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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老兵看著張彥瑾,很是小心,不過臉上還是露出一些蒼涼之色:「以前戰亂,家中沒有了人,自己在家不如在軍中,而且早就已經習慣了。」
「你們都是這樣?」張彥瑾望著七八個老兵。
老兵們都紛紛點了點頭,其中有一個道:「將軍也待我們好,知道我們無處去也是能給我們活計的,更何況我們在一起,也好歹是個伴。」
張彥瑾心裡明白了,這也算是軍中必有的情況了,這到底是大魏開國時期,不是後世聞名已久的女帝時期,這時候剛剛結束亂世也不過十幾年,人口哪裡有女帝時期多,老兵留在軍營,一來是真的照顧,二來,只怕是軍中人手還是真的少。
這裡是輜重營,當然和正規軍營不能相提並論。所以,將老兵們安排在這裡也算合理!
想到老兵們的活計,張彥瑾心中猛然一動,馬蹄經常受傷,每年軍中折損不少馬匹,若是他製作出了馬蹄鐵,一大部分馬匹就不會因此被消耗,可以給皇上省下一大筆銀子。
若是他開始製作了,這些在輜重后營里生活了許多年的老兵們大可以幫忙製作。
周齊燁讓所有人孤立他,就是想讓他無事可做,然後給眾人留下他只會吃喝玩樂,甚至不顧場合的印象,他偏偏就不讓周齊燁如願!
這時,恰逢監軍過來讓那幾位老兵去幹活,張彥瑾便離開了。他知道這幾位老兵都是曾經戰場上下來的,雖說現在居住條件不算好,可那些監軍們也不敢像訓斥其他士兵一樣訓斥他們。
張彥瑾來到周齊燁的大營外,又被門口的士兵用手攔住了去路。
「讓他進來罷。」難得的是,這一次周齊燁居然開口讓張彥瑾進去。
張彥瑾也不客氣,掃了那兩個守衛一眼,便掀開帘子,大步走進了營帳。
周齊燁卻像是沒有聽到張彥瑾的腳步聲一般,只是低頭翻閱著公函。
張彥瑾知道這是周齊燁在故意拿捏架子,他便靜靜地站在營帳中央,打量著營帳。
他發現周齊燁的營帳看起來雖然簡單,可細微之處卻處處彰顯著周齊燁作為瑞國公之後的顯貴。
比如那案几上放著的筆硯,這筆硯是一個淡青色的玉質壽龜,龜背上則鑲嵌著金鈿做的祥雲和飛翔的鴻雁。這壽龜遠遠望去,栩栩如生,象徵著福壽永在。而龜背上的花紋和雕飾,則是鴻雁流雲的寓意。
又比如一旁低矮案几上的酒杯,都為銀器,酒杯邊緣為波浪狀,裡面則有花朵的紋路,如此以來小巧的酒杯猶如花朵綻放。
張彥瑾上一次進來只顧著喝酒吃肉,竟然都沒有注意到這些,現在看到了這些金貴的物什,總算是理解了周齊燁為什麼會讓士兵在馬蹬上面雕刻花紋了。
這些就跟小資情調一樣,都是從小在一定的環境中養成的。
周齊燁抬頭看了一眼左顧右盼的張彥瑾,淡淡一笑:「張錄事,我這屋裡可有你入眼的地方?」
「你今天找本長史有什麼事情啊?」靠在憑几上,半闔著眼睨著張彥瑾。
張彥瑾心中不爽,周齊燁這是狗眼看人低啊!
不過他還是按捺著性子道:「我需要五斤精鐵和十匹未受傷的戰馬,還請長史大人批准。」
周齊燁身邊的監軍插嘴道:「目前軍需如此緊張,眾將士都在不分晝夜的趕工,為北征做準備,張二郎倒是好,居然在這個時候問長史要精鐵和馬匹,是想做什麼?打馬球比賽嗎?」
張彥瑾心中無語,這年頭,果然權貴多的是捧臭腳的,他面色上倒是寵辱不驚,說道:「製作新的東西,減少行軍損失。」
這監軍直接笑了出來,他像是聽了極為可笑的笑話一般,笑了好一會兒才站起來俯視著張彥瑾道:「張二少啊張二少,你不會以為你湊巧發明出了馬蹬和馬鞍贏了長史的弟弟,就無所不能了吧?」
張彥瑾還未說話,周齊燁就抬手制止住了監軍道:「好了,張錄事,這是軍需營,有軍法軍規,並不是在你家裡,所有的事情都要按規章法度辦事,況且軍需有限,本長史更不能將戰馬和精鐵交給你,你回去吧。」
張彥瑾眼睛微微眯了眯,他總算是明白了周齊燁今天為什麼讓他進來了,是以為他待不住了,想要聽他來求他這個軍監長史?
