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他的懲罰

其實，沈亦霆這副冷冰冰的樣子應該是他的常態，但不知道怎麼的，我感覺此刻他的冷意更勝，加之我本來就特別害怕他，所以一時間完全不知道該幹什麼。

只能小心翼翼的喊了句：「沈先生。」

他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漸漸收回，又長又密的睫毛遮蓋住他的情緒，但身上的氣勢一點也沒有減弱，還是很冷。

我是真的不明白他怎麼會這樣，難道是在生氣嗎？可是我什麼也沒做，完全都是按照他的吩咐來的。

我和沈亦霆就這樣面對面的，相隔著不到四五米的距離這麼站著，有些醫生護士從我們身旁路過，都投來了好奇的目光，但是等一看到沈亦霆的時候都是面露驚恐之色，嚇得低下頭趕緊走過。

只有少數人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沈先生。

沈亦霆，津城最大家族沈家的長子，未來沈氏的繼承人。

傳聞他做事狠絕，年僅三十就接管了沈氏將近一半的產業，所創下的戰績很快就要超越他的祖父。

像他這種身份的人，這種地位的人，很難讓人不害怕。

「晚姐姐！」

忽然，病房裡傳來一聲麗兒的大叫，我嚇了一跳，第一時間衝進了病房，倒也是把沈亦霆給完全忽視了。

麗兒躺在床上，死死閉著雙眼，兩隻胳膊顯得瘦弱無力，可是卻在輕顫，應該是做惡夢了。

「姐姐在，麗兒別怕！姐姐在這裡。」我坐在床邊，一隻手緊緊握住她，一隻手撫摸著她的額頭，希望以此來緩解她的情緒。

「麗兒乖，姐姐在這裡陪著你，一直陪著你。」

我一遍遍的安撫著，卻看到這孩子的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流。

鼻子一酸，我差點也要哭出來，這孩子的命太苦，翠姨死的時候她才剛滿五歲，連什麼是死亡都不懂得，只是追在我的屁股後面問我要媽媽。

後來，她不問了，人也越來越安靜。

試想一下，讓一個孩子理解死亡的意義是多麼殘忍！可是，她不僅失去了媽媽，就連自己也因為先天性心臟病而總是徘徊在生死邊緣。

深吸一口氣，我再次下定決心，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也要救麗兒，讓她好好活下去！

……

我就這麼守著麗兒，完全忘記了之前和沈亦霆的僵持。

等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時間竟然已經到了中午，而沈亦霆早早就離開了！

想到之前他的樣子，我感覺渾身的寒毛都張開了，我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趕緊聯繫他，和他解釋！

可是我要解釋什麼呢？我什麼也沒做啊，而且我也並沒有他的聯繫方式。

攥著手機的手無力垂下，我頓時覺得頭很疼。

在一股越來越強烈的焦慮感之下，我強忍著心中的焦急，耐著性子一直陪著麗兒待到了下午五點，等時間一到，我就立即離開了麗兒的病房，跑出了醫院。

「陸小姐，請上車。」

還好，等我跑到醫院門口時，早上送我來醫院的司機正在那兒等我，並沒有像我之前擔心的那樣，沈亦霆因為生氣，所以沒有再管我。

「好，謝謝。」我朝那個司機道了謝，然後就坐上車回諾瀾公館。

可令我沒想到的是董管家竟然站在了公館的大門口，雖說現在快到秋天，氣溫不是很低，但到了傍晚以後就會颳風。

好端端的，她出來幹什麼？不可能是來迎接我的吧？像我這種身份的女人，在沈亦霆身邊應該有很多。

「陸小姐。」董管家微微頜首。

「董管家，晚上好。你是有什麼事嗎？」我問道。

她抬頭看著我，一張標準的撲克臉有些嚇人，「先生吩咐讓陸小姐在門口站著。」

我一驚，半天才領會董管家的含義。

沈亦霆真的是生氣了，生我的氣，可是我究竟做錯了什麼，竟要被懲罰？

眼看著董管家打開大門要進去，我一時情急，快步上前抓住她，問：「沈先生他在生氣對嗎？可是我不知道自己……」

董管家淡淡瞥了一眼我抓著她的手，那氣勢真是不低，弄得我立刻收回了手。

她說：「在先生這裡只有遵行，別的不必多問。」

董管家打開大門走了進去，在關門的時候，又說了句：「陸小姐若是不想被寒風吹得太久，還是儘早在院子里站好。」

「砰」一聲，董管家關上了門。

而我，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對於董管家的舉動，我已經見怪不怪，可是沈亦霆到底為什麼而生氣，這件事令我心情沉到了底，因為相對於在醫院時的種種猜測，現在已經確定無疑。

吸吸鼻子，我就像那種受罰的小學生一樣，心裡不服氣，不明白為什麼，可卻也不敢敲門，不敢喊叫，連小聲抱怨也不敢，因為這是命令。

漸漸攥緊了拳頭，我把心裡的痛楚拚命往下壓，遵照著董管家的意思走到了院子里，站在那裡不再動彈。

……

兩個小時過去了。

夜色深沉，風越刮越大，特別是昨晚的那場大雨引得周圍濕漉漉的，使這風變得濕冷，鑽進脖子里以後，就像黏在我的身上似的。

我不知道打了幾個噴嚏，只能用雙手牢牢抱緊自己取暖。

看得出，沈亦霆今天在醫院不對勁兒，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是為了什麼？難道……難道是因為我後來只顧著麗兒，而忽略了他？

不對，他明明在這之前就神情不對。

想著，我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一抬眼，正好看到站在二樓落地窗前的沈亦霆。

此刻，他正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看著我。

升騰的熱氣縈繞在他的面龐上，可是卻驅不散他的眼中的冷漠，他眼中的我彷彿和這無邊的夜色融合在了一起，與這院子里沒有生命的花花草草，並無二異。

一陣風襲來，我不禁又是一個冷顫。

其實，我這身子早就冷透了，甚至已經開始發僵，但是看到他如此怡然自得的「欣賞」我的悲慘，我又多了一重心冷，再有就是沁入心脾的委屈。

在他的面前，我永遠就是一張弱不禁風的白紙，他的一個眼神就可以把我劃破，甚至是他的一句命令，我就可以這樣被毫無理由的「懲罰」。

仰起頭，我向著他的方位又看了過去，心裡有怨恨，但更希望他可以結束這個懲罰，也希望他告訴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然而，沈亦霆優雅的端起那杯咖啡品嘗了一口，接著就再無任何的動作的瀟洒離開。

我抖了抖手指，倔強的抹了一把眼淚。

我不知道這懲罰還有多久。

可是我知道，沒有沈亦霆點頭，我就是凍死在這裡也不會有人為我站出來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