匆匆歇下,第二日便又早早地起身。

……

又是一日玉衡早出晚歸的日子。

無論外面如何紛亂不堪,都與玉微無關,她依然不疾不徐地按著自己的節奏生活。

一年多了,她撒下的大網,很快便可以驗收成果了,她很高興。

玉微懶洋洋地倚靠在軟塌之上,抱著一隻幼小的雪白狐狸逗弄。

極其嬌小的狐狸,毛色雪白光滑,沒有一絲雜色,毛茸茸的大尾巴幾乎包裹住它的整個小身子。小狐狸睜著兩顆圓滾滾的烏黑大眼睛,乖巧地窩在玉微懷裡。

玉衡雖是忙於處理南硯宸之事,倒也未曾忽略玉微。怕她長居深宮寂寥,便特地給她尋來一隻幼狐。幼狐還未長牙,不會傷人,又惹人憐愛。

玉微饒有興緻地蹂.躪著小狐狸。揪著小狐狸的尾巴把它的身子拉下去一段距離,小狐狸不死心地爬回去。玉微復又伸手拉它下去,如此不斷反覆。

系統看得無語:【粑粑,好玩嗎?】

玉微輕笑:【不怎麼好玩。】

系統一臉「我就知道,你不用解釋了」的表情:【……不怎麼好玩還能玩得這麼高興?】

玉微逗弄狐狸的動作沒有停頓:【古代的娛樂工具本就少,若是自己都不給自己找點樂子,那真的要無聊至極了。】

系統:……無話可說。

君鈺闖進鳳儀宮時看見的便是玉微偷得浮生半日閑,逗弄狐狸的懶散模樣。

他顧不得太多,抓住玉微的手便要拉著她出去:「微微,跟我走,南硯宸就要攻進京城了。」

他費盡千辛萬苦方才躲過巡查的皇宮侍衛,進得鳳儀宮。皇宮本就戒備森嚴,鳳儀宮更是被玉衡保護得猶如銅牆鐵壁。

「本宮為何要跟你走?君鈺,你別忘了,我們早就已經沒有任何干係。」玉微甩開君鈺的手,笑吟吟地望著他,笑容裡帶著一絲玩味。

「京城守不住了,玉衡的皇位就快要沒了,你想要發泄的怨念也該發泄完了。你隨我去靈緣寺,我們去尋了緣大師,我不會任由你就這般死去的。」君鈺語氣急切,抓住玉微的手不自覺地用著力。

這些日子,他不用再和玉衡爭來奪去,頭腦中便越發清醒,日復一日的反省著過去,方才驚覺,是他對她太過苛刻。他從未詢問過她,只是從自己認定了她那一刻開始,便一廂情願的以為當年救他的便是她。

他徹底醒悟的那日,心如死灰,本是想就此離開京都。去哪裡都可以,只要不是京城。但,就在他離開那一日,卻無意中知曉了怨魂是不容於世的,終會魂飛魄散。

那一日,他擱置下了原本想要離去的念頭,去靈緣寺尋了了緣大師。了緣大師道,怨魂的確是不得往生的,只能報完仇后消彌於天地之間。除非那怨魂甘願留於佛光普照的地方潛心修行一百年,方能得到再世輪迴的機會。

那一刻,他心底一直緊繃的弦突然間就斷了。他辜負玉微本就是錯了,事到如今,竟是連贖罪的機會都不會再有了嗎?這便是對他想要逃避的懲罰嗎?

一想到面前之人很快便要魂飛魄散,往後這世間再也沒有一個名叫玉微的女子,他便忍不住地惶恐,那是一種從心底最深處升騰起來的惶恐,無法遏制,只會不斷發酵。

是他薄情寡義,令她一腔痴情錯付,為何最後卻是她落得如此結局?

