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番外(五)
青城。
元康十四年,四月。
王昉一行從邊城過來,如今卻是要往江南的方向去…四月多雨,他們也不著急趕路索性便在這一座小鎮歇養幾日。小鎮看起來並不算大,人卻有不少,這處是界點,往東便是去往金陵的方向,往南便是去往江南。
因此這每日來來往往的人自然有不少。
而王昉這一行雖然人數不少,可無論是馬車還是打扮都很是尋常,自然也未引起什麼注意。
…
有間客棧。
流光與暗一兩人先去拾掇好了房間,自打去歲兩人成親后,暗一倒也不必再像往日那樣隱於背地之中。
等他們拾掇好…
王昉與陸意之便一人抱著一個孩子往樓上走去,他們皆戴著帷帽,眾人即便看過來也瞧不見什麼,何況兩人打扮得又是尋常模樣,自然也引起不了什麼注意,因此眾人也只是這般掃了一眼便又垂下了頭。
等進了房間。
王昉便把滿滿和喜喜一道放在了床上,兩人睡得正熟,即便這番動靜也未曾吵醒。她坐在床沿上,揭下了頭上戴著的帷帽,露出一張明艷的面容,而後便半彎著脖頸溫和得看著他們。
王昉低垂的眼睛是未加掩飾的柔和…
這一抹柔和經了歲月的沉澱,又添了一份身為母親后的感觸與心情,在這一室之內越發顯得熠熠生輝。
「夫人,帕子…」
玉釧奉來一方乾淨的帕子。
王昉聞言是輕輕嗯了一聲,她接過玉釧遞來的帕子,而後是輕輕擦拭起兩人的臉和手,路途顛簸,即便馬車裝飾得再舒服…可時間長了,成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兩個孩子?
等一應弄好——
王昉的身上便又添了一層薄汗。
細雨綿綿,天氣也開始變得溫熱起來…王昉素來怕熱,尤其是在這樣的日子,更是覺得那股子薄汗膩在身上怪是難受。她剛想讓玉釧去取來帕子,洗漱一番,便見陸意之已走了過來。
陸意之先前已洗漱過了,這會便親自絞了一塊乾淨的帕子,低著頭替王昉輕輕擦拭起來。
他的動作很輕柔,眼看著床上兩個小的睡得正熟,聲音便也跟著低了幾分:「等洗漱過後,我們便出去走走。」陸意之一面說著話,一面是朝王昉看去,眼中是未曾遮掩的委屈…自打有了孩子后,他們獨處的時間卻是越發少了。
王昉聞言卻是想了一瞬…
兩個孩子還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雖然有玉釧和奶娘等人,兩個孩子也不鬧人…可到底是陌生的地方,她怕他們醒來后不習慣。
她剛要抬頭說話,待看到陸意之眼中的委屈時,先是一怔,跟著卻是笑著點了點頭。
這段日子也的確苦了他了,出來不比在金陵,即便他們人手帶的全,可成日待在一處,相處的時間自然少了許多。何況喜喜雖然還小,可滿滿卻已經能走能跑,他向來又是個鬼靈精,主意又多…每回晚間趁著奶娘不注意便跑到他們屋子裡。
他是個聰慧的,知曉王昉心軟…
但凡陸意之朝他凶上一回,轉頭便抬著一張可憐巴巴的臉看著王昉。
王昉雖然知道他的小心思,可每回瞧著這張小臉蛋掛著那副可憐兮兮的神色,自然也就心軟了…這一來二去,卻是委屈了陸意之。她想到這便輕輕握著他的手,口中是跟著一句:「這段日子,委屈你了。」
陸意之聽她這樣說…
原先的委屈盡數消散,一雙瀲灧桃花目跟著泛開了一抹笑…他仍舊低著頭輕柔得擦著王昉的手,跟著是彎腰在她耳邊附了一句話。
王昉聞言卻是羞紅了臉,她抬了一雙杏目瞪了他一眼…
好在玉釧早已退下,屋子裡也無旁人,若不然即便他說得再輕,她也得羞死。
