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籃球賽

「所以我們今年學園祭的安排期望能夠對去年的風格達成一個顛覆……」

「具體內容的話，各班委的策劃方案正在陸陸續續提交。」

窗明几淨的會議室。

坐在主位的紫發少年一手支著下顎，手中的筆有規律地在桌面上點過。除了目前正在大聲做著報告的人，學生會其他成員都很有秩序地保持了安靜。

「然後接下來是預算的問題。關於預算方面的話……額……」

會議室中那個原本條理清晰地做著報告的聲音卡了殼。

跡部景吾眉心微皺，抬起了頭，夾雜了些微凌厲的目光掃向了自己手下的部員。

「預算怎麼了？」

「額……關於預算的問題……這一部分其實是忍足君負責的……」

在冰帝帝王的注視下，正在做著報告的文宣部的小田同學額頭上流下了一滴冷汗。

「忍足？」跡部景吾眉梢微挑。而隨著他這句話，在場的其他學生會成員齊齊將目光轉向了跡部景吾左下手的第一個位置。那張椅子上目前……空無一人。

「那傢伙去哪兒了？」同樣注意到了忍足侑士今天沒來的跡部眉心一簇，略微壓低的聲線讓之前負責去找忍足侑士前來開會的小林清介一個激靈趕忙立正站好。

「是……那……那個……忍足君說他並不是學生會的成員，所以學生會的會議他並沒有……參加的必要……」

在跡部景吾的注視下結結巴巴地艱難將忍足侑士當時的話複述完，負責跑腿的小林同學頭上也開始冒汗。雖然說起來都是同一級的，但是像跡部景吾和忍足侑士這種……他們不願意做的事情，還真沒人敢勉強啊。

「嘖，忍足那傢伙……」

知道他就是犯懶了，跡部景吾也沒有為難這個學生會的新人，他隨手將手中的筆往桌上一扔，華麗磁性的聲線在空氣中震響，「給他打電話。」

「是！」

然而一分鐘過後……

「嘟嘟嘟……」

整個會議室里的人安靜地聽著小林清介手機中傳來的斷線的聲音，眾人矚目之下，性格本來就比較羞澀的小學弟快要哭了。

「……沒，沒有人接。」

「忍足君應該是沒有聽到吧。」一片安靜中，終於有人乾笑著打破了這片尷尬，並且得到了真的緊張得快要哭出來的小林君感激的一瞥。

「這個時候，那傢伙去哪兒了……」跡部景吾眉心微皺，他的目光掃過會議室里的其他部員，在看到同樣空著的另外一把椅子時，微微停了一下。

「佐藤也沒來？」

「啊，那個，因為今天有其他學校的籃球隊過來打練習賽。」和佐藤翔同班的另外一人連忙站起身替他解釋道，「因為來的球隊實力很強，佐藤身為籃球部的部長今天要親自上場。」

跡部景吾點了點頭，這算是正當的請假理由了。他的目光從佐藤翔的位置上收回，眼角的餘光掃過自己左側空著的那張椅子，跡部景吾的動作突然頓了一下。

「今天來打練習賽的是哪個學校的藍球隊？」

「額……」剛剛坐下的佐藤的同班同學認真想了想，回憶起自己同班的女孩子在聽說來人之後歡呼雀躍的樣子，嘴角略微抽了一下，「好像是……海常？」

跡部景吾眉梢一挑，回過頭朝身後的玻璃窗看去。冰帝的籃球場在他目光所及的方向露出了一個屋頂的尖角，而一路上不斷有人朝著那個方向趕去。

冰帝的帝王眼睛略微眯了一下，低聲喃喃，「那傢伙該不會也在那裡吧……」

冰帝籃球場內。

籃球拍打在地上的「砰砰」聲，裁判時不時響起的哨子聲，少年們踩著籃球鞋在光滑的場地上奔跑，場邊的少女們加油的聲音比球場中場休息時的音樂還要激烈，這一切交織出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若不是提前知道了這只是一場練習賽，圍觀的人大概要以為自己看的是今年的IH總決賽。

「啊，還真是熱鬧啊。」

靠在二樓欄杆前的藍發少年一手支著下顎，身體斜倚在欄杆上看著宛如燒開了一鍋沸水的籃球場。

「是呢，不過我沒想到忍足君對籃球也感興趣？」站在他身邊的少女捂著唇輕笑，動作優雅好看，周身的大小姐氣質完全不像是會出現在籃球館中的人。

「啊，總覺得應該過來看看……」忍足侑士的目光依然投在籃球場中，口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接著話，但是很明顯他的注意力並不在身邊的人身上。

同樣注意到了這一點的三條雅子唇邊的笑容一頓，順著他的目光朝籃球場中看去。在視線觸及到站在場邊的那個人影時，她的眸光猛地沉了一下。

那個人啊……

小林清介握著手機趕到籃球場的時候，看著整個籃球場中沸沸揚揚如一鍋煮沸了的開水般的人群，幾乎快哭了。在來的路上他又給忍足侑士打了好幾個電話，然而一如既往地沒有人接聽。

