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 67 章
此為防盜章鍾延光問道:「那是什麼?」
蘇綠檀答:「你我新婚燕爾之際寫的情詩呀。」
情詩——
鍾延光內心如平地驚雷起。若說平日親密之舉,有蘇綠檀這般性子誘導之嫌,可情詩就太過露骨肉麻了,他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自己會做這這樣的事。
怔然片刻,鍾延光喉結動了動,艱難開口道:「你所言當真?」
蘇綠檀肯定地頷首道:「當然呀,你不信我這就去拿來給你看看。」說罷就轉身要走。
鍾延光挪動步子,走到蘇綠檀身邊,捉著她的手腕,嗓音低啞道:「蘇綠檀,天晚了,別拿了。」
窗外秋雨霏霏,雨夜寒從腳起。
背對著鍾延光,蘇綠檀低下頭,驀地抽回手,道:「好。不拿。」回頭提起食盒,就要出門。
鍾延光跟了出去,奪過她手裡的傘,撐開打在她頭頂,渾厚的聲音從傳入她的耳朵:「你是侯府的夫人,總歸——」
「總歸是不病的好。」蘇綠檀截斷了他的話,輕哼道:「還好我是你侯府的正經夫人,不然我這樣的嬌花,指不定被你怎麼摧殘呢!」
鍾延光沉默不語,一路舉著傘送蘇綠檀回榮安堂。
蘇綠檀小心翼翼地貼著鍾延光走,腦袋縮在他的胸口前,饒是如此,披風也未能避免沾雨。
鍾延光一低頭,就看見身邊毛茸茸的腦袋,在黑漆漆的夜裡攢動著,像一隻蜷縮的貓兒。他嘴角劃了個極淡的笑容,蘇綠檀這身量,也就比貓兒大點兒了。
到了榮安堂上房廊下,屋裡的丫鬟都迎了才出來,蘇綠檀把東西遞過去,轉身看見鍾延光右肩膀都打濕了,趕緊用帕子替他擦拭肩膀。
蘇綠檀道:「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的,要不侯爺先洗漱了,等雨停了再回書房忙?」
鍾延光捉住她冰涼的手,道:「不用了,書房有燒好的熱水。」
知道鍾延光不喜歡別人過分的親密接觸,蘇綠檀兩腿定住了似的,剋制著點了點頭,道:「好。夫君晚安。」
鍾延光雙足一頓,便立刻踏雨而行。
等人走了,蘇綠檀才轉身進屋,夏蟬把門給關上了,備上熱水給她洗了個舒服的澡。
躲進被窩之後,蘇綠檀孤枕難眠,不禁想起從前的事。
情詩這回事嘛,當然也不是真的,是她跟鍾延光說,真心相愛的人,怎麼會不留下一些憑證,光是定情信物不夠,還要有手寫之書才作數,便鬧著要他抄了一份。
鍾延光看完蘇綠檀找來的情詩雖有些不大歡喜,到底是聽她的抄了一份。
次日清晨,夏蟬怎麼都叫,屋裡都沒人應,等她進屋的時候,發現蘇綠檀渾身滾燙,昏迷不醒。
蘇綠檀在金陵的時候喜歡跳舞,還學過劍舞,身體一直很好。起初到京城有些水土不服也都忍過去了,沒想到經了昨夜風雨,還是病倒了。
四個陪嫁丫鬟一向聽從蘇綠檀的,主心骨一病倒,登時有些六神無主,立刻著人去請了每月都來診平安脈的陳大夫,又令人把蘇媽媽尋來。
內院的人卻說蘇媽媽昨夜回家去了,這會子還沒上值。蘇媽媽是帶著家小來京城的,又要管理部分內宅之事,也不是時時刻刻都能待命左右。
夏蟬便立刻去了內書房找鍾延光。
鍾延光將將起床,聽聞蘇綠檀病了,穿好衣裳就闊步趕往榮安堂。
內室里,蘇綠檀正躺在床上,小臉通紅,長長的睫毛顫動著,眉間露出顯見的愁色,嘴角也抿緊了幾分。
夏蟬急得眼淚打轉,從金陵蘇家敗落,險些滿門覆滅,后至跟著主子陪嫁入京,進到這深宅大院,過著上下都不能得罪的日子。幾經波折,要不是蘇綠檀日日故作輕鬆,她不知道要哭過多少次。
摸著蘇綠檀滾燙的額頭,夏蟬想起蘇綠檀以前發燒的時候,忍不住抹著淚道:「太燙了,小姐這些年都沒再病的這麼厲害過了,陳大夫怎麼還不來啊!」
鍾延光上前摸了摸,果然燙手的厲害,他吩咐道:「去打熱水,給夫人敷頭。讓廚房多燒幾桶熱水,用得著。」
夏蟬連聲應「是」,趕緊出去安排。
鍾延光盯著蘇綠檀顰蹙的秀眉,情不自禁地撫了撫,很快便收回手,端坐於床沿。
一刻鐘后,丫鬟們打好熱水進來,鍾延光吩咐道:「脖子也要熱敷。夏蟬,讓人去二門上催一催,大夫怎麼還沒來。」
夏蟬一愣,下意識地點了頭,便把屋裡的事交給了冬雪她們,自己親自去二門上催大夫。