…
等到王昉兩人拾掇好,便讓人過來照看著兩兄妹。
而他們便戴著帷帽,撐著傘往樓下走去,樓下依舊紛紛擾擾的,此處位處界點,行來走往的人遍布五湖四海,這會正有人說起金陵城的事,其中便有提到陸意之辭官的事:「那位陸都督也不知怎麼想的,放著五軍都督這樣的位置不坐,竟攜家帶口的離開了金陵。」
兩人聽到這話,步子止不住便停了一瞬。
他們側頭對看了一眼,即便有這一層薄紗擋著,可還是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笑意。
他們什麼話都未說,只是握著對方的手繼續朝樓下走去,外頭的天還在落著雨,陸意之手撐著傘,另一隻手便握著王昉的手,兩人緩步往外頭走去。許是因為下雨的緣故,這會街道上倒沒什麼人,倒是給這小鎮也難得添了幾分寂靜。
兩人身邊沒了旁人,倒也難得緩和了步子,放鬆了心情…
王昉握著陸意之的手,眼看著這長街小道,那頂青色帷帽里的眼睛便又泛開了幾分笑意:「這座小鎮,往日我倒也來過一回,只是那會我心中念著要找江先生,也未曾好好觀賞一番…」她這話說完便又抬眼朝陸意之看去,口中是跟著一句:「倒是未曾想到如今能和你兩人好好地在這鎮上走上一走。」
陸意之聞言也憶起了舊事…
他亦低垂了一雙眉眼,即便有輕紗遮擋,卻還是能看出那其中的柔和…陸意之笑握著王昉的手,口中是道:「那日,我看見你了,就在這條小道上。」
他這話說完看見了王昉眼中的疑惑,便又笑著繼續說道:「你那日穿著一身男裝,站在那賣冰糖葫蘆的小販面前…我只當是我看錯了,倒是未曾想到回去的時候棠之與我說起你尋江先生的事,我才知曉原來我未曾看錯。」
王昉倒是不知道他們竟然還在這處遇見過…
她也未說什麼,只是輕輕笑了笑,想著後來他急匆匆得趕到順天府…王昉的這顆心止不住便又化開了幾分。
兩人余后倒是未再說什麼…
陸意之領著人去吃了一回驢肉火鍋,這還是王昉頭一回吃驢肉,她原本念著那股子味道只怕是不好吃,倒是未曾想到入口之後卻很是香滑…她也難得多用了一份飯。等兩人吃完火鍋,便又打包了一份,卻是給流光等人帶去。
這會外頭已經不再下雨…
陸意之便只是牽著王昉的手邁步朝客棧走去。
他們的步子還未跨進客棧,便聽到前頭一頓紛吵,恰好流光也在瞧見他們便過來與他們先打了一道禮,跟著是把事說了一遭…原是這位年輕的婦人在此已住了幾日,今兒個打算付銀子的時候卻說銀子被偷了,掌柜的自是不信這會正要拉著人去見官。
旁邊那些起鬨的卻是要這位婦人委身於他們,至於銀錢便算在他們的頭上…
王昉自幼還未曾見過這樣的事,聞言自是折了一雙眉…她抬眼看去,見那位婦人一身素衣、頭上還簪著白花,又見她甚是年輕,身邊卻無什麼人,只怕是位寡婦。她抿了抿唇,口中是與流光說道:「替她把銀錢付了,再給些盤纏,瞧著也怪是可憐的。」
「是…」
流光輕輕應了一聲,跟著便去著手處理,王昉便與陸意之先往樓上走去。
…
滿滿和喜喜早已醒來了,這會眼瞧著王昉兩人進來,滿滿便先邁開了小短腿朝他們跑來,他握著王昉的衣角,口中跟著一句:「滿滿醒來見不到阿娘,還以為阿娘不要滿滿和妹妹了。」
他這話說得甚是可憐,一雙桃花目也添著份淚意…
王昉瞧他這般自是心疼不已,她忙摘下了帷帽把人抱了起來,口中是輕輕哄道:「阿娘怎麼會不要你們?阿娘最愛你們了。」
滿滿一聽這話才止住了抽噎…
他任由王昉輕輕哄著,眼卻是朝陸意之看去,臉上俱是得逞之意,哪裡還有先前的可憐模樣?
