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秋晚只見過皇帝陛下幾面，次數一個巴掌都數的過來。

第一次是在選秀時，她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曾經遠遠地偷看過一眼，因為距離的遠，所以她也只能看到一個明黃色的身影，只瞟了那麼一眼，便急匆匆地低下了頭，心中小鹿亂撞，許久沒有忘懷。

只是參加選秀的人那麼多，個個都比她出色，入了皇宮以後，在眾多妃嬪之中她太不起眼，實在沒什麼存在感，也一直沒有被陛下寵幸過，更沒有近距離接觸皇帝陛下的機會。

她只從其他受寵的妃子口中聽說過，說是陛下英明神武，俊美非凡，娘娘們每回提起，個個都是春心萌動的模樣。秋晚看得最清楚的一次，是某次淑妃娘娘邀請眾人去御花園裡賞花，陛下恰巧經過御花園，和淑妃娘娘說了幾句話，她依舊是躲在角落裡，還沒有淑妃娘娘身邊的宮女穿得光鮮，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嬪妃里更是不起眼。不過也是在那一次，她才總算是看清了陛下的長相。

果真是俊美非凡，好似仙人。比秋晚見過的任何一個男人都好看。

從那天以後，秋晚每天想的事情就多了一件，每天想的人也總算是有了清晰的模樣。日思夜想的，倒是讓她將陛下的長相記得清清楚楚，隔了好多年都忘不了。

如今再一次近距離見到陛下，還是在這樣尷尬的處境之中，秋晚整隻貓都僵硬了。

感受到手中白貓陡然變得僵硬的身體，高平山垂眸納悶地看了一眼，口中繼續道：「陛下，這隻貓也不知是哪個宮裡養的，許是偷溜了出來，循著碗中吃食的香味才到了這邊，奴才這就將它丟出去……」

「慢著。」

高平山詫異地抬起頭來：「陛下？」

秋晚也跟著緊張了起來，她縮著尾巴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的小命就會因此折在這裡。

陛下住的地方那是能隨便闖的嗎？！還好她現在是只貓，換做是其他人，只怕翻窗進來的當場就沒命了！

秋晚欲哭無淚，瑟瑟發抖，只希望陛下能夠心慈手軟一些，能夠高抬貴手放她一馬，她以後一定不敢再靠近這裡了。

只是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呼吸之間，秋晚的腦子裡就閃過了無數的念頭，在這短暫時間裡，她更是閉上了眼睛，不敢去聽自己將要接受的命運。

她在內心祈禱：只希望下手的人能夠利落一點，給她來個痛快就好……聽說貓有九條命呢，她不會還要死個九次吧？！

「抱過來，讓朕看看。」

秋晚：……咦？

她霍地睜開了眼睛，便看見自己距離明黃色的身影越來越近，等她回過神來時，高平山已經小心翼翼地將她遞了過去。

一雙溫熱的大手將她接了過去，秋晚下意識地在空中掙了掙，那雙大手將她抱得更緊，而她的四爪也碰到了柔軟的布料，再底下，是帶著溫度的膝蓋。

陛下……陛下將她放到了膝蓋上！

秋晚渾身一僵，很快，便整隻貓都軟了下來，癱在膝蓋上軟綿綿地叫了出來：「喵~」

蕭雲桓眼中含笑，看著躺在自己膝蓋上的貓，剛才被高平山抓住時還是一臉害怕的模樣，碧藍的眼睛瞪得滾圓，連身上的毛都立了起來，現在到了他的懷裡，卻是柔軟粘人，叫聲甜膩，竟是開始撒起嬌來。

蕭雲桓動作輕輕地拂過白貓的後背，厚厚的皮毛柔軟，手感十分的好。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原先因為政事而煩躁的心情竟也變得好了不少。

陛下在摸她！摸她的毛！

秋晚眼睛濕潤，只感覺自己全身上下被幸福感包圍，連身後的尾巴都不自覺地搖了起來，叫聲也愈發綿軟甜蜜。

「喵~」

高平山在一旁道：「奴才剛才抱著的時候，這白貓怕的很，到了陛下的手中，反倒是開始親近人了，奴才瞧著，是一點也不害怕陛下，還喜歡的很。」

「喜歡？」蕭雲桓盯著白貓身後來回搖晃的尾巴，也沒出聲反駁。

厚厚的長毛蓬鬆柔軟，讓整隻貓看起來像是一個小糰子，蕭雲桓摸了兩把，才發現這隻貓身上瘦的很，一摸全是骨頭，也沒有多少肉。他蹙起眉頭，目光從尾巴尖落到了桌上玉碗上。

循著香味來的？

旁邊的高平山適時揭開蓋子，濃稠的香味便立刻溢散了出來，經由御廚精心熬制的湯誘人無比，正沉浸在陛下大手撫摸之中的秋晚立刻循味抬起了頭。

蕭雲桓拿起筷子，從湯中找出一顆御廚精心製成的魚肉丸子，夾起來遞到了秋晚的面前。

「喵？！」

秋晚驚呆了

陛下在喂她？！

這是宮中多少受寵的娘娘都得不到的殊榮啊！

秋晚瞪大了貓眼看著眼前的丸子，一時之間，只覺得眼前的白色丸子金光閃閃，光看著便讓她滿足無比。

蕭雲桓等了一會兒，卻沒有見白貓有動作，眉頭皺得更深：「不吃？」

不不不，當然不是！

眼看著丸子就要離開，秋晚瞄了一聲，立刻朝著丸子撲了過去。

貓舌頭怕燙的很，只是秋晚也顧不得了，一口將丸子咬住，兩隻爪子抱住，囫圇咬下了一大口。她早就已經餓得不行，御廚精心做出的魚丸十分美味，再加上這是陛下親自喂她的，美味程度更是直線上升。她飛快地將一顆丸子吃完，舔了舔爪子，下一顆丸子又已經到了眼前來。