前院的門房道:「西角門的人出去好一會兒了,應該快來了。」
夏蟬在二門上徘徊,又等了一刻鐘,終於把大夫等來了,二話不說,拉著人就往榮安堂奔。
陳大夫進了次間,鍾延光聽到動靜挑簾出去,道:「大夫不必多禮,先去看病要緊。」
陳大夫診脈過後,欲用疏散退熱法,立刻讓人熬了藥性辛散的藥物柴胡、升麻、薄荷等給蘇綠檀口服。
兩個時辰過去了,蘇綠檀吃完葯才發了一場暢汗,把被子都打濕了,好歹退了熱,榮安堂上下才安寧下來。
陳大夫臨走前囑咐道:「夫人是憂思過慮,近來體弱,著了風寒。好在根本強勁,發了汗也不至於損傷津液。只是醒來之後仍會頭痛,口渴,咽喉腫痛,脈浮,須得好生保養,否則數日不好,到底難受,甚至還會落下病根。」
憂思過慮……鍾延光微怔,隨後一一記下,才命人送走了大夫。
床上的蘇綠檀被丫鬟清洗過後,躺在乾淨的被子里,漸漸蘇醒,一睜眼就看見了有什麼東西擋在她腦袋前面。
蘇綠檀腦子還昏昏沉沉的,低聲呢喃著什麼。
鍾延光俯身下去,湊在她唇邊仔細地聽。
蘇綠檀一把勾過鍾延光的脖子,迷迷糊糊地道:「夫君大馬,我是你的韁繩,你可千萬不要脫韁呀……」
病中的蘇綠檀,聲音平添幾分嬌媚,似小貓兒輕輕呻.吟,撓進心尖。
鍾延光鼓起的雙臂撐在床上,一張臉漲紅。
這女人,病了都不消停。
廊檐下,定南侯夫人蘇綠檀福一福身子,朝面戴銀色面具的國師道了謝,艷美的面容上帶著一絲疲憊,道:「天色已晚,既國師因故不能留下用膳,我也不多挽留,改日必同侯爺親自登門道謝。」
身著一襲白色長袍的國師點一點頭,將視線從蘇綠檀的臉上挪開寸許,道:「本座告辭,待侯爺醒來之後,若有異狀,夫人可再使人持名帖來尋本座。」
蘇綠檀頷首,喚了陪嫁的蘇媽媽過來送人,便轉身折回了內室,坐到床邊,盯著躺在床上,連閉著眼都那麼丰神俊逸的鐘延光。
丫鬟夏蟬跟進內室,憂心忡忡喚道:「夫人。」
蘇綠檀咬一咬牙道:「傳晚膳,備熱水,一會兒吃飽了我要沐浴。」
夏蟬瞪著眼,納悶道:「夫人,不給侯爺解毒了?」
燭火通明,蘇綠檀面頰上略浮紅霞,想起國師所言解毒之法,道:「快去。」
夏蟬再不多問,趕緊去外邊兒吩咐下去。
朗月高懸,夜涼如水。
蘇綠檀在次間里吃了一頓飽飯,消了食便去沐了浴,就寢之前吩咐院內人不準往外亂傳消息,要了一盆乾淨的熱水,便鎖上門爬上了床,替鍾延光寬衣解帶。
若算起來,兩人成婚半載,今夜當是第一次有了「肌膚之親」。
蘇綠檀本是金陵富商之女,一年前蘇家送進宮的東西「莫名其妙」出了岔子,奈何朝中無人,險些舉族覆滅。萬般無奈之下,蘇父只得破釜沉舟,容許蘇綠檀孤身上鍾府大門,欲借多年前蘇家老夫人曾在船上救過鍾家太夫人性命一事,請求鍾家伸出援手,並願附贈一半家財。
雖然斯人已逝,鍾家太夫人羅氏仍舊有意報恩,也為蘇家惠女所感動,遂答應與蘇綠檀一同去寶雲寺進香,聽她道明原委。哪知道羅氏在寶雲寺替孫兒隨手求來了一支姻緣上上籤。
鍾家婦人已經連續守寡三代,多子多福的姻緣簽令太夫人歡喜不已,自作主張要了蘇綠檀的庚帖,與鍾延光合了八字,果然又是兒孫滿堂之兆。
因祖母年事已高,鍾延光雖長久不近女色,為了長輩夙願,仍答應以喜結秦晉之好的方式,出面替蘇家解決棘手之事。
二人成婚後,彼此心照不宣。鍾延光從不主動碰蘇綠檀和其他女人,蘇綠檀也乖乖與他人前裝恩愛,哄羅氏開心。
夫妻二人半年以來,一直同床異夢,井水不犯河水。
今夜卻是要打破規矩了。
蘇綠檀有些恐懼地回想起剛成婚之初就聽說過的傳言,鍾延光身邊曾有個跟了他七八年的嫵媚的丫鬟,仗著貌美,在他十六歲的時候企圖爬床變成通房丫鬟,結果他眼睜睜地看著丫鬟脫了衣裳,隨即毫不留情地喊人來把丫鬟拖走,赤身裸.體地賣去窯子里。
自此不需老夫人操心,侯府上下沒有一個丫鬟敢動歪心思。
蘇綠檀恨恨地想,若非國師說鍾延光中南夷情蠱太久,體內尚有餘毒,這些毒混於他的元陽之中,須得人替他泄去污濁的元精,直至除盡,方能使蘇醒,她是絕對不會冒著得罪鍾延光的風險,替他解毒。
避著鍾延光手臂上的刀傷,蘇綠檀替他脫去了外袍和褲子,隨即把手伸進被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