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chapter 50

年歌最終還是聽從了紀老師的建議,在第三天最後的期限，前往了與陸路約定的地點。

她抵達目的地后才發現，這裡其實就是一個音樂棚,腳步尚未踏入屋內,裡面動感的樂聲就飄進年歌耳中。

循著聲音走進去,她和三男一女打了個照面,他們正使用不同的樂器進行合奏。

「哎，年歌嗎？」四人旁邊，距離她最遠的另一位少年朝她走來,「你好，我是陸路。」

陸路十分年輕,或許是頂了張娃娃臉,看起來可能比紀星言還小點兒。他頭髮微卷，背有些駝,穿著打扮很是朋克,和他的娃娃臉有點不搭。

這和年歌想象的模樣相去甚遠,她微怔片刻才伸出手去和對方交握：「你好,我是年歌。」

「這就是承澤哥介紹來的妹子嗎？」

「甜甜的挺好看，承澤哥眼光真好！」

「不過妹子這麼甜，會不會和我們的歌不太搭？」

不等陸路和年歌交談，旁邊的三個人居然就直白而不避諱地討論起來,就當著年歌的面。

聞言,年歌眼睛微張,怔在了原地。

「嘖,」陸路斜著眼角睨過去，「你們給我閉嘴，人年歌還沒加入我們呢，就開始欺負新人了？」

言畢，他側頭笑眯眯對女孩說：「年歌，我們去錄音棚裡面說吧。」

年歌：……

她對少年的變臉速度感到佩服。

但既來之則安之，年歌還是聽從陸路的指揮，進入了錄音棚。

沒想到剛進錄音棚，陸路就拿來一張歌單對她說：「年歌，我就不廢話了，這次我們和一家遊戲公司合作，要做他們的宣傳曲，你先試唱這首歌。」

年歌接過歌單，發現是王菲的一首老歌，《催眠》，一般人很難唱出天後的那種韻味。

「行，那我試試。」年歌卻毫不猶豫答應，到了這個地步，她沒必要太擔憂。

能過那很好，不能過也沒什麼，大不了按照原計劃好好學習，順利畢業。

年歌這是首次進入錄音棚，陸路向她簡單地介紹了設備，再替她調好音，試音便開始了。

起初，她沒有開嗓，再加上有些緊張，可謂表現平平，陸路的臉上不禁泛起失望。

在阮承澤推薦年歌后，陸路就去聽了她的翻唱視頻，他那時真的被年歌的情緒所打動，所以才讓她過來試音。

但此刻，她彷彿失去了那些靈氣，聲音聽起來乾巴巴的。

而年歌恰好抬眸，與少年一個目光對視，陸路的失望落入眼帘，她的心忽然被刺痛。

那股不服輸的勁頭湧來，她倏地停住了試音。

「我能去下衛生間嗎？」年歌抬眸看向陸路問道。

陸路怔忪半瞬，點了頭。

年歌便趕緊溜進走，她身後，三男一女紛紛對視搖頭。

很顯然，他們對年歌的試唱並不滿意。

對此，年歌也不難猜到。

她借口來到衛生間並非想逃避，而是想開開嗓，剛開始聲帶不適應，她並沒有發揮出自己的真正實力。

於是——

片刻后，商討如何才能優雅而不失禮貌地拒絕年歌的幾人，便聽見了裡面傳來一到四聲的「啊啊啊啊」。

緊接著又是「嘟嗚嗚嗚——」的開嗓聲。

……

四人面面相覷，開始覺得這位主播有點意思。

五分鐘后，年歌回到了試音房。

她試探性地問：「我能再從頭唱一遍嗎？」

陸路很是好奇年歌能否這麼快調整好自己，便點頭應允：「可以。」

年歌深呼吸，旋即開始了第二次試唱。

「第一口蛋糕的滋味」

「第一件玩具帶來的安慰」

僅僅開頭兩句，就能感受到她的嗓音不再緊張，彷彿睡醒的女王，慵懶又帶些頹靡。

當然比不上原唱，但貴在調整迅速，陸路四人都正色起來。

放輕鬆之後的年歌唱起來真的很有感染力，她很有天分，唱歌的時候不用刻意使用技巧，就能達到別人苦練的效果。

不知不覺，陸路他們就沉浸在了她的歌聲之中。

一曲完畢后，年歌重重呼出口氣，她知道自己儘力了，就算再給她機會也不會變得更好。

所以，她沒有貪心的想要更多機會，徑直走出錄音棚站到陸路面前。

她直截了當地說：「我的極限了，陸路，你覺得怎麼樣？」

陸路不答反問：「你以前學過唱歌嗎？」

年歌便覺得結果可能並不理想，她如實回答：「沒有。」

陸路勾唇，然後再度朝她伸出手：「那麼這不會是你的極限，合作愉快，年歌。」

誒？

年歌懵比地看著少年，一時之間無法回神。

「你這就決定要合作了？」她滿是訝異，「確定不用再繼續考核了？萬一我和你們的風格並不搭呢？！」

陸路身後的三人爆發出愉悅的笑聲：

「不不不，年歌小姐姐，你直來直去和我們風格很搭。」

「自信點兒，畢竟我們的合作方可是海豹視頻。」

「小姐姐你再不和路哥握手，他可能會尷尬至死。」

少年少女給她拋出一個接一個的驚喜炸|彈，年歌這才和陸路握手達成合作：「合作方是海豹視頻，又是遊戲，你們又特意找我來試唱，難道是——」

