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過往

籃球場中，此時第三節比賽剛剛結束。

從球場上走下來的海常的幾個主力一邊擦著汗一邊圍在了教練身邊聽著他接下來的布置。

其實也沒什麼好布置的，籃球場邊相差30分之多的計分板明晃晃地告訴著眾人，這場比賽的局面基本已經穩了，接下來的時間海常就算是全替補陣容上陣，結果恐怕也不會有太大改變，頂多是冰帝輸的不那麼難看一點罷了。

不過，到底是大比分輸了練習賽難看，還是讓對手全替補陣容上陣還是輸了更過分一些，那就單看冰帝的人是怎麼想的了。

「今天黃瀨君狀態很好啊。」

替補席上，某個高二的學長有些感嘆道。海常和冰帝籃球隊的實力差距肯定是有的，但是一般情況下也不至於第三小節結束就有這麼大分差了，畢竟如果真的一直如此的話就說明兩個球隊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也沒有約練習賽的必要。今天的黃瀨涼太手感真的是火熱得沒話說，效率值一路狂飆，整個籃球場快變成他的個人秀場了。

「是啊，不愧是奇迹時代之一。如果IH聯賽的時候黃瀨君這樣的狀態能夠繼續保持下去就好了。對吧，經理？」

同樣坐在替補席的另外一個一年級的學弟接棒感嘆道，然而他感嘆完后才發現自己傳出去的下一棒遲遲沒有人接。

「經理？」沒有得到回應的一年級替補疑惑地回過頭，然後，他就看到跟他同班的經理同學終於把目光從場外收了回來。

「淺川桑是看到什麼熟人了嗎？」方才的二年級學長也扭過頭看了過來。

「算是吧。」目前就任了海常籃球隊經理一職的淺川和月微微點頭，若有所思地輕聲開口，「冰帝的學生會還真是負責呢。」

「誒？」一年級替補一臉疑惑。

倒是二年級的學長聞言也立刻扭頭看了一眼，雖然已經看不到人了，但依然點頭贊同道，「啊，剛剛冰帝學生會的人也在嗎……說起來，的確是有這個必要呢。」

一年級的新人替補聽得一頭霧水。

籃球隊的正選之一森山由孝剛好路過，恰好聽到他們的這段議論。見到新人滿臉懵逼的樣子，他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因為怕發生暴力事件吧。」森山由孝的大拇指往球場上一指，語氣煞有介事地感慨道，「畢竟我們球隊可是有一個可以輕易帶來腥風血雨的男人呢。」

「誒？」一年級新人順著他拇指的方向看去，他們球隊的絕對中心一進學校就被隊長拉入籃球隊並且被扔到了正選位置的黃瀨涼太正站在那裡，甩了甩頭頂汗濕的碎發，金髮少年的手中握著一瓶礦泉水正在仰頭喝水，背景是一片女孩子的激動尖叫。

「額……」一年級新人看著這個果然是「可以帶來腥風血雨的男人」，額前流下一滴冷汗，「是指……黃瀨君太受歡迎了的緣故嗎？」

「哈？你在想什麼呢，當然不是那個。」森山由孝一臉詫異地看著他，「黃瀨那小子走到哪裡不都是這個樣子嗎？怎麼可能單單隻有冰帝這麼防備。」

「那……那是指？」

「我說你啊。」一邊的二年級學長此時也湊了過來，「你國中的時候沒有關心過籃球界的事嗎？」

「啊……那，那個……因為我國中的時候是在一個特別偏僻的鄉下讀的，所以不是特別清楚……」一年級新人額頭上流下了第二滴冷汗。

「這樣啊。」二年級學長瞭然地點了點頭，他摸了摸下巴，往四周看了看感覺沒人注意自己這邊，這才湊過去壓低了聲音道，「那你知道國中籃球聯賽的時候曾經發生過一個最大比分分差的事嗎？」

一年級新人一愣，這件事當時在學校間傳得沸沸揚揚，即便他所在的地方很偏，但是也零星地聽到過一點傳聞。

「是指那個……111：11的比賽？」

「對！」二年級學長的聲音壓得更低了，「那是黃瀨桑在國中三年級時候發生的事，當時打出111:11的兩所學校就是黃瀨桑所在的帝光和國中的冰帝，黃瀨桑那時候就是帝光的正選之一。」

「什麼？！」一年級新人一聲驚呼，又趕緊捂住了嘴巴。偷偷地瞟了一眼喝完水之後歡快地蹦躂到了他們經理身邊，一臉陽光燦爛宛如一隻甩著尾巴的大金毛的金髮少年，一年級新人也學著前輩偷偷摸摸壓低了聲音。

