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秋晚獃滯地蹲在銅鏡的面前，看著銅鏡里映照出來的那隻眼熟的白貓，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

她換了一個方向，後腿一蹬，從桌子上飛身跳起，靈活地躥到了床上，卻撲了個空。上面空蕩蕩的，除了一床被子之外，什麼也沒有。

她不是應該在自己床上睡覺的嗎？怎麼又變成貓了？！

難道變成貓不是她的夢嗎？這夢還能連續做同一個的？

秋晚在柔軟的被褥之中打了一個滾，又忽然一個激靈想起什麼，翻身站了起來。

既然她又做夢了的話，那就代表著，她可以再去找陛下了吧？

雖然她白天見不到陛下，可是她做夢的時候卻可以見到，身為人的時候時候見不到，可變成貓就可以和陛下見面了。不但如此，陛下對於變成貓后的她態度溫柔，是其他娘娘都得不到的好處。

想到這裡，秋晚立刻打起了精神，動作靈活地從窗戶翻了出去。

通往陛下寢宮的路她已經走過一次，這一次也認得路了，白色的身影在深夜之中飛快地躥了出去，朝著宮中某處樂顛顛地跑去。

蕭雲桓批完奏摺，放下硃筆，端起一旁的茶喝了一口，起身站了起來。

高平山在一旁道：「陛下，歇息吧？」

蕭雲桓點頭，正要開口，忽地聽到外面傳來軟綿綿的貓叫聲，頓時將他的所有注意都吸引了過去。在寂靜空曠的殿內，貓叫聲不大卻是清晰無比，他一耳就聽出了貓口中的急切。

高平山眼前一亮，立刻道：「陛下，容奴才去看看。」

「去吧。」

高平山立刻走出去，果然在殿門口見到了那隻白貓。

那白貓想要到裡面去，卻被侍衛攔在外面，它看上去十分通人性，也不慌張，沖著侍衛喵喵叫著，像是在撒嬌，也像是在商量。

高平山心中驚奇，連忙走過去將那隻白貓抱了起來。

他對侍衛們道：「以後見到了這隻別攔著，這是陛下的貓。」

「陛下的貓？」侍衛們互相看了一眼，納悶道：「陛下什麼時候養貓了？」

「也就是最近。」高平山說完，便匆匆地走了進去。

蕭雲桓早就已經等得急了，看見白色小糰子的身影，頓時眼前一亮，朝著那邊看了過去。

「喵~」陛下！

秋晚眼巴巴地朝著男人伸出了兩隻前爪，而高平山也很快地將白貓送到了蕭雲桓的手中。

蕭雲桓動作笨拙地抱住，不敢用上太大的力氣，生怕會一不小心讓白貓感覺不舒服。他倉促地坐了下來，將白貓放在膝蓋上，這才鬆了一口氣。

「喵~」

秋晚主動蹭了過來。

腦袋蹭過胸口，在明黃色的衣袍上留下了好幾根白毛，兩隻前爪也趴到了蕭雲桓的身上，爪尖勾著衣服，秋晚將自己姥姥姥地固定在了他的身上。

陛下！在抱她！

秋晚又「喵」了一聲，感覺幸福的快要暈過去了。

蕭雲桓給她順了一會兒毛，忽地想起什麼，又朝桌邊看去，高平山適時地端上了白玉小碗，裡面裝的正是御膳房剛送來的雞肉條。

秋晚早就已經餓了，一聞到雞肉條的香味，她便立刻喵喵叫了出來，毛絨絨的腦袋朝著白玉小碗伸了過去。蕭雲桓將那個白玉小碗拿到手中，貓腦袋便湊了過來，柔軟的長毛一下一下蹭著他的手，帶著微微癢意。

「想吃？」

「喵！」

蕭雲桓抿了抿唇，憋住笑意，又板著臉一本正經地道：「你這野貓，是從哪個宮裡跑出來的？」

秋晚「喵喵喵」叫了幾聲，將碧秀宮的名字說了出來。只可惜她說的是貓語，殿中的任何一個人都聽不懂。

就算是說了，陛下也不知道她是誰，她在哪呢。秋晚樂呵呵地想。

蕭雲桓自然是聽不懂，只當這喵喵叫聲是在撒嬌。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揚，又飛快撇了下來，仍舊一本正經地道：「說的好，賞。」一根香噴噴的雞肉條便落到了秋晚的嘴邊。

秋晚啊嗚一口吞掉，美滋滋地搖著尾巴，將雞肉條快速吃完之後，又蹭著他的手求投喂。很快，雞肉條便接二連三地被遞了過來，送到秋晚的嘴邊，又被飛快的吃掉。

當白玉小碗露出了底部時，秋晚也滿足地在蕭雲桓膝蓋上躺平，露出了柔軟的肚皮來。

「吃飽了？」

「喵~」

蕭雲桓勾唇一笑，動作輕柔地梳理著她身上的長毛，口中道：「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將朕的寢宮當做了什麼？」

「喵~」

陛下冤枉呀。

她也並不是不想來陛下的寢宮，只是白天沒有機會，晚上就更沒有機會了。只有睡著之後做個夢變成貓，她才能有機會在夢中親近皇上。

秋晚戀戀不捨地用尾巴勾著他的手臂。

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在這麼夢中醒來。從選秀入宮之後，過了那麼多年，她才第一次得到寵愛，當初的驚鴻一瞥便讓她數年難以忘懷，就算只是做夢，秋晚也滿足的不得了。

