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戰場

「你最近……和學生會的柳生君走的很近啊。」幸村笑著說。

仁王並不意外幸村能發現這一點。

在假期一個月的訓練中，他多少感受到幸村對網球和網球部投放了多少心力。

而做夢時夢見過的幸村，也儼然一副網球部大家長的模樣。

他琢磨著如果真的說服柳生加入網球部，那麼柳生的訓練單也還是幸村和柳安排，那麼提前說一聲多少能減少那兩個人的工作量吧？

「他可是我看好的搭檔啊。」仁王說。

幸村露出意外的表情：「已經決定了嗎？你可以打單打的。」

「暫時沒有我的位置不是嗎？」仁王微眯起眼，「我是個很功利的人呢，幸村。」

幸村眨了眨眼，微笑著歪了歪頭。

他嗯了一聲：「你已經確認過了嗎？」

仁王沉默了兩秒，眼神飄了飄。

幸村：「……？」

「Puri~就拜託你和柳君了。」仁王說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

下午下課的時候，仁王卡著點等在了柳生的教室門口。

認識的人路過時向他投來詫異的眼神，仁王泰然自若繼續靠著門邊的牆站著。

他見柳生走過，才站直了搶先兩步攔在柳生面前。

「仁王君。」

「下午有時間嗎？」

「……學生會有活動。」

「你不會結束的比我早的。」仁王說。

柳生有些懊惱地微皺起眉：「你希望我等你部活結束嗎？」

「那倒不用。」仁王清楚自己的訓練量，「但有些話想和你說。」

「現在不行嗎？」

「一個完美的答案，需要完美的場景烘托啊。」仁王難得露出有些認真的表情：「你開完會來網球場邊嗎？」

「……我知道了，我會去的。」

柳生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答應這種聽起來完全不靠譜的要求。

不過銀髮少年只要稍微表現出認真的樣子，就讓人忍不住想要聆聽他說出的話語，相信他做的決定。

從這個角度看，仁王雅治平日里表現得那樣離譜，竟然也算是一件好事。

部活開始前仁王又去找了幸村，和他說了部活中途會出去一會兒的事。

他和幸村在春假一個月集訓期內迅速熟悉起來。

幸村精市這樣的人，很難讓人不喜歡。

仁王固然忌憚於幸村太敏銳的觸覺和強大的氣場，卻也會被樣貌出色的少年無微不至的關注而感到歡欣。他表面上吐槽幸村真是有著不符合外表的掌控欲，但內心裡其實很想得到幸村的認同。