喵喵喵！

秋晚抱住第二顆丸子，幸福的不得了。

做貓真好啊！

不但可以見到陛下，甚至還可以吃到這麼美味的丸子呢！

要知道，因為位分低，不受寵，她的份例也少的可憐，每日分給她的也只是普通的粗茶淡飯，自打進了宮之後，就再也沒吃過什麼好東西了。

有一瞬間，秋晚甚至生出了不想在變回人的念頭。

一顆接一顆，直到玉碗中的丸子沒了，秋晚才意猶未盡的舔了舔爪子，滿臉可惜。

她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摸了摸毛絨絨的小肚子。貓的胃口小，吃了這幾顆丸子之後，她便決定飽了許多，也沒覺得那麼餓了。

只是她摸肚皮的動作落到其他人的眼中，卻是變了個意思。

蕭雲桓看了空蕩蕩只剩下湯水的玉碗一眼，立刻對高平山吩咐道：「取些貓愛吃的東西過來。」

高平山應了一聲，躬身退了下去。出了殿門，他才急道：「這貓愛吃什麼？」

旁邊的小太監殷勤地湊了過來，提醒道：「高公公，靜妃娘娘不就養了只貓嗎？」

「靜妃娘娘？」高平山恍然大悟，讚賞地看了小太監一眼，吩咐道：「讓御膳房按照靜妃娘娘的貓平時吃的，做些東西過來。」

小太監得了令，一溜煙跑了。

高平山這才走了回去。

屋子裡，蕭雲桓已經拿毛筆逗起貓來。

他將白貓放在桌案上，捏著筆桿的一端，柔軟的筆尖在白貓面前晃了晃，頓時將白貓的所有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秋晚控制不住的朝著筆尖看去，滿腦子都只剩下了那白白短短的一小節，蕭雲桓的手一晃，她的視線也跟著追了過去。再一晃，秋晚便

轉了個身，本能地伸出爪子去抓那隻毛筆。

白貓追著毛筆，從桌案的這頭追到那頭，跑動之間，桌上的奏摺也全被爪子撥到了地上。高平山悄悄地將地上那些奏摺收拾好，瞧見男人眼中明顯的笑意，想了想，又靜靜地退到一邊看著。

等秋晚玩得累了的時候，靜妃娘娘的貓特製的食物也端了上來。

由高湯熬制出來的雞肉撕成了方便入口的大小，盛在白玉的小碗里，秋晚吸了吸鼻子，雞肉的鑽入鼻間，她立刻豎起尾巴朝著香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蕭雲桓看了一眼，靜候在一旁的高平山立時將小碗端了過來。

秋晚的目光緊緊地黏在雞肉條上，當蕭雲桓伸手拿起最上方的雞肉條時，她的目光也跟著移動，身體也自發地隨著雞肉條的運動軌跡轉了一個圈，最後朝著停在眼前的雞肉條撲了過去。

「喵！」

秋晚吃得美滋滋，雞肉條一根接一根的下肚，她待得位置也不知不覺從桌子回到了男人的懷裡。

小碗里的雞肉很快就在餵食之下吃光了，秋晚戀戀不捨地抱著男人的手指，粉色的小鼻子不停地嗅著，試圖將手指上殘留的雞肉味都吸進肚子里。

「喵~」

「吃飽了？」蕭雲桓抽出手指，結果高平山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又將白貓抱起來放到了桌上。

「喵？」秋晚有些不舍。

蕭雲桓笑道：「朕可沒空陪你玩這麼久。」

「喵？」

秋晚這才注意到，桌上還有未批完的奏摺。

如今已是深夜，陛下政務繁忙，可真是辛苦啊。

秋晚軟綿綿地叫了一聲，乖乖地在高平山遞過來的軟墊上趴了下來，睜著碧藍的貓瞳看著他。

吃飽喝足，又經歷了不少運動，她很快便覺得疲倦了起來，眼皮不停地合上，沒一會兒，便敵不過從身體深處而來的倦意，很快便合上了眼皮，身體隨著呼吸起伏著。

高平山輕聲問：「陛下？」

蕭雲桓看了一眼，道：「隨它去吧。」

說完，他便拿起一本奏摺看了起來。

還沒批閱幾本，趴在軟墊上睡覺的白貓忽然站了起來。

蕭雲桓抬頭看去，卻見白貓飛快地躥了出去，動作快得只剩下一道影子，讓人措手不及，其他人也還沒反應過來，白貓就已經衝出了殿門。

「陛下，奴才這就將貓追回來。」

高平山急忙往外走去，卻很快就被蕭雲桓叫住。

「回來。」

「陛下？」

「隨它去吧。」蕭雲桓垂下眼，又拿起硃筆批奏摺：「不該來的，到底是強求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