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以後叫你晚晚

我不知不覺在這樣一個寒冷而絕望的夜晚里站了將近四個小時，天空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軟綿綿的落在我的身上，像小蟲子一樣啃噬著我的皮膚。

我凍到了四肢麻木，就連想抬眼看看沈亦霆還有沒有再出現在窗前的力氣都沒有了，人已經徹底僵住了，身上流通的血液像一條結冰的河，割的我渾身都痛。

那時，我明白了人要是凍死的話該會有多麼的痛苦和難忍，也明白了「溫飽」中的「溫」字多麼的現實。

再後來，我沒有那麼痛了。

可是我卻陷入了幻境之中，眼前一會兒是冷漠的沈亦霆站在窗前看我，一會兒是麗兒臉上的淚痕，一會兒又是我媽沖著我大喊大叫，和我說這都是我在自作自受，做女人不要臉，活該就是這樣的下場！

我想爭辯，眼前又立刻變成了那晚醫院門前，我苦苦哀求沈亦霆的情景。

心裡像是被一個沾著鹽水的荊條勒緊，痛的我生不如死。

……

我在痛中昏迷了過去，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入目便是這奢華的歐式大床床幔，我又是反應了好半天才知道我這是在沈亦霆的公館里。

沈亦霆！

「噌」一聲，我從床上彈坐了起來。

瞬間，一陣天旋地轉，我趕緊按住了自己的額頭，強忍著那股引得我差點兒吐出來的眩暈感。

「醫生昨天來看過。」

董管家像個鬼魅似的出現在了卧室里，引得我又是一驚。

「有些著涼，不過最主要的是你有些貧血。」董管家站在門口，「先生在樓下。」

一聽「先生」二字，我也顧不得身體的不適，一把掀開被子就跑到一邊梳洗換衣服。

這顆被折磨了一晚上的心，除了痛，還是死不了，這也就說明生活還要繼續，我不能得罪沈亦霆。

收拾好后，我焦急的跟在董管家的身後，恨不得馬上和沈亦霆表明自己知道錯了，叫他再也不要生氣。

餐廳里，沈亦霆坐在主位，一手拿著咖啡，一手拿著報紙，清晨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讓他這個人有了溫度，加上那種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優雅高貴，讓我很難聯想到昨晚那個冷酷無情的男人。

他放下了手中東西，也沒看我，只是說了句：「過來。」

我看了一眼董管家，只見她目視前方，然後微微鞠躬，說道：「請先生和陸小姐用餐，我先退下，靜候吩咐。」

董管家一走，我和沈亦霆陷入了僵局。

喉嚨里壓著的那句「對不起」突然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因為作為人的一絲絲尊嚴還是在我身上的，那便是我這樣毫無理由的被懲罰，叫我怎麼能夠又下賤的卑微的搖尾乞憐？

