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愛上教母(3)
全國有哪位作家寫出發行幾百萬冊的書,而自己分文沒有,貧寒依舊?好在,她自己對「苦日子」已經習以為常,無所謂了。可不少讀者卻為她心焦不已,有讀者曾在報上公開呼籲:「請有遠見卓識的大老闆為阿雅買一套房,讓她衣食無憂,專心寫書,專心救人……」救人者也需要人救,愛人者也需要人愛,阿雅的愛情之路也是坎坷多磨。她還經歷過情感的煉獄,受過幾次失戀的打擊。她還有過一次錯位的婚姻,那時她很浪漫,初戀時不懂愛情。在構築「婚姻」時,出了錯。要說誰對誰錯?其實都沒有錯。一百個人一百種性格,錯了位,則是「冤家對頭」;換一個結構,那人便成了「最佳丈夫」。她和丈夫離婚後,兩人仍是朋友,她與他現在的妻子也成了朋友。兩家人常來常往,她還幫助他們夫婦調來深圳。畢竟這是人生一個階段重要的一段緣分,並未因某種形式的失去而消失。多少年來,阿雅一直在尋找一個愛她的男人,找一個可以把心託付給他的人,找一個能讓她依靠的堅實肩膀……1998年冬天,阿雅最苦的日子來臨了。她的舊病複發了。終日躺在床上,房間里始終瀰漫著濃濃的中藥味。「那段時間,我彷彿沒有吃過飯,一日三餐以葯為主食,光西藥片每天就要吃180多顆,還有以『噸』為單位的中草藥。」阿雅患有嚴重的腸痙攣,每月都要發作幾次——連醫生都無法解釋。一旦發作,她就像「死」一回。特別是半夜時分,劇痛像要把她撕裂一樣,冷汗把全身浸得水淋淋的。她無法動彈,甚至連打120急救電話的力氣都沒有。夜變得異常恐怖,這個時候的阿雅最孤獨脆弱,一個可怕的預感讓她不寒而慄:萬一哪天晚上痛死了,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人這樣活著有啥意思?儘管她擁有一個龐大的讀者群,儘管許多讀者為她送花送葯,此時的阿雅還是渴望身邊有一個知心的人,每天能夠噓寒問暖。想了很多時間后,阿雅終於給鄭松子打了一個電話。她想:一個能為自己梳頭的男人肯定有一副寬寬的肩膀。此時,她並沒有想到愛情,也沒有想發展這種友誼,阿雅只想在鄭松子那裡找到一種溫暖。她給鄭松子說,她已經買好了去廈門的車票,想在廈門寫《丁香》,想讓鄭松子幫她完成這部書稿。最後,她傷感地說:「也許我的時日不多了,也許這是我的最後一本書了,我想把它寫好……」電話那端的鄭松子抽泣了起來,從壓低的哭聲里,阿雅感覺到他靈魂的悸動。1998年11月,阿雅來到了廈門。在廈門大學旁邊租了一間民房,開始了艱難的《丁香》寫作。由於病痛的緣故,她覺得這個冬天很冷。房間很簡陋,阿雅帶了100本書,於是房間里有了一絲淡淡的儒雅氣息。鄭松子不知從哪裡弄來一盆木炭火,放在桌子下,於是陋室便有了暖洋洋的生氣。鄭松子正在準備畢業考試,功課很緊張,但每天總要抽出時間來看看阿雅,還經常熬藥煮粥。每次來到這裡,見阿雅正在伏案寫作,便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有時一看就是一兩個小時。多少次,阿雅驀然回頭,見鄭松子已是清淚長流,掩面而泣:「罪過呀,寫作是一種罪過,讓阿雅姐受了這麼大的苦。」此後,他便默默地負擔起資料收集與整理工作,儘可能地分擔阿雅的工作量。這期間,阿雅又多次患病。由於腦嚴重缺氧缺血,鄭松子向老鄉借來一塊門板,讓阿雅把腳倒著睡,還笑稱「腳懸樑」。半夜寒冷徹骨,鄭松子用兩個熱水袋換了一次又一次。那段時間,阿雅一直認為活不長久了,她想拚命工作,爭取在瞑目前看看自己的新書。日子雖苦,但也有樂趣。多少個夜裡,他倆圍坐在炭火前講故事,邊講邊記,一篇篇美文便誕生了。鄭松子是學哲學的,又讀過很多書,特別對佛學有研究,對阿雅的幫助也挺大。有一次,兩人談得興起,不知不覺間,東方發白,太陽出來了。鄭松子伸了一個懶腰,哈哈一笑:「哇,我們還重複了一個古典故事呢!」阿雅不解。鄭松子調皮一笑:「秉燭夜話,搖扇乾坤,我們和卓文君與司馬相如如出一轍,感覺尚好,興緻尚高……」阿雅聽罷,羞澀地低下頭,臉上飛起了兩朵紅雲。她在心裡不得不承認,從初見的那一瞬起,她已經喜歡上這個湖南小夥子了。這個冬季可以作證:有一個殘陽如血的黃昏,鄭松子專門買來一把黃楊木梳子,讓阿雅端坐在夕陽下,他專註地為阿雅梳頭。「我要把你打扮成夕陽里的新娘。」他梳理得非常仔細,每一梳都是全身心投入,像在從事一項神聖的事業。阿雅幸福極了,臉上溢滿嬌羞,她乾脆閉上眼睛盡情享受這神聖時刻。她覺得滿世界都開滿了牡丹花。梳罷頭,鄭松子嚴肅地對阿雅說:「我要用我們這裡最隆重的禮儀把你接回家,讓爸爸媽媽見見你。」阿雅沒有表態。鄭松子的話讓她備感溫暖,她打心眼裡喜歡這個承諾,但她明白:松子的父母肯定不會承認她。原因很簡單:她與鄭松子的母親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她整整比松子大了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