陸意之看著他這幅模樣,只覺得牙都酸疼了幾分,也不知他上輩子是不是欠了這個小子,成日來氣他…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調整著呼吸,沒得自己待會又忍不住脾氣把他揍上一頓。
「阿爹壞,就會拐阿娘…」滿滿窩在王昉的懷裡,繼續奶聲奶氣說著:「阿娘今天和滿滿睡,不要和阿爹睡。」
「不行!」
陸意之沉著一張臉看著滿滿,他好不容易才讓陶陶答應,可不能讓這個混小子破壞了。
王昉原是想答應的,只是聽到陸意之的聲音,又想起先前答應過他的事…便也紅著臉輕聲說道:「滿滿大了,是小男子漢了,不能總和阿爹阿娘睡。」
滿滿哪裡想到自己的阿娘會拒絕?
他翹著一張小嘴,滿臉委屈:「阿娘…」
可他話還未說完,王昉便已輕輕揉著他的頭,柔聲說道:「滿滿不是說要長大保護阿娘的嗎?你總賴著阿娘可不能成為小男子漢,也不能保護阿娘了。」
滿滿聽她這話倒是想了一回,跟著便輕輕拍了拍王昉的手從她的懷中走了下去…他年歲還小,臉上卻是一片認真:「滿滿要做小男子漢保護阿娘,不讓阿娘受欺負。」他這話說完還特地朝陸意之那處看了一眼。
陸意之看著他這幅模樣,只覺得牙根又癢了幾分,真是想狠狠抽一頓這個混小子。
不過想著先前陶陶說的,他心中便又寬慰了幾分…
好在陶陶還是心疼他的。
幾人剛說了會子話,門口便傳來了流光的聲音:「主子,先前那位婦人想來與您謝恩。」
王昉聞言是皺了皺眉,她不過是瞧著可憐便隨手幫了一個忙,可不是特意為了得別人謝的…她想也未想,只是淡淡發了話:「不必了,讓她走吧。」
「是…」
流光這話說完,外頭卻是又響起了一陣磕頭聲,伴隨著一個女子的道謝…好在這聲音沒過一會便散了,王昉也就未說什麼。
…
等到王昉醒來的時候,外頭天已大明…
陸意之倒是醒來的早,這會便坐在軟塌上看著書…他見王昉醒來,忙走過來取了件外衣給人披上了。
如今天氣雖開始溫熱,可早間卻還是涼的,陸意之一面替人披著外衣一面是道:「這會早點已經沒了,我讓玉釧替你去廚房做一些?」昨兒個他難得饜足了一回,這會氣色自然很好,連著聲音也是說不出的柔意。
王昉看著他這幅好氣色,心下卻又多了幾分羞氣…
她想著昨兒個不管自己怎麼求饒這人都不肯放過,偏偏礙著在外頭她連聲音都不敢發出,只能緊咬著唇沒得泄出什麼聲音…王昉想到這,還是忍不住伸手狠狠擰了下陸意之的胳膊,口中也是跟著一句沒好氣的:「你去替我買些蜜餞。」
陸意之自然知曉王昉為何生氣…
他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想著自己昨兒個的確是鬧得狠了,這還是在外頭,也怪不得她這般生氣。他自知理虧,聞言忙答應了,一面是讓玉釧等人進來伺候,一面是取了把傘往外頭走去。
…
玉釧和流光剛服侍王昉洗漱好,外頭便又響起了一道女聲…卻是昨兒個那位婦人又來謝恩了。
