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兄弟連(六)(2)
「怎麼6個人?」「你、我、王政委、孟部長,再加上他們兩個警衛員,不是6個人嗎?」丁瑞山打了6個人的菜,他聞了聞說:「嘿,東北名菜酸菜粉。」他看警衛員端了滿滿一盆小米飯,問:「怎麼打那麼多飯?」「打少了不夠,中午吃的乾糧。」許文把盆遞過去:「4個人的。」老劉往盆里舀了4勺菜。許文問:「咱們節省下來的菜金,夠不夠買只羊的?」老劉琢磨了一會兒:「差不多,能夠。」「那就給同志們買只羊,改善改善伙食。」「好。」許文端著菜盆走出屋門正碰上管理員,說:「這兩天我們等騎兵,你能不能想想辦法,讓大家洗洗澡?」管理員面有難色地說:「這,不太好辦。」「好辦……我還找你?」許文端著菜盆走了。管理員搔著頭,看著許文的背影:「這……」太陽最後的一線餘光,還沒有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夜幕已經籠蓋了沙丘小村。丁瑞山披著大衣,繞著小村看了看地形。這是他多年的習慣,凡是到個新地方,他首先看地形,以便應付突發事件。他走到哨兵面前:「夜間別打瞌睡,提高警惕,這裡是新區,我們對敵情還不了解。」「是,丁副主任您放心吧。」丁瑞山又到各院里看了看,他走到我們住的院里,看秦玲屋裡亮著燈,聽秦玲說:「你腳爛成這樣,這哪是泡啊?你怎麼不早說?」丁瑞山進去看秦玲正給何千的腳上藥:「怎麼,何幹事腳打泡啦?」他看看腳:「哎吆,他娘的,都化膿了,明天別走啦,你和小蘇一起坐大車吧。」「不用,我能走。」秦玲:「你是得坐大車,腳都爛成這樣了,再感染了就壞啦。」她看丁瑞山站著:「丁副主任您坐。」「不坐,我到別的院去看看。何幹事,明天坐大車,別不好意思。」丁瑞山說完剛要走,問:「小蘇呢?」「給老劉畫畫哪。」秦玲看丁瑞山走後:「別不好意思,該坐車就坐車。」「我剛參軍,鍛煉鍛煉,也是自我考驗的機會。」何幹事走後,秦玲打開日記本,寫起日記:3月20日。今天是我們離開蒙山第五天,一直行軍在荒涼的戈壁灘上,我們的大車在瀚海的風沙里顛簸……她停下筆,仰頭在思考……不知想到什麼,忽然一笑。柔和的燈光把她秀麗的笑容,蒙上一層淡淡的輕紗,更顯得朦朧,更顯得深邃。我給炊事員老劉畫完畫遞給他,他笑咪咪地看著說:「好,像!」我剛走出門,聽到沙丘那邊傳來幾聲狼嗥。老劉披上棉衣走出來,聽到羊圈裡一陣騷動。他想,一定是狼竄進羊圈,就拿著手電筒走到羊圈,發現小羊倌緊緊依偎著羊在熟睡。老劉走進羊圈:「孩子,你怎麼在這兒睡呀?」孩子沒有醒,身子畏縮一團,顯然是冷。老劉用手輕輕推推孩子,孩子翻了個身,緊緊地摟著羊。老劉鼻子一酸,他不能忍受,把孩子抱進屋裡,放在炕上蓋上大衣。孩子沒有醒。我說:「這孩子太可憐了。」老劉坐在炕沿,望著熟睡的孩子,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他嘆了口氣對我說:「那時我比他大不了一二歲,有一天晚上,我聽見媽媽和病在炕上的爸爸商量:『不能讓全子姐姐出去要飯,以後她怎麼嫁人?還是把全子送到劉家去吧,換回幾斗糧食。』我聽見后哭著跑到媽媽跟前,央求媽媽,別讓我上劉家去,我再也不說餓了。媽媽哭著把我摟在懷裡。從此我再也不敢說餓字,餓了就趴在長凳子上。媽媽問我:『你趴在凳子上幹啥?』『趴在凳子上就不餓了,媽媽你就不賣我了。』我的話撕碎了媽媽的心,她把我摟在懷裡,眼淚流在我的臉上。」我聽了老劉這段回憶很感動。走時看老劉流著淚,望著熟睡的孩子,不知他望了多久……他對孩子的同情是和他的童年融會在一起了。晨光照在小村的牆上。各家的羊都從羊圈裡放出來,漫散在小村街上,「咩……咩」羊在尋找它的「主人」羊倌。一個中年婦女問另一家婦女:「羊倌早上該在誰家吃飯?」「在我家,不知咋的,他沒來呀?」中年婦女扯開嗓門,滿街大喊:「羊倌……」正在做早飯的老劉聽到外面喊羊倌,他急忙進屋推醒孩子:「孩子,外面是叫你吧?」孩子翻身起來,眨眨眼看看老劉愣住了,心想咋在這睡覺?當他悟過來后,急忙跑出去。老劉追出去喊:「孩子,吃飯哪!」孩子沒有回頭,一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