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 07

揍敵客家相親隊在回程的路上非常沉默。

同來時路上的沉默不同，莉莉絲覺得這種沉默相當壓抑。

那也是當然的了，基裘夫人全程都在以淚洗面，她已經哭濕掉兩塊手帕了。夫人不生氣的時候還好，一旦生氣，歌劇女高音般的尖叫聲不但能充分傳達出她的歇斯底里，還會讓周圍所有的人生不如死。

莉莉絲也在心中唉聲嘆氣。

她預估過伊路米大少爺的實際相親水平，她只猜到會不怎麼好，但沒想到這樣差。

怎麼會有情商低到這種水平，還一臉理直氣壯，覺得自己一點錯都沒有的人？

到底是大少爺自己的問題，還是揍敵客家對孩子的教育方針問題，抑或是兩方面都有？

莉莉絲不得而知。

這時基裘夫人終於抽噎完了，她甩開第三條哭濕了的手帕，電子眼一片雪花。

「沒有想到這次的相親……

嗯嗯，我要是母親也會哭的，真的太失敗了，都是大少爺的錯，快點訓斥他吧！莉莉絲默默點頭。

「……竟然如此和諧，竟然沒有打起來，竟然對方家長沒有把我們家拉入黑名單中！啊，我實在太感動了，一定是莉莉絲的特訓有成效了吧？」

基裘的紅唇開開合合，莉莉絲半低著腦袋，也只能看到對方的鼻子以下，她聽著基裘的話，望著基裘的紅唇，聲音漸漸離她遠去，莉莉絲陷入到長久的自我懷疑中去。

等等，是不是哪裡不對？

然後她往左右兩邊各觀察了一會，周圍的女僕管家們並沒有任何不對勁的位置，並且還適時鼓掌起來，好似這失敗透頂的相親真的值得慶賀一樣。

於是莉莉絲明白了，這口鍋應該甩給揍敵客。

一小時后，飛艇降落到枯枯戮山，揍敵客家的私人停機坪上。

相親隊伍陸續走下來，於前幾次的傷兵殘將不同，這次每個人的身上都散發著疑似勝利的喜悅，即使其結果與相親成功差了十萬八千里遠。

莉莉絲立刻調整心態。

對大少爺的期待不應該在蘿蔔坑裡，而應該在馬里亞納海溝里，算算也不太深，海平面下一萬一千米左右吧。

……嗯，是她的認識太淺薄了。

既然基裘夫人都認為這次大少爺表現不錯，莉莉絲也沒有必要以自己的觀點衡量，她把其中一張銀行卡雙手奉上。

伊路米接過來，並沒有翻看，只是塞進口袋裡，但莉莉絲稍稍用能力探查了一下，她明顯感覺得到，大少爺的心情往上揚了好多。

誰知道拿了獎勵，伊路米也沒有走，反而問：「你準備好上課講什麼了嗎？」

「誒？」

「相親課。」

莉莉絲覺察到大少爺的視線毫不避諱且直勾勾地望著她的裙子口袋，好似視線是X光，能穿透裙子看到他心愛的銀行卡，並且某人奪得所有銀行卡的信心滿滿。

不管出於什麼動機，願意合作就太好了。

莉莉絲想了想，說：「明天少爺有空的時候。」

得到答案，伊路米離開了。

至於為什麼是明天而不是立刻上課，那是因為老師莉莉絲……也不知道教什麼。

她之所以能騙婚成功，那是因為她的能力。具體相親應該做什麼，應該注意什麼，要如何給女方留下好印象，莉莉絲也不太清楚。

可莉莉絲蜜汁自信，因為不管怎麼說，她也絕不會淪落到馬里亞納海溝里的！

今晚正好輪到莉莉絲值夜。

值夜期間的女僕需要保持清醒，正好她把這段時間用來準備教案。

……準確來說是打開谷歌，敲下「相親注意事項」幾個字。

開玩笑網路可是現代文明社會的七大奇迹之一，不能善用網路的人還能稱自己是現代文明人嗎？

這個搜索很熱門，還沒打完，搜索列表就出現了「相親需要注意些什麼」「相親時聊什麼話題合適」「相親時穿什麼類型的衣服」「在什麼地點相親更好」等諸如此類的問題。

莉莉絲點下第一個，相親注意事項，一秒鐘內出現了一百三十多萬個結果。

雜七雜八，什麼都有，細分到男生篇，女生篇，最上面的還是幾個相親網站的廣告。

莉莉絲隨便點開一篇，剛準備做點筆記時，忽然一道無起伏的聲音響起，由於聲音主人氣息隱藏得太好，把莉莉絲嚇了一大跳。

「你也不會相親，那為什麼派你過來，因為你是詐欺犯嗎？」

莉莉絲第一次覺得詐欺犯這個稱呼如此清新脫俗。