王昉聽著這個聲音免不得又折了回眉心,她取過玉釧手中的釵子插在了髮髻上,跟著是淡淡開口說道:「讓她進來吧。」總在外頭謝恩,讓旁人瞧見也不成樣子。
玉釧聞言是輕輕應了一聲,而後是請了人進來。
婦人的年歲也不算大,這會仍穿著一身素衣簪著白花,瞧著模樣倒是個俏的。
她跟在玉釧的身後,一雙眼微微抬起瞧了眼屋中的裝飾,客棧的裝飾大多都是一樣的,可這個屋子明顯是在住進來后又重新裝扮了一副…她心下有了算計,待瞧見坐在塌上的王昉眼神卻是一閃。
婦人往日自持美貌,卻未想到這家的夫人竟長得這幅天仙模樣…她心下思緒不定,未免旁人察覺,卻是強壓住這股子思緒,跟著忙又快走了幾步待至王昉跟前便又朝人深深地磕了幾個頭,口中是跟著一句:「昨兒個得恩人相救,才免我於難,今日妾身特地來叩謝恩人一聲。」
王昉手中握著一盞流光奉來的熱茶,聞言也不過是淡淡一句:「不過是幾兩銀子,你無需客氣。」
「恩人多義,妾身卻不能不知恩圖報。」婦人這話說完便又跟著柔聲一句:「妾身雖未念過多少書,卻也曉得做人要知恩圖報,妾身雖沒什麼本事,倒也能幫忙做些粗活,求夫人留下妾身讓妾身得以報恩。」
王昉聞言一雙眉心便又攏了幾分…
她把手中的茶盞落於一側,而後是握著帕子輕輕拭著唇,口中是跟著說道:「不必了,我的身邊不缺人。」
婦人還想說話,只是眼瞧著王昉,見她雖然年紀不大,通身的氣勢卻有幾分不怒自威,令她后話也難以再說出口…她張了張口一時之間倒也不好再說什麼,索性便又朝人磕了幾個頭才往外退去。
她剛剛打開門,便見到迎面進來的陸意之…
陸意之先前出去的時候並未戴帷帽,這幅面容自是未曾遮掩得入了婦人的眼中…那婦人原也不過是從小鎮出來,何時見到過這般俊美的男人?眼瞧著他這幅容貌,一時竟忍不住面色一紅、心下一跳。
陸意之看著眼前的婦人卻皺了皺眉…
他也未曾理會人,徑直往裡走了進去,待瞧見王昉,他的面上才多添了幾分柔和的笑容,口中是跟著一句:「我知你喜歡吃酸,便多買了些酸蜜餞。」
王昉先前的確是生氣,只不過這會見他衣裳頭髮都濕了不少,氣也早就消了。
她握著帕子輕輕擦拭著陸意之的臉,口中是沒好氣地跟著一句半嗔:「帶了傘也能把自己弄成這幅樣子。」
陸意之聞言是輕輕笑了笑,他半彎了腰身任由人擦著,口中是跟著說道:「我怕你著急,便也未顧著…」兩人這幅旁若無人的親密模樣,落在那位婦人的眼中,卻讓她忍不住又多了幾分嫉妒。
她往日的夫君待她也是極好的,偏偏是個沒用的短命鬼,哪裡比得上這位俏郎君?婦人未免旁人發覺還是關上了門,只是在關上門的時候,她還是朝裡頭看了一眼,想著這屋中的奢華裝扮,還有那位郎君的面貌,她這顆心免不得又動了幾分。
若是能得這位郎君青眼,她也不必再過這樣的窮酸日子了。
…
等到天晴已是隔日的事了。
青城要去江南得通水路,王昉一行拾掇了下便往碼頭去了,滿滿是頭回坐船,只覺得樣樣驚奇,剛上了船便拉著流光的手四處去看。王昉抱著喜喜,眼看著他這股子高興勁也就由著他去了,只是讓流光看著些。
船隻很大,行來走往的人也有不少…