他很強。

在網球上，真的太強了。

強者，總有特權的。

至於同樣很強的真田……

目標總要選一個最高的。

仁王拒不承認自己對真田有陰影。他單純看不順眼真田，而真田也看不順眼他。他們兩個是很直接的不和關係。

柳生從學生會完成例行工作后思考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做個說話算話的人。

他假期時受到邀請觀看過訓練，開學第一天也因為某個海帶頭新生的莽撞而來看過一場鬧劇，網球部對他來說已經是很熟悉了。

新生們正排成隊在網球場上進行為期兩周的基礎訓練，除了揮拍就是繞長跑。二年生和三年生的基礎訓練量還要更多，只是他們已經能花費很少的時間完成大量訓練了。

柳生站在鐵絲網邊。

他一眼就看到人群里鮮艷的白毛。

那個白毛隨著人的動作晃動著，過了一會兒后就脫離了隊伍。

柳生沉默著看著「鍥而不捨」的人打開鐵絲網往自己的方向走來。

「真高興你沒有食言。」仁王說。

柳生抬手推了推眼鏡，對這種很難接話的說話方式回以沉默。

部活還在基礎訓練的階段，室內網球場後面那個獨立的網球場還沒有人在。那裡一向是正選們做個人訓練時用的，在剛開學篩選新生的階段暫時處於空置狀態。

仁王帶著柳生走過去，隨意找了個話題：「你前幾天看過我們的訓練吧，有什麼感想嗎？」

感想？

柳生落後一步，回想起自己開學前在邀請下旁觀了網球部的特別訓練的場景。

網球場很大，握著球拍的人各自做著不同的動作，還有在進行練習賽的人，都穿著立海大的隊服。

他們的動作有些都還是生澀的，至少和電視上轉播的國際賽事對比起來很生澀。

可每一個人的表情都很認真。

就算是走在他前面這個，一直給他的印象都和「專註」無關的人，握著球拍站在球場上時，眼神里也會透露出不一樣的光。

那是他在高爾夫球場上感受不到的，一種很難用語言來形容的感染力。

加入網球部，應該是個很不錯的選擇吧。

但如果那麼容易就答應……

柳生看了一眼仁王微弓的背影，心情十分微妙。

仁王可不知道柳生的複雜心理。

他覺得柳生之前說的有道理，邀請別人時是需要認真一些的。

那麼能說服人的最棒的方式是什麼呢？

他想到了《少年JUMP》上一些少年漫。

……不那麼合適？

那麼少女漫呢？

他走到空置的網球場邊，拉開了鐵絲門。

「進來嗎？」轉過身時他已經帶上了笑意。

是很難得不帶多少惡意的笑，因為並沒有惡作劇的意思，也不打算欺騙什麼。

柳生遲疑了很短的一秒，跟了上去。

空蕩蕩的網球場真的很大，兩個貼近的球場邊還種植著矮木。

綠色的橡膠地面和綠色的矮木，加上綠色的鐵絲網，視野突然就變得寬廣了。

夕陽照下來，金燦燦的一片。

「很大吧？」

柳生在網球場的一角站住，點了點頭。

「一個人在這麼大的戰場上，實在是太孤獨了。」仁王說。

柳生詫異地看過去，難以相信這樣的話出自仁王的口。

他望見仁王認真的表情，比任何時候都要真實。

「……雙打……嗎？」

「要試試看嗎？」

「雙打的場地，比單打的場地，還要更大啊。」

「可是是兩個人。平均下來，就沒有那麼大了不是嗎？」

確實如此。

可這麼突兀地說這樣的請求……

「我以為你只是在邀請我加入網球部。」

「不，我是在邀請你成為我的搭檔。」仁王笑著問，「我看起來是那麼捨己為人的人嗎？」

……不，一點兒也不像。

柳生吐出一口氣。

他看了一眼橙紅橙紅的太陽，又看了一眼被染上金色的仁王的側臉。

在之前就蠢蠢欲動的一些情緒從胸口漲起來，他想起近距離看過的訓練，和前一天那個海帶頭的一年生抱著球拍站在球場上的樣子。

甚至是他所熟悉的真田，站在網球場上時，那種燃燒的模樣。

那麼熱血沸騰的運動一點兒都不適合我啊。

柳生這麼想著，身體卻更誠實地點了頭：「好吧，我答應了。」

仁王當真給出了一個好理由。

他接受挑戰。

社團報名時間只有三天，他剛好趕上遞交申請書。

仁王看著他入了部，心滿意足回去訓練了。

幸村收了他的申請書，問他要不要先試試看加入訓練。

「部里有公用的網球拍。」披著外套的二年生部長彎著眉眼語氣溫和，「不過現在新生的基礎練習已經快結束了，所以你明天再加入訓練也可以。」

「其他人要進行其他訓練的吧？仁王君他們。」

「對。你想留下來看我們訓練嗎？」

柳生點了點頭。

轉移球場時仁王小跑過來簡單關心了一下被自己丟給幸村的未來搭檔。

「你應該會打網球吧。」他問。

柳生有些無語：「你不知道我會不會打網球就直接邀請我成為你的搭檔嗎？」

「他只是廣撒網而已。」清亮的少年音從後面傳來。

柳生轉過頭，看到耀眼的紅髮。

個子要矮一些的少年從後面追上來，有些好奇地看了柳生一眼，嘴裡還在毫不客氣地吐槽，試圖揭露仁王醜惡的嘴臉：「部里其他人都在雙打配合訓練過後拒絕和仁王搭檔啦。」

「puri，你的其他人里包括……」

「我和傑克啊。」丸井伸出手一個一個算，「還有真田。那幾個前輩應該不會拒絕？」

固定搭檔就不要跑出來炫耀了。

仁王翻了個白眼，從追上來的桑原手裡搶走一個小蛋糕：「說的我好像飢不擇食一樣。我也是很挑剔的。」

柳生：聽起來我是挑剔的對象。難道應該感到高興嗎？

丸井沒能把蛋糕搶回來，悻悻把剩下的塞進嘴裡。

他含糊地問柳生：「你會打網球吧？」

「……會。」

「那就沒問題了。」

「……不問問我網球水平嗎？」

丸井歪了歪頭。

他吞下蛋糕，擺了擺手：「沒關係的，練一段時間就好了。讓仁王花了那麼多心思，你肯定很特別。」

柳生：……

這到底是什麼理由啊。

「畢竟仁王的性格又糟糕又挑剔啊。」丸井解釋道。

柳生不由得看了一眼就走在旁邊的仁王。

被形容成性格糟糕的人並沒有生氣，只是笑嘻嘻地伸出手指戳了戳紅髮少年的側臉。

然後他看向柳生，附和了丸井的話：「幸村和柳會給每個人安排特別訓練單的，完全不用擔心。我還拜託了真田給你做特別訓練喲~」

「……太鬆懈了！」完全沒聽說過這種事的真田黑著臉看了一眼仁王。

他又看了一眼關係還不錯的紀律部同僚。

責任感讓他並沒有反駁仁王的說法。

柳生走在隊伍中間，覺得自己說不定做了一個很好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