但在學生面前，莉莉絲覺得很有必要正正師風。

她站起來，轉過身，有條不紊地說：「大少爺，是因為我比您有親和力，而且更擅長與人相處。」

莉莉絲覺得自己說得不錯，畢竟這麼難處的大少爺她都處下來了。

但伊路米腦袋微偏，仍一張面癱臉對著她，顯然並不怎麼信。

莉莉絲又說：「不如我們明天上課之前，先找幾個人評鑒一下。」

於是次日，伊路米在完成工作后，他們隨機拉了十名管家，讓他們匿名投票，莉莉絲和伊路米誰更有親和力。

金髮微笑的可愛女僕，和面癱黑洞眼滿身殺氣的大少爺，選哪個根本不用腦袋想。

投票結果顯而易見，殺氣不要錢放的伊路米揍敵客以10比0的絕對優勢取勝。

莉莉絲：「……」

伊路米晃了晃計分板，「看。」

像是對結果挺滿意。

「少爺，首先讓傭人評價本身就有失公平，以殺氣脅迫傭人更……」不要臉三個字吞下去了，她換了個詞，「讓此次評判沒有真實性可言。」

伊路米托著下巴想了一會。

莉莉絲很怕他來個長篇大論，然後把他的邏輯強塞給她，最後只能硬生生接受他標準下的「有親和力」——這幾天她可看透了，偷換概念這事大少爺玩得可不是一般的溜。

於是莉莉絲趕緊說：「不如我們邀請十位陌生人喝下午茶，看誰的成功率更高。當然這個過程中不能以任何強迫性手段脅迫，殺氣禁止，念壓也禁止，要讓對方主觀意識上同意，所以也不能操縱對方，您看怎麼樣？」

伊路米又仔細想了想，「要是花錢雇幾名托呢？」

聞言莉莉絲就笑了。

她淡定地反問：「您覺得值嗎？」

「……」

伊路米同意了這項測試，不出一小時，兩人來到枯枯戮山山下的小鎮上。

枯枯戮山作為巴托奇亞共和國著名旅遊景點之一，山下小鎮雖然規模不大，但還挺繁華。

因為女僕裝實在太顯眼，莉莉絲換上了普通的白色連衣裙——真的很普通白色OP，大賣場減價買一送一的那種。

兩人站在人來人往的商業街，這裡本地居民和外地旅客都多，但通用語的普及已相當廣泛，在這裡基本不存在語言不通的問題。

莉莉絲率先約十個陌生男人喝下午茶。

陌生男人由伊路米隨手亂指，而反過來，伊路米搭訕的對象還是由他自己決定，規則看上去很不公平。

但莉莉絲信心滿滿。

她甚至在搭訕之前，同伊路米說：「大少爺，有件事想請您幫忙。由於只是測試，我沒有時間喝十頓下午茶，如果您聽到對方同意了，還請您給我打個電話，讓我方便找借口溜走。」

伊路米點頭。

莉莉絲正式上場。

她走向伊路米指定的，站在車站不停看手錶的年輕男人，他時不時朝公車駛來的方向看去，一副趕時間的樣子。

她走過去，站在他兩米遠的位置，輕聲問：「請問您有時間同我一起用一頓下午茶嗎？」

說完她微笑，金髮少女氣質柔和面容美麗，本來不耐煩的年輕男人表情微微一窒，趕人的動作立刻收回，他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臉頰，遲疑片刻，回答說：「當然可以，我的榮幸。」

莉莉絲朝伊路米比了個OK的手勢，即使不比，離得不遠聽力拔群的伊路米也全收入耳中。

他按照約定給莉莉絲打電話，莉莉絲編了個理由走掉了。

接下來的九個男人，也都是如此。

明明她只問了一句「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喝下午茶」，對方全部鬼使神差地點頭了。

而輪到伊路米這邊時，同樣一句話，女性們紛紛展現出被勒索、被脅迫、遇到變態，甚至掏出手機報警等等舉動。

百分百被拒絕的伊路米：「…………」

這不科學！

同樣的一句話，到底是哪裡不對？

就算歸咎到男女個性差異上，這成功率也相差太大了吧？

而百分百成功的莉莉絲笑容滿面。

她豎起一根手指，說：「少爺，我知道第一節課的內容是什麼了。」

「……」伊路米並不想說話。

「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