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包廂很大,十幾個人圍成一團,每個人眼睛里都是小心翼翼帶著些許興奮。
玻璃桌冰涼,上面整齊擺了一排酒杯,酒杯里搖搖晃晃是暗黃色液體。
夏畫橋和沈景清坐正對面,緊張感放大了人對細節的捕捉能力。她眼睛瞪圓,稍顯無辜,漆黑的瞳仁里映著一雙漂亮的手。
亮白的燈光落在手背上,像是在上面鋪了一層質地極好的膜。
夏畫橋盯著,才發現這雙手背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多了幾道粉色的傷痕。
她視線微抬,落在這人臉上。
沈景清氣質依舊,舉手投足都很出挑。
他坐在沙發上,距離桌子並不近,但或許是腿長的緣故,所以當他微傾上身,雙臂搭在膝蓋上時,空間居然顯得剛剛好。
兩指夾著一張紙牌,雙眼低垂,眼睫在眼瞼處覆上一層陰影。
這樣的姿態讓他看上去更加深沉,也極為勾人,整個人有一種溺在深海的禁慾感。
學生時代的沈景清身邊著實沒什麼女孩子,女孩子也許會在課餘時間談論他,躲在角落裡偷偷喜歡他,但不會有人真的去接觸他。
大家似乎一致認同沈景清就該孑然一身,成為懸崖邊緣的高嶺之花。
在大家眼裡,喜歡是一種欲|望,欲|望對沈景清這種人來說是罪孽,會玷污他。
後來夏畫橋經常想,也許就是這個原因,她才會偷到空子抓到了沈景清。
如今,七年時光把沈景清雕琢得更加完美,他幾乎滿足了所有女人對男性的幻想。
顏高,腿長,身材高大挺拔卻不壯,話少,且不近女色。
可所有成年人都知道,但凡是人類,就一定會有欲|望。
欲|望能輕而易舉讓人沉醉,而拉著沈景清這種人一起沉醉,簡直是人生一大美事。
這包廂里十幾個人,除去夏畫橋和江晚風還有五個女人,她們的視線幾乎一直在沈景清身上黏著。
她們想拉著沈景清一起沉醉。
夏畫橋瞳仁一縮,暗自咬緊了牙關。
她們也想玷污沈景清!
「沈醫生,快亮牌啊!」嚴孫盯著沈景清手裡的牌,眼睛瞪得有些發乾。
夏畫橋回神,視線再次定焦,心思也回到了遊戲上。
為了能夠多打幾把,遊戲選的是最簡單的一款。
比紙牌大小。
十幾個人,每人抽一張牌,在此之前會有一個人搖骰子定下大輸還是小輸。
這是第一把,隨即抽的夏畫橋搖骰子。她搖的八點,也就意味著這把亮牌時,誰手裡的牌點數最大,誰輸。
輸的那個人除了喝酒以外還要選擇真心話或者大冒險,真心話則由點數最小的人提問,大冒險則是轉轉盤。
倘若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或者不想做的事情,就喝酒,杯數與自己紙牌點數相同。
眼下,所有人都已經亮了牌,夏畫橋看了一圈,這把嚴孫是紙牌Q,比這張牌大的牌只剩下大小王和K了。
因為關鍵在沈景清身上,所以其他人都格外興奮。
夏畫橋說不清自己的感覺,有點希望他輸又不希望他輸。
她又瞥了一圈,看到最小點是陳佳佳,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正巧這時沈景清掀眸,手腕一翻,紙牌「啪」一聲落在了桌子上。
正面朝上。10。
「靠!」嚴孫出師不利,但也毫無怨言,先端一杯酒喝了,酒杯重重地放下,喊了一嗓子,「真心話!」
「切!」
「拿出點你當兵的氣勢好嗎!」
「有沒有勁啦!」
大家埋汰他。
嚴孫一向臉皮厚,「略略略」地吐舌做鬼臉,「先上素菜才來葷的,懂不懂!」
陳佳佳不知問什麼,和別人一起討論,最後問:「談過幾個女朋友啊!」
「無聊。」嚴孫翻了個白眼,「三個三個,下一把下一把!」
這把搖骰子的是嚴孫,點數五,小。
輪到起牌,大家都緊張兮兮的,弄的夏畫橋也緊張兮兮的。
她起了牌立馬就去看,一看是2,差點沒從椅子上翻下去。
江晚風大王,率先甩出來,然後一臉看戲的表情,等著羊入虎口。