……啊，這樣的快要把耳朵都振聾的熱烈氣氛，難怪忍足君沒有聽到呢。

小林清介只略微感到安慰了一瞬，下一秒就恨不得雙膝跪地整個人都趴下去把色調都調成灰色。這麼多的人，電話還打不通，他要怎麼從這片人海里把忍足君找出來啊！

籃球館的觀眾席上，無論圍觀的是男生還是女生紛紛都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大聲喊著加油。這所貴族學校的公子和大小姐們往日里的教養和風度通通被扔到了一邊，更甚者甚至有人蹦蹦跳跳著直接站到了座椅上。

「借……借過……」

穿行在這樣群情激動的人群中，小林同學往前挪動得萬分艱難。

「啊啊啊，攔住他！」

伴隨著一聲大喊，一隻揮舞著的手猛地從左邊掃了過來。在那隻激動的拳頭快要貼上臉頰的零點零一秒內，小林清介幾乎發揮了他生平最大的反應速度將腳步迅速地一停，險之又險地避過了這個突然而來的襲擊，但是與此同時他臉上的眼鏡確是依然被帶歪了。

一頭冷汗地伸手將險些掉到地上的眼鏡扶正，小林苦笑著看著旁邊那位似乎半點沒有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麼的學長。他高舉著拳頭青筋暴起地盯著球場，全神貫注得根本沒有發現剛才還有人從自己身邊經過，彷彿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已經轉化為某種神秘的念力想要和球場中的己方球員共同作戰將剛剛拿球的某個人攔下來。

可惜這位學長的努力似乎沒有半點作用。小林清介的目光艱難地穿過人群往球場中看了一眼，果然，那個拿到球的金毛一路帶球突破，急速如風，試我方防守球員如無物一般眼看就要突破到禁區了。

「啪」籃球墜進球網的聲音，金毛上籃得分。

激動的學長憤怒地揮舞了一下手臂，「為什麼這麼多人都攔不住他，那傢伙是怪物嗎！」

……就是攔不住啊。

默默地避開了又一輪手臂襲擊的小林心底的無奈在泛濫。不過，他也理解不知名學長以及周圍所有人此時激動憤怒的心情。

畢竟，對手是那個海常啊……

嘛，就算是練習賽也不想輸！在面對海常時，冰帝的人的確是特別容易就激動起來。這種同仇敵愾的心情，即便是對運動不怎麼感興趣的他，也同樣是有的。

一邊繼續在擁擠的人群中艱難往前擠，小林清介一邊如此感慨著。

然而他的感慨還沒有發出兩秒。

「啊啊啊！黃瀨君好帥啊！！！！」

「果然不愧是黃瀨君啊！簡直太厲害了！！！！」

小林清介，「……」

說好的同仇敵愾呢？

默默地將目光從球場邊規模龐大一般只有在網球場旁才會出現的女性粉絲群中收了回來，小林清介又看了一眼球場。剛剛進了球的金髮少年修長的手指隨意地將額前沾了點汗水的碎發撩開，薄唇邊挑起一抹笑。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帥氣指數輕而易舉地就爆了表，整個一閃閃發光的大型光源。

看到這個場景，小林清介有所預料地嘴角一抽。果然，又是一波尖叫迎面而來。

顏值什麼的，真的可以戰勝一切啊……

在人群中艱難挪動的小林君，此時此刻分外哀怨自己的父母在生自己時沒有捏一張帥氣一點的臉。

不然他現在還用擠什麼人啊，直接刷臉就可以了吧……大概。

好在，小林同學的長相雖然略顯一般，但是他要找的人同樣是一個被老天親自開過光的發光體。

遠遠的，看到那個被一群妹子矜持而又有秩序地圍起來的人影時，小林清介頓時大鬆了口氣。

終於在他被擠成餡餅前找到了！

「忍足君！」

看著奮力地推開圍在自己身邊的少女們擠到自己面前的人，忍足侑士愣了一下，「小林桑？」

小林清介弓著背一手扶著膝蓋大口喘著氣，另一隻手中還舉著他的手機。

「我……我給忍足君打了好幾個電話……」

忍足侑士聞言拿出褲袋裡的手機看了一眼，果然，好幾個未接來電。

「啊，抱歉抱歉，這裡的聲音太大了沒有聽到。小林桑找我有什麼事嗎？」

「那個……其實是會長……」

果然還是沒能逃掉……忍足侑士略有些無奈地聽完了小林清介的話，嘆了口氣，「嗨，嗨，我知道了，這就過去。」都派人到籃球場上來抓他了，看來也只能過去了。

最後往籃球場中看了一眼，忍足侑士轉過頭，「三條桑呢？」

「我？」沒想到忍足侑士會突然開口問自己，在他們對話時一直安靜地站在一邊的三條雅子微怔了一會兒才有些遲疑地回答道，「我……還要在這裡看一會兒。」

「誒？這裡還有三條桑感興趣的人嗎？」

忍足侑士這句話說得似乎漫不經心，三條雅子垂在身側的手指卻是猛地顫了一下。

「那我先走了，三條桑，再會。」

淡定而有禮地微微頷首，忍足侑士隨著小林清介轉身離開。一直到目送他的身影被籃球館中的人群淹沒，三條雅子終於回過頭，目光落回了籃球場邊的那個纖細的人影身上，眸光中閃過一抹複雜，垂在身側的手指緩緩掐入掌心。

……淺川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