暗一等人在前開路。
陸意之的手撐在王昉的腰上,扶著她繼續往前走去…一行人剛剛登上船,還未進到廂房便又聽到一道聲音,卻是昨兒個客棧里的寡婦也上來了,她走上前朝王昉打了個禮,口中是跟著柔聲一句:「真巧,夫人也要去江南嗎?」
王昉聞言卻是皺了皺眉,她倒是未曾想到這位婦人也會在此處…
她也未說什麼,只是與人點了點頭,而後便與陸意之繼續往前走去…等到陸意之過去洗漱,玉釧服侍王昉脫簪的時候倒是與她提了一嘴:「那位婦人瞧著甚是怪異,尤其是一雙眼時不時朝二爺那處望去,倒像是有什麼心思似得。」
王昉聽到這話倒是生了幾分好笑…
怪不得總跟著他們,原來是看上陸意之了。不過王昉也未說什麼,只是任由玉釧繼續脫簪,一面是握著帕子繼續擦拭著臉,那位婦人的姿色和手段委實是不夠看的…何況陸意之的性子,她也是知曉的。
王昉等拭完臉,又換了身常服便開了口:「你讓暗一去尋尋滿滿,怎麼還不過來?」雖說有流光陪著,可這船上人來行往的,別出了什麼事。
「是…」
玉釧剛要去尋人,門便開了,卻是流光領著滿滿走了進來…滿滿手上還握著幾塊精緻的糕點,瞧著倒是江南那處的手法,這會他正笑著顛著小短腿朝王昉跑來,口中是跟著一句:「阿娘,阿娘,這個給你吃。」
王昉笑著接過他手中的糕點,一面是握著帕子拭著他臉上的汗,一面是問道:「這是誰給你的?」
滿滿雖然會說話,可到底還是說不通順…
他說了好一會也沒說到點子上,到後頭還是流光開了口,她笑著與王昉說道:「先前遇見一位婦人,許是有些暈船,小公子便把昨兒個二爺買的酸蜜餞給他了,這是那位婦人送給小公子的。」
幾人這廂說著話,門外便有人輕輕叩起了門扉。
王昉點了點頭,流光便過去開了門。
進來的是一位年輕的貴婦人,她約莫也只有二十餘歲,這會正由一個黃衫丫鬟扶著走了進來,待瞧見坐在塌上的王昉,即便婦人素來沉穩,這會也免不得露了幾分驚詫…不過她教養極好,也只是這樣看了一眼,便仍由丫鬟扶著走了過來,口中卻是跟著一句:「我是來感謝小公子的,若不是他的酸蜜餞,只怕我這會還難受著。」
王昉聞言是輕輕笑了笑,她請人坐下,口中也跟著說道:「不過是幾顆酸蜜餞,夫人不必如此。」
這位貴婦人原本也不過是想來感謝一回,不過如今眼瞧著王昉這幅心性,倒也生出了幾分結交之心…去往江南的水路不算長卻也不算短。
若是能有個結交說話的,自是再好不過。
「我聽夫人的口音是金陵人,不知去往江南…」
王昉聞言拭著滿滿唇角的手一頓,不過也只是這一瞬,她便笑著開了口:「聽說江南風光獨好,便想著過去看看。」
貴婦人聞言倒也彎了一雙眉眼:「江南風光的確不錯,等到了江南,若是夫人不嫌,等到了那處,我倒是可以做東領著你們去逛一逛。」
王昉聽她這話倒也笑著應了下來…
兩人便又說了會話,待又互通了姓名,貴婦人才由人扶著往外退去。
…
余后的幾日。
王昉倒是常與那位貴婦人聊天說話,一來二回倒是也親近了不少。今兒個兩人正待在一處坐著女紅,韓秀芝想了想卻還是開了口:「王妹妹可要小心那位婦人?我眼瞧著她是個心思重的,沒得…」