夏畫橋自認倒霉,把牌甩出去就要端酒喝,她手剛碰到酒杯,手腕就纏上了一抹涼意。
她一愣,視線落在手腕上,一隻手在她手腕上輕輕地搭著。
兩人膚色都白,只不過她偏粉白,他是冷白。
抬頭,看向沈景清,對上他極黑的眼睛,夏畫橋不由自主心尖發顫,手腕快要著火。
「別急。」沈景清輕啟薄唇,吐出兩個字。
緊接著,丟出一張牌。
黑桃A。
「哇!」眾人興奮極了。
夏畫橋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手腕被人一拉,手裡的酒杯移走了。
沈景清不著痕迹地鬆開她的手腕,端著酒杯一飲而盡。
放回酒杯的時候,夏畫橋看到沈景清伸出舌尖,輕輕勾走了沾在他唇角的液體,隨即嘴角揚起一抹很淺的弧度,看向江晚風,眼角若有似乎浮起一絲笑。
「真心話。」
與嚴孫情況截然相反,在沈景清身上,即使是真心話,大家也興趣很足。
個個聞聲都聚精會神,一臉期待地看向江晚風。
江晚風學生時代就愛玩,這種遊戲怎麼玩才有趣她最清楚。
「沈醫生是個處嗎?」她笑著,不負眾望。
短短几個字瞬間炸開了氣氛,男生都笑得蕩漾,一個接著一個吹口哨,女生卻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夏畫橋。
嚴孫也是一臉色|相,笑著喊:「可以可以,大哥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古馳戲精附體,捂著臉道:「這太恐怖了,我還是個寶寶,媽媽我要回家!」
還有人喊:「停車!給我停車!」
聲音環繞在耳邊,明明和自己無關,夏畫橋卻心跳加速,心臟快要跳出來。
她輕「咳」一聲,感覺口乾舌燥,喉嚨發癢,下意識抬手去端酒,卻不想被江晚風打斷。
「誒,沈醫生輸的,你喝什麼酒?」江晚風笑眯眯地問。
一句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包括沈景清。
夏畫橋「啊」了一聲,臉頰飛出兩片紅,她感覺頭腦發混,熱的有些視線模糊,吞吞吐吐說道:「我、我渴了不行啊!」
「行行行,我奶奶說什麼都行!」嚴孫連忙端過來一杯,親自遞到夏畫橋手,連杯子帶夏畫橋的手一起握住,「喝!不解渴咱就找老闆退錢!」
沈景清眼眸一掃而過,嘴角壓了一分,聲音忽然低了幾分,「不答。」
說罷,他仰頭一杯下肚。
夏畫橋盯著沈景清修長的脖頸,突起的喉結。他領口不知何時開了個扣子,線條流暢的鎖骨露出來,鎖窩看上去極其柔軟。
夏畫橋不自覺舔了舔唇,低著頭抱著杯子一小口一小口抿著喝。
酒精化作氣體攀上她的頭頂,好像也帶走了所有氧氣。
她不停地喝,卻越來越渴。
喉嚨簡直冒煙。
不答。
為什麼不答,那麼簡單的問題,如果是,只需要回答是就好了。
不答,就意味著不是。
這道理淺顯易懂,眾人發出意味深長的喲呵聲。
「嘖嘖嘖,不答,我也不答嘻嘻嘻。」嚴孫語氣賤賤地說。
「哎喲喂,我也不答,必須不答啊,這可是私生活呢!」江晚風翹著二郎腿樂。
沈景清被調侃了,卻彷彿置身事外一般,他眼尾斂出一抹雲淡風輕的笑,嘴角若有似無地輕翹,唇瓣因為沾了酒的緣故格外得紅,像冬日滿城白雪裡的一點臘梅。
只是一張嘴,都漂亮地令人心動。
夏畫橋不受控制地掃了一眼,生怕撞上那雙深潭眼眸,隨即斂眸默不作聲。
很快一杯酒下肚。
燥熱感緩緩席捲了全身,她盯著已經空了的酒杯,杯底還有一層酒漬,輕輕晃動,眼前是令人羞恥的畫面。
那個夏天,那個有些涼的夜晚。
淅瀝的雨聲,纏著花香的風源源不斷從窗戶縫裡溜進來。
滾燙的呼吸糾纏,眼睛里是令人沉醉的水霧,水霧瀰漫,讓人恍若躺在隔世大海的輕舟上。
沈景清聲音沙啞,指骨微緊,漂亮的手掐著她纖細的腰肢,貼在她耳邊輕聲哄騙道:「喝點酒?喝點酒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