他揉揉眉心，顯得有些疲憊，對於我沒有及時按照他的話去做倒也沒說什麼，可是他緊閉的雙唇昭示著他並不高興。

咬了咬牙，我走過去，坐在了他身旁的椅子上。

沈亦霆放下手，緩緩睜開眼睛看向了我，這眼神中還是帶著他慣有的冷漠，可是卻似乎又多了些旁的感情。

我看不出，也猜不透。

他說：「還冷嗎？」

放在腿上的手一抖，我分辨不出來沈亦霆是在關心詢問我，還是在驗收昨晚他的懲罰成果？可是這麼近的距離，我不敢和他直視，所以也不能通過他的目光來探尋這話的意義。

我最後站了起來，還是因為害怕而想道歉，可是因為起來動作有些大，碰到桌子，導致那些餐具叮鈴鈴直響。

遭了！

他這麼有家教修養的人，肯定注重餐桌禮儀，我這樣不禮貌會不會惹他生氣？

我愣在原地，感覺額頭有些冒汗，心尖兒也開始冒汗，就當這時，我突然感覺右手一熱，被什麼給握住了。

暖的。

沈亦霆牽著我的手走到他的面前，隨後又說：「坐下。」

我轉身想回到椅子那裡，可是沈亦霆握著我的手沒有半分鬆懈，我只能站在他的面前。

看著他，他的目光又變的銳利無比，似乎頃刻間就可以把我拆骨入腹，這就和那晚他將我置於身下的目光一樣，是一種霸道的佔有，更是一種強勢的禁錮。

頓時，我的心臟開始狂跳不已，連同他傳手掌那裡傳來的溫度，我只覺得我渾身就和高燒一樣滾燙。

吞了口口水，在這種太過強大的氣勢下，我只能一閉眼坐在了他的腿上。

我死死攥著拳頭，渾身僵硬的像塊兒石頭，拚命咬住牙關克制住自己的顫抖。

沈亦霆沒有說話，忽然一隻手輕輕撫摸著我的臉。

我就像觸電一般渾身痙攣。

沈亦霆不斷向我靠近，從他身上撒發出的一股淡淡的煙草味逐漸緩解了我的緊張，尤其是他伸手揉開了我緊皺的眉頭，然後摩挲著我的眉眼，竟顯得頗有溫情。

「你要怕我到幾時？」沈亦霆說著，忽然抬起了我的下巴。

我微微睜開眼睛，看到他的面色平和，眼中更似有一閃而過的光芒，我形容不出，但是不冷。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剛才那個眼神的緣故，我忽然有了些膽子，抓著他的衣角，我小聲問了句：「沈先生，昨天、昨天為什麼生氣？」

我卑微的為自己保留了一點點尊嚴，沒有直接道歉。

他抬著我下巴的手緩緩滑到了我的脖子上，沿著我的血管移動，忽然，他稍稍用力，按住了我動脈跳動的地方，眼神變得有些凌厲。

「我討厭別人碰我的東西。」

抓著他衣角的手一緊，我不僅被他的舉動和眼神嚇到，更是不解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沈先生，我……」

「你不需要明白。」

沈亦霆環著我腰的手一收，我一下子貼上了他的胸膛，充分感覺到他心臟的跳動。

他的臉和我近在咫尺，好聞的氣息悉數進入了我的鼻腔，他又收了幾分力道，將我圈得更緊，這樣子的親昵讓已經經歷了男女之事的我一下子紅了臉。

慌忙避開他的目光，我覺得臉上火辣辣的，這種感覺除了害羞，還有一抹濃烈的羞恥。

可沈亦霆卻笑了起來，那笑聲就像深谷中叮噹作響的泉水，十分悅耳，我沒見過他這樣的笑，也不知道一個人笑起來竟然可以這麼迷人，充滿誘惑。

「以後，我叫你晚晚。」他笑意不減，目光如星空般璀璨奪目，「晚晚。」

在他喊出「晚晚」二字的時候，我覺得我的心跳漏掉了一拍，除了看著眼前的男人，就是看著眼前的男人。

晚晚，我竟覺得這兩個字從他嘴裡看出來是如此動聽，更有一份難以言明的感情在裡面。

沈亦霆騰出一隻手，摩挲著我的嘴唇，那動作十分輕柔，接著慢慢靠近我，就在兩唇相接的那一刻，他的電話忽然響了。

沈亦霆在我的唇上落下了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隨即鬆開了我。

當我雙腳落地的時候，那感覺就像踩在了棉花上一樣，唇上好像還染著沈亦霆殘留的味道。

「撲通撲通」，我感覺心要跳了出來。

……

這一天，我為著「晚晚」這兩個字，總有些心神不寧，或許是因為沈亦霆今早和昨晚的巨大反差。

這種心情一直維持到了晚上，沈亦霆回來。

他在外面用了晚餐，一回來就在處理公事，而我在卧室里，坐在沙發上看書，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睡夢中，我忽然感覺自己輕飄飄的，像是浮了起來一般，感覺很是愜意。

可下一秒，我就感覺身子一沉，身上似乎是被什麼給壓住了，心頭一驚，我猛地睜開了眼睛。

隨即就對上了沈亦霆的目光，霸道中帶著些熾熱。

人頓時就清醒了，緊接著就感覺臉上有火在燒似的，那晚初嘗人事的畫面一一浮現，「沈、沈先生……」

他笑了笑，伸手把我的扣子一個個解開，輕輕一掃，我的肌膚展露了出來。

這樣暴露在他的視野下，我實在是太難為情，身體有些發顫，不自覺的抓著被子，想遮蓋住一下自己的身體。

這時，就聽沈亦霆喊了一句：「晚晚。」

手一下子鬆開了。

他這一聲帶著魔力，我看著他的雙眼，我感覺自己就像一葉小舟漂泊在他的深海之中。

一室旖旎，一夜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