玉微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君鈺,我本就已經死了,何來死去一說?」

「不,當你怨念消散時,你會魂飛魄散的。」君鈺一字一頓地解釋道。不同於往日的威嚴肅穆,此刻的他焦急憂慮。

「魂飛魄散又有什麼不好?這世間,值得我留戀的本就太少,到如今,已是絲毫不剩。」玉微看了看君鈺,又望著窗欞外,低低笑道,「我想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如此度日,了無生趣。」

君鈺見玉微漫不經心的模樣,心間抽疼起來,伸手便想打暈了玉微帶走。

玉微立即躲過,嘲諷地笑道:「君鈺,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呢?我恨你,你不知道嗎?我寧願就此魂飛魄散也絕不肯接受你的施捨。」

語畢,玉微便大聲叫來了守在宮殿外的侍衛。

君鈺一心想要帶玉微離開。是以,他一手抱著玉微,一手與侍衛們纏鬥。然而以一敵眾,縱使他武功奇高也難以抵抗。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君鈺便被擒下。侍衛們拖著君鈺便要退出殿外,卻被玉微叫住。

「君鈺,我恨你。」玉微抬起君鈺的下顎,深深凝視著他,緩緩地道,聲音淡漠,帶著幾分冷酷寡恩,字字如刀似刺,扎進君鈺心間。

君鈺瘋了一般想要掙脫侍衛的鉗制,卻只是越發狼狽,渾身染血。即使是被侍衛拖住,君鈺依舊不死心地嘶吼著玉微的名字,聲音嘶啞凄厲,令聞者不由得皺眉。

玉微視若無睹,安然地坐回軟榻抱起小狐狸,笑意盈盈地繼續逗弄著。

……

夜間,玉衡裹挾著一身更深露重的涼意鑽進了被子里,擁住玉微:「君鈺今日來了?」

「嗯。」玉微懶懶地從鼻息間擠出一個音調。

「他來做甚?」玉衡追問。

微微是他的妻子,不是他君鈺的安晏。君鈺他來鳳儀宮到底想做甚?

玉衡從不承認玉微是安晏。

他不敢,也不想。

「可能是覺得你罷黜了他的王爵,心有不滿,特意來報復?但是被我發現了,皇上不必憂心。」玉微思忖片刻,悠悠地道。

玉衡聞言,自欺欺人地放心了些許,闔上眼:「睡罷。」

這些時日他太累了。

除了有忙於戰事的疲倦,還有被一手栽培之人背叛的失望透頂。

「好。」

「沒了?」君鈺眉峰微擰,煩躁地道,「那就再釀便是。」

他喜歡桃花釀的甘醇濃厚。這些年,除了桃花釀,他從不飲別的酒。

除了懷念之外,也許更多的也是驚嘆於桃花釀的醇馥幽郁,說是瓊漿玉液也不為過。

「可……釀造桃花釀的人」老管家低眉順目,支支吾吾地有些含糊不清。

「怎地了?」君鈺追問。

老管家咬咬牙:「桃花釀是王妃釀的。」

儘管知曉王妃對王爺是一個禁忌,但是老管家依舊忍不住地開口了。

他算不得高山景行之人,不然也不會在王妃身處瓊華院被下人欺凌時冷眼旁觀。

他那日也見到了王爺對君霜多嘴多舌的暴怒,自那之後,君霜便被調離了王爺身邊,去了最嚴厲的刑罰堂。但君霜並沒有說錯,王妃賢惠恭謹,素來都是溫和待人。

也許是真的要人之已死,世人才願意真真正正正視她的那些好。

他已是行將就木,不過拖著一副破舊殘軀,苟延殘喘。若是今日之言能讓王爺憐惜王妃些,將王妃的屍骨遷回王陵。他便是此刻去地下給王妃賠罪也是甘願的。

君鈺聞言,提著老管家的手像是觸了火一般,倏地鬆開,猛地倒退幾步,狹長的鳳目微眯。

桃花釀是玉微釀的?

君鈺的腦海中驟然浮現出今日玉微的笑,明明在笑著,卻無端地讓人如墜冰窖,寒徹心扉。

他的心不斷地收縮,像是被什麼猛地捏住,收緊,再收緊。百般情緒湧上君鈺的心頭,像是要把他吞噬進無底深淵。

就連當年寧寧拒絕他時,他也未曾這般心神崩潰過,幾乎哀毀骨立。

他到底怎麼了?明明不愛玉微的。

為何此刻猶如百爪撓心,腦海中不斷翻騰著與玉微過往的一點一滴。

「王爺?」老管家以為會等來想象中的暴怒,卻未曾想君鈺聽見他的話之後竟是鬆開了他。

老管家戰戰兢兢地抬眸向君鈺看去,映入眼帘的竟是君鈺絕望神傷的模樣。老管家一瞬間大驚失色,以為是自己觸怒了君鈺,讓他想起了藍寧。

「王爺,老奴斗膽,請王爺看在與王妃的夫妻情分上,將王妃的靈柩遷回王陵。王爺,王妃不能至死都不能歸家啊……」老管家聲音有些哽咽,佝僂著殘軀伏首跪拜,雖是惶恐不安卻依舊為玉微求情。