「是的。」陸路含笑打斷她的話，肯定她的想法，「就是你玩得最好的那款遊戲，海豹談下了版權，已經送審，很可能半年後國服就要上線了。」

半年這麼快嗎？

現在年歌也不確定自己這步走得是否正確，畢竟她還是沒能逃離讓自己紅起來的本源。

不過，事已至此，她也只能順其發展。

和陸路達成協議后，年歌便正式開始淡出直播圈，也是這個時候，紀承灃從樓上搬走了。

紀老師離開的那天，她正好約了去錄音棚學習，再加上她並親眼看著老師離開，所以她沒有回去送行。

隔了沒幾天，年歌為了在學習音樂的同時兼顧學業，便也離開公寓，搬回了宿舍。

但她沒有看見陳夢詩，別的室友告訴她，陳夢詩搬去了實習公司附近住。因為上次她在微博公開道歉后，原公司以她不誠實為借口開除了她，幾經周折，陳夢詩重新找了個待遇更低一層次的新公司。

聽到室友轉速陳夢詩的現狀時，年歌都只是淡淡點頭，並沒有泄露太多的情緒。

她只是專註於自己的工作，努力充實自己。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刻意沒有去關注陳夢詩和烏易易等人的消息，甚至，為了避免聽到紀承灃的消息，她還刻意和紀星言保持了距離。

和海豹視頻的合作並不順暢，因為遊戲涉及暴力，有關部門遲遲沒有過審。

國服的發布從三個月拖到半年，最後拖到快一年，年歌都畢業了，才終於談成。

在年歌參加畢業典禮這天，海豹視頻的國服版絕地求生終於過審，國服吃雞正式上線的日期終於定下，陸路工作室和他們合作的宣傳曲也即將上線。

恰逢年歌畢業，陸路非說是她這顆幸運星促成了國服提前上線，還硬要組局慶祝畢業和通過審核這雙重驚喜。

年歌在畢業典禮這天原本和同學們有約，但陸路那邊盛情難卻，她便想了個折中的辦法：

她和同學們吃散夥飯去，然後再去參加陸路他們的第二場局。

這晚，相處四年的同窗們，無論熟悉或否，都在把酒言歡。

氣氛恰到其份，饒是你剛去的時候內心又多麼雲淡風輕，在一片真情實感的哭泣聲中也難免被感染。

年歌前三年逃課無數，又沉迷直播賺錢，和同學們都算不上熟悉，但分別這刻她卻被帶動，也忍不住和室友抱頭痛哭起來。

少年少女們彼此擁抱祝福，心中隱隱明白這段時光逝去之後便再難追，或許他們尚沒領悟到大學四年多麼珍貴，但卻本能地為其的逝去而感傷。

正是因為離別的不舍感過於濃厚，這導致年歌離開去和陸路他們會和的時候，已過零點。

和陸路的合作，年歌並沒有告訴室友，因此她走的時候只說要去見見別的朋友。

室友們都知道她做主播時，也認識了些朋友，便沒過多詢問細節。

其實，年歌也是故意喝到微醺，才前去見陸路他們。

和陸他們合作一年已算熟悉，喝點酒當然沒關係，但她聽說今天海報視頻和別的一些合作方也在。年歌混跡主播圈時，就對這樣的大局沒有好感，所以為了避免喝太多酒，她先把自己喝到微醺狀態，等會誰來灌酒她就說自己已經喝多了擋掉。

抵達陸路發送定位的地方時，年歌蹙了蹙眉，因為這是一家酒吧。

立在門口微微嘆氣，她最終抬步走了進去。

「年年，」老遠，陸路就迎了上來，「快點兒，就等你一個了！」

年歌揚唇回應：「可別，說得我跟主角一樣，我不過是個畢業就失業的大學生好不好。」

陸路被她逗得一樂，拉著她就往包間走。

門剛推開，他就向裡面的人介紹說：「大家，這位就是我們宣傳曲的主唱，年歌。」

頓了頓，他又道：「我們年年人美歌甜，中文系畢業，還會作詞，還剛好畢業肄業狀態，各位大佬有什麼機會帶上點兒我們年年哈！」

陸路不愧是年輕人，開口就在逗哏。

年歌聽他把自己誇得天花亂墜，無奈笑道：「你們別聽陸路亂吹，我就是一普通畢業生，今天剛畢業連畢業證都沒——」

驀地，她話語一頓，目光定定落在包間角落的男人身上。

即便是酒吧里，他也仍舊是西裝筆挺的模樣，許是下班就過來了，鼻樑上的金邊眼鏡也端端架著。

唯一違和地大概是，他夾在指間的香煙，年歌與他相處半載，從未見他西抽過。

包廂光影交錯，年歌和紀承灃就隔著幾步之遙對望。

回憶如潮湧上心頭，漸漸地，周遭變得安靜，連那穿耳的魔音都消散了一般。

「年歌？」不知過了多久，陸路握住她的手搖了搖，「怎麼了？」

年歌回神，掌心的熱度提醒她，陸路正牽著她的手。

而正是此時，她感受到紀老師的目光往下移動了半寸，最後落在她與陸路交握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