她后話雖未說下去,王昉卻是聽了個明白。
王昉也未抬頭,仍握著針線綉著花,口中卻是笑回道:「韓姐姐不必擔心,我夫君的喜好,我是知曉的。」
韓秀芝聞言是張了張口,她似是想說些什麼,可臨了卻還是未曾往下去說,心中卻又忍不住嘆了口氣…王妹妹那位夫君的容顏委實是太甚了,就連她瞧著也忍不住恍神,也怪不得會招來那些不安分的。
兩人便又說了會子話,王昉才告退…
她剛由玉釧扶著走了出去便瞧見不遠處恰好有人過來,卻是一男一女。男的仍舊穿著一身玄裳,此時正背光走來,卻是陸意之…而女的便是那位年輕婦人。她仍穿著一身素服,一雙水眸半含情,此時正毫不避諱的朝陸意之看去。
水路不穩,船隻輕晃…
那位婦人輕叫一聲,整個身子便往陸意之那處靠去…她閉著眼睛,只等著倚在人懷裡的時候,再睜開一雙含羞帶怯的水眸。可想象中的熱度卻並未出現,反倒是整個身子砸在了船艙上。
那船艙本就結實…
她這樣猛地一砸,卻是好一會都未曾回過神來。
等婦人回過神來的時候,陸意之已朝王昉走去了,兩人逆著光站在一處,男的俊,女的美,卻是再般配不過的模樣了。
陸意之握著王昉的手,半垂著一雙桃花目,口中是溫聲說道:「說完話了?」
「嗯…」
王昉笑著點了點頭,兩人便這樣旁若無人的路過了婦人,連一眼都未曾遞過去…只是等進了廂房,王昉還是伸手揪住了陸意之的耳朵。
她一雙遠山眉微微半挑了幾分,口中是似笑非笑的一句:「你如今的魅力是越發大了?」
自打陸意之成了都督后…
這金陵城倒也有不少心悅他的姑娘,可那些大多是貴女出身,即便心有歡喜也做不出什麼過分的事來…這還是王昉頭一回遇見這樣的婦人。倘若先前陸意之走得不及時,只怕那位婦人就該拿一句「肌膚相親」來說事了。
偏偏還是在她的面前…
但凡她與陸意之感情不牢固些,只怕還真要生出個什麼事來。
王昉想到這眉心便又忍不住擰緊了幾分。
陸意之瞧著王昉這幅模樣,心中倒是生了幾分歡喜,他可鮮少見到陶陶這幅樣子。不過心中歡喜歸歡喜,面上的委屈卻還是該露的,沒得她真置了氣,回頭受苦的還是他…他任由王昉揪著耳朵,手卻是攬著她的腰肢好聲好氣說著:「你若不喜歡,我就直接讓暗一把她扔進水裡去?沒得你見著心煩。」
王昉聞言是白了他一眼,卻是什麼話都未說。
只不過等隔日下船的時候,王昉還是讓流光把那位婦人綁著移到了別處,她可不喜歡別人惦記自己的夫君。
韓秀芝與王昉一道下船,眼瞧了瞧四周,未曾瞧見那位婦人便輕聲問道:「哎,那位夫人呢?」以往只要王妹妹和她夫君出現,那位夫人必定是跟著的,今兒個倒是奇了。
王昉聞言也只是輕輕笑了笑:「或許走了吧…」
韓秀芝聞言倒也未說什麼,她笑握著王昉的手約定了過幾日再聚,而後便由丫鬟扶著先往前走去了。
陸意之卻是笑擁著王昉的腰肢…
他低著頭,在她的耳邊抿唇笑著:「我就喜歡娘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