夢中的皇上再溫柔不過，也沒有其他妃子口中說的那麼喜怒無常，不但會摸她的毛，還會給她餵食，是秋晚做夢也沒有想過的殊榮，就算是真的變成貓她也認了。要不是做夢，她也不敢這麼放肆的躺到皇上的膝蓋上。

秋晚「喵喵」叫了幾聲，聲音綿長柔軟，軟綿綿的肉墊也撲了過去，抱著蕭雲桓的手臂撒嬌。

蕭雲桓板著臉擼貓：「真粘人。」

「喵~」

一支毛筆遞到了面前，秋晚眼睛一亮，順著本能沖著白白的筆頭撲了過去。

一人一貓玩了一會兒追毛筆，高平山也悄悄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陛下，東西準備好了。」

「放下吧。」

「是。」

高平山將托盤放下，又躬身站到了邊上。

秋晚偷偷看了蕭雲桓一眼，見他並不反對，便大膽地朝著那邊跑了過去。

托盤裡放著的是一個精緻小巧的鈴鐺，上面串了一根簡單的黃色繩子。

秋晚抬頭看了蕭雲桓一眼，見他仍然沒有反對，這才伸出爪子，好奇地撥了撥托盤上的金色鈴鐺。在爪子的撥弄之下，金色鈴鐺發出了幾清脆悅耳的鈴聲，讓秋晚頓時提起了興緻來，兩隻爪子齊上，玩的不亦樂乎。

蕭雲桓看著她玩了一會兒，才伸手將鈴鐺拿了起來，系在了她的脖子上，黃色繩子在她腦後打了一個鬆鬆的結，不會勒到脖子貓脖子，卻也不容易掙開。

「喵？」

秋晚低頭看著脖子上的鈴鐺，好奇的伸出爪子撥了撥，清脆的聲音便從她的脖子上發了出來。

「不管你是哪個宮的，以後你就是朕的貓了。」蕭雲桓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貓腦袋，含笑道：「御貓。」

「喵~」

不用鈴鐺，她早就已經是陛下的妃子啦。

只是皇上親手給她戴上的鈴鐺到底是不一樣的，這可是皇上送給她的第一件東西呢！

秋晚不舍地撥了撥鈴鐺，一想到從夢中醒來以後，這個鈴鐺就會跟著消失，心中頓時覺得難過了起來。在夢裡做一隻貓過的太幸福，以至於讓她有些不願意醒來了。

「朕還應該給你取個名字。」蕭雲桓沉思道：「不如隨朕的姓吧。」

「喵~」

秋晚有名字的，秋晚就叫做秋晚，不過皇上應該不記得了。

上一次見到秋晚的名字時，估計還是選秀的名冊上。或者說，連那一次都沒有見過。那時候太后還在世，選秀是太后一手操辦的，連皇上後宮的這些妃子，大多數也都是太后選中的，皇上向來孝順，因此也不會違抗太后的意願，也許那名冊都沒看過，便點頭讓她進入了宮中。

秋晚趴在桌上，又不由得想起了選秀那天，自己遠遠的看了皇上一眼，只是個模糊不清的身影，就讓她回去之後想的睡不著覺，後來接到了被選中入宮的旨意，更是興奮不已，帶著熱騰騰的愛慕告別爹娘入了宮，誰成想一腳踏進深似海的後宮，她就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隻小蝦米。

秋晚也說不出來，自己到底後悔了沒有。

蕭雲桓苦思冥想，心中浮現出上百個名字，卻怎麼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來。

「要不你自己取一個？」

「……」

沒聽到回應的喵喵聲，蕭雲桓低頭，才發現膝蓋上的白貓不知不覺竟然已經睡著了，身體團成了一個球，煞是可愛。

他忍不住彎起了嘴角，動作輕柔地將白貓抱了起來。

「高平山。」

「奴才在。」

「拿只貓窩來。」

「……」萬能的高公公冷汗直流：「回陛下，奴才還……還沒有準備貓窩。」

蕭雲桓並不在意地點了點頭，語氣輕快地道：「那就讓它和朕一塊兒睡吧。」

「這……」高平山猶豫了一下，抬起眼皮瞅見他臉上外露的喜悅，到底還是沒有將話說出來。

蕭雲桓抱著貓，抬腳正要往內殿走，手中的貓忽然動了一下，他來不及反應，白貓便已經掙開他的懷抱跳了下去，飛快地往外跑了出去。

叮鈴叮鈴的聲音也跟著響起又消失。

蕭雲桓一愣，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

清晨，照舊是被晴香用帕子凍醒，秋晚懶洋洋地翻了身，動作之間，手腕上的鈴鐺也叮鈴叮鈴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鈴鐺？

秋晚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睛，下意識地道：「晴香？」

「奴婢在。」

「你帶了鈴鐺？」

「主子，不是奴婢的，是您的。」

「我的？」

秋晚愣住，她從被窩裡伸出一隻手，果然見自己的手腕上帶了一串鈴鐺，精緻小巧，純金打造，用一根黃繩系著。

鈴……鈴鐺？！

這這這……這怎麼和她夢中的那隻長得一模一樣！

目光觸及到繩子的顏色，秋晚頓時如同被燙傷了一般飛快地將手縮回到了被子里。

她在被子里將繩子扯下，腦子裡一片混亂。

這夢裡的東西，竟然還能帶到現實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