「黃瀨君做過這麼過分的事嗎？」

「……還有更過分的呢。」森山由孝摸了摸下巴，回想起當年的事，饒是大膽如他也不由得嘖嘖感慨。帝光和冰帝的那場比賽，雖然那時候他早就不是國中生了，但是出於對新生代的關注和對當時如日中天的奇迹時代的好奇，這場比賽他機緣巧合之下去看了現場。

那時候他雖然大部分注意力在球場上，或者說在那被稱為奇迹時代的五個人身上，但是出於對美女的習慣性關注，他的目光還是時不時地瞟向了場邊。那時候帝光的替補席和教練席上坐著的，是兩個可以用驚艷來形容的美少女。

但是讓他疑惑地是，明明帝光在場上形勢一片大好，奇迹時代不負盛名將冰帝打得幾乎全線崩潰，那位坐在教練席上的銀髮美人面上的神色卻如同結了冰一般，而她身邊的另外一個同樣是難得的美少女的粉頭髮的帝光經理，臉上的表情也是振奮中帶著些擔憂。

到最後，第四小節快要結束的時候，這位銀髮美人一臉冰寒地站起了身，將手中的記事本直接扔到了身邊一個替補的手裡，轉身就朝出口走去，一副壓根不打算再看的樣子。

而這個時候，球場上原本還在打著球的黃瀨涼太眼角餘光瞟到了這一幕。他隨手就把手裡的球一扔，直接追了出去。

「喂，小和月，等等我嘛……」

坐在替補席上的帝光替補幾乎是和全場的其他觀眾同樣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任性至極的正選球也不打了直接跑去追妹子。

「黃……黃瀨君，球賽還沒有結束……」

「哎呀，反正現在這個樣子只放一個人在場上也能贏吧。」

金髮少年漫不經心地扔下一句話就追著前面的人跑沒了影。

「嗯，說過這樣過分的話呢。」森山由孝一手摸著下巴認真點頭。

「額……」一年級新人此時額頭上已經淌下了一排的冷汗，他小心地瞥了一眼看起來非常正常地正站在他們經理身邊笑嘻嘻地說著什麼的黃瀨涼太，「黃瀨君……他還能夠活著出現在這裡真是一個奇迹啊。」

「不……應該說，發生過這樣的事，冰帝還會找經理約練習賽才是一個奇迹吧。」

「誒？」

「怎麼，你不知道嗎？」二年級前輩驚訝地看著他，「當時帶隊讓帝光把冰帝打成了111比11的帝光籃球隊教練，就是淺川桑啊。」

「什麼？！」

一年級新人震驚地看著籃球場邊那個纖細的身影，彷彿整個人的認知都被刷新了，「經理她……曾經有過這麼血腥的過往嗎？」

「是啊……」森山由孝摸著下巴連連點頭，「那可真是一個腥風血雨的時代呢。而那時候的小淺川，更是被稱為……」

「你們在說什麼？」恰好路過的淺川和月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隨意地回頭看了一眼，她身邊的黃瀨涼太同樣好奇地看了過來。

剛剛還在聚眾八卦他們的過往的三個人立刻立正站直，「沒，什麼都沒有……」

略顯疑惑地看了他們幾眼，銀色長發的少女並沒有細究，只開口提醒道，「森山學長，準備上場了。」

「是！」

直到海常的經理帶著他們的王牌一起走遠，森山由孝和兩位替補才齊齊鬆了口氣，抹了一把額前的冷汗。再然後，兩位替補同時看向了森山由孝。

「……森山前輩，我們也就算了。前輩你是明明是三年級生，還是球隊的正選，為什麼在經理面前也這麼緊張啊？」

「啊，怎麼說呢……」森山由孝神色複雜地摸了摸下巴，「雖然淺川桑是個美人，但是在她面前的時候就是不敢太過放肆呢……這大概就是一種氣場？」

「誒……是嗎？」兩位替補聞言若有所思了半晌，又齊齊扭過頭看向了淺川和月的方向，就看到球場一角眾人矚目的地方，他們的王牌黃瀨涼太同學正圍著面上沒什麼表情的銀髮少女轉來轉去，儼然一隻晃著尾巴的大金毛一般陽光燦爛。

「額……」一年級的新人和二年級學長嘴角同時抽了抽。

這種氣場，難道粗神經生物是完全感覺不到的？

這個話題到這裡似乎就已經結束了，無論是身為正選的森山由孝，還是兩位替補隊員，心有靈犀地都沒有提那個幾乎已經到了嘴邊的問題。

既然淺川和月曾經有過作為帝光教練的輝煌履歷，為什麼升上高中之後，她反而沉寂下來僅僅在海常籃球部掛了一個經理的職務……而且這個經理據說還是黃瀨涼太硬拉著她過來的。

用不著開口，其實他們幾個人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同樣的答案。

因為……經歷了那樣一個輝煌的奇迹般的時代之後，作為曾經距離奇迹最近的人，這位早已登上過至高點的少女眼中，再也看不上別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