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離殤

號角和吶喊聲從漫天塵土的方向傳來，腳下的大地開始狂烈的震動，這是上萬騎兵大軍奔騰而來的氣勢。

一滴汗珠從清言的耳側落下，她第一次經歷戰爭。

戲樓前集結的鄉親們，已經被父親帶領著，分散到各個隱蔽的地方，抵擋敵軍騎兵的衝擊。

清言拔出了清霜刃，青色的刀身散發著冰寒透骨的光芒。

漫天的塵土迅速向著清流城蔓延，還看不到敵方的騎兵影子，就聽到了兵器的交加聲，骨頭的碎裂聲，慘烈的哭喊聲。

清言咬了一下嘴唇，緊握清霜刃，衝進了塵土裡。

夾雜著沙塵的空氣，強烈的刺激著肺部，眼前灰濛濛一片，看不清半點人影。

忽然，一把彎刀自上而下向著清言劈過來，雖然看不見人影，但是清言敏捷的彎腰，揮手橫劈。

肌膚被刀刃割裂的感覺，從手心傳來。

一道鮮血從眼前掠過，半隻被斬斷的馬腿，在空中翻了一圈，落在了地上。

戰馬嘶鳴著，吐著熱氣倒在地上。

馬背上的騎兵，也隨即摔了下來。

清言瞅準時機，飛速跳起，揮舞著手臂。

一刀劃過騎兵的脖頸處，鮮血噴灌而出，讓他在還沒落地之前，就已經一命嗚呼了。

清言曲腿落在地上，塵土從她身邊掠過，向南而去。

視線漸漸清楚，可是她並不想看清楚。

此時的戲樓前，已經血流成河，清流鄉親們和契勒騎兵們支離破碎的屍體，堆得到處都是，哀鴻遍野。

不要這樣！

清言的手在顫抖，她睜大了眼睛，父親正被兩個契勒騎兵架在戲樓上。

身旁最後一個清流鄉親腹部中劍，倒下了。

一把九環刀劈過，將清言手裡的清霜刃打飛，身材魁梧的契勒騎兵們，向著清言蜂擁而至，將她按倒在地上。

清言的側臉，貼著濺滿鮮血的泥土，眼睜睜的看著，一個赤發紅髯，身披裘皮大氅，皮靴綉著暗金紋飾的騎兵首領，走上了戲樓。

他的步伐沉重有力，手裡提著一把明晃晃的寬柄彎刀。

父親閉著眼睛，他的胸口中了一刀，咧著一個大口子，清言感受到了他的痛苦。

兩個騎兵拉扯著他的手臂，將他架在中間。

忽然，他睜開雙眼，望著遠方巍峨的山河，冷笑道，「契勒可汗蕭肅，腳踏唐國的城池，必定會讓你們加倍償還！」

赤發紅髯的契勒可汗走到父親身旁，舉起了手裡的寬柄彎刀。

「住手！」被兩個騎兵按在地上的清言，只能無力的大喊。

父親似乎聽到了喊聲，忽然轉頭看向這邊，他的眼裡滿是絕望的神色，「快——跑——」

寬柄彎刀閃過的寒光，刺痛雙眼。

清言奮力的掙扎著，淚水早已決堤。

但只能眼睜睜看著父親的頭顱，被彎刀砍下，滾落到戲台前的血泊里，雙目凝視著她。

「不——」她仰天吶喊，喉嚨喊破，淚水混合著鮮血，傾瀉而出，「爹，女兒不孝啊——」

眼淚已干，清言的雙目中瞬間燃起了如火般的旖旎，似有毒牙般的東西若隱若現。

這時，一隻只無情的腳，狠狠的踏在清言的後背上，她的手指深深地扣緊泥土裡。

深深的扣進泥土裡，牙齒似乎都被咬碎，仇恨的烈焰在內心燃起，一瞬間變成熊熊大火。

「我要你們全都陪葬——」

清言對著眾騎兵低吼，聲音嘶啞，插入泥土的手，忽然舉起，揮在空中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