君鈺眼含複雜地望了一眼老管家,沒讓他起身,繞過他便抬步走遠。

玉微這些年到底是多得人心,竟是連看著他長大,鐵石心腸的老管家都為她求情。

老管家望著君鈺走遠的身影,渾濁的老眼中失望一閃而逝。

……

皇宮

太極殿

雕梁綉柱,高堂廣廈的大殿內,朝臣們身著華麗繁複的官袍,手執笏板嚴陣以待。

吏部尚書上奏后,恭順地半躬身軀,等待著玉衡開口。

然而,半刻鐘過去,一刻鐘過去,大殿內依然沒有聽見任何聲響,鴉雀無聲。甚至聽得見彼此衣袖窸窣的聲響。

一眾朝臣不由得面面相覷,怪哉,怪哉!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二十多年來,第一次見皇上這般。

玉衡一襲明黃龍袍端坐於龍椅之上,十二冕旒冠上的珠玉垂下,遮擋了他的視線,高貴灧華。

他手指不停轉動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一下又一下。

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每當心煩意亂之時便會不由自主地轉動它。近幾年他已是很少遇見煩心之事,是以,這玉扳指幾乎只是擺設。但自從遇見玉微后,他轉動玉扳指的時候比他以往加起來都多。

玉衡思忖著要如何處罰玉微。重了他捨不得,輕了又心有不甘。

他是說過如若玉微膽敢背叛他,他便會殺了她。然而事到臨頭,他才發現他下不去手。只是一想到要殺了玉微,他便會猶如經歷切膚之痛。

理不清為何,他想這是因為玉微和寧兒相似,他才會如此戀戀不捨。

一個內侍慌慌張張地走進大殿,來到憶年身側,覆在他耳邊,低聲耳語。

憶年聽后大驚失色,連忙跑到玉衡身邊。

皇上在走神,他本不該打擾,但是事關貴妃娘娘,他不敢擅作主張。

「皇上?」憶年低聲試探。

憶年的音量雖低,但在安靜的大殿中尤為刺耳,如劃破寂靜的長鳴,悠悠飄散。

高居皇位的帝王紋絲不動,身姿高傲,微眯著狹長的鳳目,悠遠深邃,清冷神秘。

憶年擦擦額頭的冷汗,大聲了些許,姿態卻更加恭敬:「皇上?」

稍有大膽的朝臣便翹首望去,欲要一探究竟。

「嗯?」玉衡回過神,氣定神閑,彷彿自己從來沒有走神過,瞥了一眼出列的吏部尚書,敷衍地道,「張尚書的提議甚好,朕准了。」

一時間,大殿內萬籟俱寂,連針掉落的聲響都能聽得見。

吏部尚書啟奏的是關於今年殿試前三甲應授予何官職的奏本,他雖是掌有任免官員官職的權利,但也僅限於四品之下的官員。還並沒有權大滔天,膽大妄為到能直接給前三甲任免官職。

吏部尚書叫苦不迭。

按理說,殿試當日,前三甲的官職便應該由玉衡親自定下。但是昨日殿試,玉衡只匆匆選了前三甲,撂下一句「改日再議」后便退朝了。

素來溫吞沉著的帝王近日竟是如此急不可耐,朝臣們莫不是瞠目結舌,但卻不敢妄議帝王,只得眼觀鼻鼻觀心,彷彿沒聽到般。

倒是可憐了吏部尚書,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憶年見此,輕咳兩聲,壓低聲音道:「皇上,貴妃娘娘那邊出事兒了。」