他望了一眼負手而立,下巴微揚的周齊燁,直接轉身走出了大營。
剛剛站在周齊燁身後的監軍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了出來,他笑著道:「張二少,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整日里在軍營里無所事事,我看你還是早些回去做你的張家二郎吧!」
張彥瑾冷冷一瞥,徑直去向馬棚牽出自己的馬匹,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這天傍晚,張彥瑾風塵僕僕地趕回了寧國公府。疾馳一路,卻依舊無法疏散他心中的鬱氣。
「二郎?」張博文先看見了下馬往府中走去的張彥瑾,見張彥瑾面色不佳,眉頭便皺了起來:「你是不是惹出什麼事情了?」
張彥瑾一聽心中便嘀咕了起來,什麼叫他又惹事情了?
「沒有,我只是回來取一些東西。」張彥瑾不想讓家裡擔心,避重就輕道。
「那你這一臉鬱氣,」張博文明顯鬆了口氣道:「你回來要取什麼東西?」
他和張彥瑾一起走進雕著牡丹花的游廊上,感慨道:「雖然只有幾日的光景,奶奶可沒少念叨你,你這次回來,可要記得去看看奶奶。」
張彥瑾心中一暖,點點頭道:「我洗漱之後,就去拜見奶奶和伯父。」
他望著身邊年少老成的張博文,琢磨了一會兒,臉上浮出一抹笑意,湊到張博文跟前道:「大哥,能不能借我五匹馬啊?」
「借馬?」張博文有些緊張地盯著張彥瑾,停下腳步道:「二郎,你實話告訴我,你今天突然趕回來,是不是惹了什麼事情?你借馬是想要做什麼?」
張彥瑾望著削瘦如竹竿的張博文,又看了看他眉心的褶皺,只覺得張博文之所以這麼瘦,就是因為多思多慮造成的。
「大哥,我就是想要借用你的馬匹再製作一些東西而已,你不想借我就算了,居然還說我惹事。」張彥瑾佯裝生氣道。
張博文又看了看張彥瑾,這才道:「大哥不是不願意借你,只是怕你在軍營里惹事,這軍營可比不上家裡,我聽父親說,原來的軍監長史被調任走,由周齊燁擔任了?」
張彥瑾點了點頭,難得露出了苦惱的神色道:「大哥,我可是進了軍營第一天就被他給孤立了。」
他攤了攤手,繼續道:「這可不,今天就把我以在軍營中無所事事的理由趕了回來。」
「真是豈有此理!」淡定如張博文,知道張彥瑾被欺負后,也是氣憤不已。
他冷靜片刻道:「你莫要擔心,我一會兒就把這件事情告訴父親,商量商量看看這事情要怎麼解決。」
張彥瑾調皮地眨了眨眼睛,胸有成竹道:「這種小事何必麻煩伯父?大哥,你只要把五匹馬借給我,就等著瞧好吧。」
張博文被張彥瑾精怪的樣子整得哭笑不得,他沉思片刻后道:「五匹馬我借給你,不過你千萬莫要惹事啊。」
張彥瑾點了點頭,一口答應了下來。古代長兄如父,看來果真如此,以前那個紈絝子弟張彥瑾可沒少讓張博文操心,不然張博文神經也不會如此敏感。
他回到自己的小院,洗漱更衣之後,才看到了汗津津跑回來的張修武,一照面才知道張修武去練習馬上騎射去了。
「二哥,你可不知道,有了馬蹬和馬鞍后,我這馬上騎射準頭高多了!」張修武一把抹掉臉上的汗,扶住張彥瑾的肩膀道:「改天你有時間了,咱們一起去胡楊林場試試去?」
張彥瑾把張修武汗津津的手從自己的肩膀上掀下去,嫌惡道:「趕緊洗洗去。」
張修武顯然還沒有從興奮頭中緩過神來,他又抹了一把臉上的汗,這才回自己小院洗漱去了。
張彥瑾拜見過老夫人後,便去了張仲謙書房,回答了張仲謙的一系列詢問后,這才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第二天一早,張博文便讓人把五匹良馬牽了過來。
張彥瑾拿到馬匹之後,並沒有打算直接回輜重營,而是拿著畫出來的半月牙型的簡筆畫,穿過縱橫的長街,來到了西市魯鐵匠的鐵匠鋪外。
隨著開市鑼聲一響,張彥瑾便走了進去。
「喲,二郎!」魯鐵匠看到張彥瑾,眼睛一亮。
「這些日子可好?」
魯鐵匠日子當然好了,他自從做了馬鐙馬鞍,名聲有了。他雖然是寧國公的僕人,但是匠戶之間也是靠名聲的,他這也算是頭一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