貴妃娘娘繼昨日召見丞相,惹得皇上震怒離去后,今日竟又召見了秦.王爺。

「貴妃怎麼了?」玉衡一聽見玉微,立刻止住了轉動玉扳指的手,急切地問道。

「貴妃娘娘召見了秦.王爺,至今宮門大閉。」憶年沒敢看玉衡的神色,頭顱幾乎低入塵埃。

話音剛落的剎那,憶年便聽見了玉石碎裂的聲響。上好的溫玉扳指在玉衡的十層內力之下直接化為灰燼,四處飄散。

玉衡如玉的俊顏鍍上一層鐵青,鳳目冷厲,聲音寒涼徹骨:「散朝。」

他起身,疾步踏出太極殿。

憶年如芒在背,見玉衡走遠,方才一拂衣袖,高聲唱詞:「退朝——」

語畢,憶年急匆匆地轉身想要跟上玉衡。不過須臾,玉衡早已沒了身影。

憶年知自家主子是往止蘭宮而去,便也運起內力,如流星飛電,疾速往止蘭宮而去。

威儀的帝王一離開,朝臣們立刻活躍起來,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須臾,玉衡回過神,看著已經被潤濕的奏摺,微擰眉頭,發現只是御史台日常的奏摺之外,直接疊起,放至一旁。而後抬手扶了扶額頭,他怎麼會在批閱奏摺時想起那個女子。

這麼多年來,後宮空置,除了愛著寧兒之外,也有厭棄那些鶯鶯燕燕太過嘈雜的因素在。如今遇見那個女子也不過是意外,而且,即使再相似,也不過是一個替身罷了,何必此般費神。

玉衡收斂好神思,看見了跪著的暗風,低聲開口:「可查到了?」

「稟主子,屬下查遍了京城所有的閨秀,但都不是。」暗風頭顱低得幾入塵埃。

「罷了,不必查了,退下吧。」玉衡揮手。

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女子,即使和寧兒有幾分相似,卻還用不著為此大動干戈。

「是。」

……

八月初六,良辰吉日,宜嫁娶。

丞相府門庭若市,前來恭賀的人幾欲踏破丞相府的門檻。

被人牽引著行完所有禮以後,玉微被南硯宸抱回婚房時簡直要累得虛脫。

南硯宸直接揮退一群丫鬟,為玉微揭下喜帕。

一襲鳳冠披霞的玉微淡卻幾分仙氣,更顯嬌媚動人,那是一種印刻在骨子裡的美,瓌姿艷逸,儀靜體閑。

玉微得到解放的瞬間就直接撲倒在婚床上,差點累死。

玉微唉聲嘆氣:【古人結個婚怎麼都這麼麻煩!】

系統:【粑粑,現代結婚也這麼麻煩!】

玉微:【……】

系統:真開心,終於有一次懟贏粑粑了。微笑.jpg

「慕慕可是累了?」南硯宸看著毫無體統地躺在床上的人兒。

玉微坐起身,用眼神示意南硯宸:「幫我把鳳冠摘下來,太重了。」

華美精緻的鳳冠估計有幾斤。

一想到自己頂著這頂幾斤的鳳冠晃蕩了將近一日,玉微欲哭無淚。

再也不想結婚了……

就算只是在任務世界里。

「好。」南硯宸笑得溫潤,手間的動作更是細緻小心。

取下鳳冠后,南硯宸修長白皙的手穿過玉微柔軟似綢緞的發,為她梳理著略微有些凌亂的青絲。

玉微感覺沉重的頭腦瞬間輕鬆,搖晃一下還能動的脖頸以後,便把玩著腰間的禁步,然後狀似無意地問道:「你還不出去?」

「馬上就出去。」南硯宸為玉微梳理好秀髮后,細細端詳玉微片刻,起身,「慕慕要是覺著累了,可以先休息一會兒。」

作為新郎,南硯宸將玉微抱回洞房以後還需要去招待那些賓客。

「嗯。」玉微頭都沒抬,繼續把玩禁步。

南硯宸也不氣惱,輕柔地在玉微額頭印下一個吻后,轉身走了出去。

確認南硯宸已經走了以後,玉微倒下床,閉上眼睛之前吩咐系統:【天黑之後叫醒我。】

系統疑惑:【天黑了不是該睡覺了嗎?粑粑,你還起來幹什麼?】

玉微:【月黑風高】

系統立刻介面,這個它知道:【殺人夜】

玉微本來想罵系統,但是實在困得不行,懶得教育系統,只嘟噥了一句:【月黑風高,撩人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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