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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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秦風站在旁邊悄悄地推了一下鍾延光,他才回過神,愣然抬頭,往前一步,行了禮。
皇帝笑道:「南夷大軍昨日凱旋,今已集內閣論功行賞,待三天之後早朝之上,朕再正式宣布。至於典禮之日,待禮部挑了好日子再舉行不遲。鍾愛卿且先繼續留在神策衛,等行典之後,再去走馬上任。」
鍾延光明白了,皇帝給他升了官。
鍾延光跪謝之後,皇帝便讓眾人散了。
出了御書房,內閣六部還有五軍都督府的人都同鍾延光道了喜,再沒有冷嘲熱諷說酸話的人了,畢竟這軍功,是他自己掙來的。
定南侯府,這才算是後繼有人了。
行至快出宮的那條甬道,鍾延光才得以與大皇子單獨同行。
大皇子秦風也生的人高馬大,鬢若刀裁,單眼皮,雙目炯然不惑,他瞧了鍾延光一眼道:「持譽,你方才在皇上面前在想什麼?」
鍾延光眉頭一跳,道:「沒什麼要緊的。」他正怕大皇子還要追問,身後就響起熟悉的聲音,六皇子秦雷追上來:「大哥,侯爺,等等我。」
前面的二人停下腳步,等了六皇子一會兒。
六皇子唇紅齒白,嘴邊兩個梨渦,清秀俊朗,他追上來道:「我剛從母妃宮裡出來,可算追到你們了。我聽說侯爺要陞官了?」
大皇子往鍾延光胸口前掃了一眼,答道:「是啊,我們才從御書房出來。」接著又繼續問道:「持譽,你方才在御書房為何走神?」
摸了摸鼻子,鍾延光道:「一些小事,不足為道。」
大皇子輕笑一聲,道:「小事?那皇上說的話,你可都聽到了?」
「嗯,聽到了。」鍾延光答的面不改色。
六皇子忙問:「侯爺,父皇調你去五軍都督府做什麼官兒?」
鍾延光沉默不語。
大皇子眉頭一皺,道:「你不會沒聽到吧?」
六皇子拍了拍鍾延光的胸口笑道:「這麼大的事,怎麼會沒聽到,還是父皇親口說的,大哥你也真是,怎麼把侯爺當成不知輕重的人了——侯爺,快告訴我,父皇把你升到幾品了?」
鍾延光兩手背在後面,握著拳頭,嘴角抿著。
六皇子突然意識到事情不妙,也不笑了,瞪著眼問鍾延光道:「真、真沒聽見啊?」
大皇子也直勾勾地盯著鍾延光。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六皇子肅了神色,警惕地看了周圍一眼,對鍾延光道:「侯爺到底記掛著什麼事?莫非是南夷……」
大皇子抬腳走在前面,出聲打斷道:「走吧,出宮再說。」
幾人一起出了宮,在宮門口騎馬往騎射場去了。鍾延光沒主動提御書房裡發生的事,六皇子便也沒問了。
陸清然也來了,四人騎馬射箭比試了一番,玩到揮汗如雨了,才調轉馬頭,回棚子底下歇息。
陸清然喝了一大碗水,擦了擦嘴同鍾延光道賀,討他府上喜酒吃。
鍾延光道:「等典禮行過,我上任了再說。」
六皇子在旁調侃道:「上任?侯爺準備上何任?」
鍾延光:……
陸清然一臉茫然,道:「皇上還沒說嗎?」
鍾延光輕咳一聲起身。
陸清然府里的小廝走過來,在他身側低聲道:「少爺,夫人問您今晚回不回去用膳。」
陸清然問旁邊的三個道:「二位皇子晚上可有約?」
六皇子先一步道:「我晚上無事,咱們一道喝酒去。」
大皇子道:「我就不了,今晚約了幕僚談事。改日持譽擺喜酒的時候,再與你們好好喝一杯。」
陸清然看向鍾延光,問他的意思。
懷裡的帕子還暖著鍾延光的胸口,他也道:「過幾日再一起喝個痛快吧,我也有事,就先回去了。」
六皇子好奇道:「你有什麼事?是不是在御書房的時候你想的事兒啊?」
鍾延光道:「祖母已知大軍歸京,正在家中等候,酒留著下次再喝吧。」
陸清然意味深長地笑道:「哦?原來是急著把好消息告訴家裡人啊?」
六皇子隨口胡扯道:「哈哈,莫不是慌著回去告訴尊夫人吧?」
陸清然太陽穴一緊,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大秘密。
鍾延光登時否認道:「太夫人年事已高,哪有讓長輩久等的道理。」
六皇子道:「我就隨口一說嘛,京城裡誰都可能懼內,侯爺肯定不會懼內的。」
陸清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狐疑地瞧了鍾延光一眼。
大皇子瞥了弟弟一眼,道:「你們不是要去吃酒?還不快去?」
陸清然會意,同六皇子一起走了。
大皇子隨即跟上鍾延光的腳步,二人一起騎馬出了騎射場。
分道揚鑣的時候,大皇子勒著韁繩朝鐘延光道:「皇上調你去左軍都督府做都督僉事了。」
鍾延光眸子一亮。
都督僉事雖是也是三品,但權力可比神策衛指揮使大多了,除了管在京衛所,包括南京和浙江等地的衛所,雖是平級調動,實際上是升了官。
嘴角略彎,鍾延光抱拳道謝。
大皇子點一點頭,騎馬走了。
鍾延光騎回定南侯府之後,早有小廝在角門外等著了,傳趙氏的話道:「侯爺,老夫人知道您今兒入宮了,讓您回來之後先去見她。」
闊步往二門上走,鍾延光剛過垂花門,千禧堂的丫鬟又來了,也是傳的同樣的話。
鍾延光對丫鬟冷著臉道:「就說我衣衫不凈,洗漱完了……見過太夫人再去見她。」
總要有個尊卑,哪有越過老祖宗的道理。
丫鬟也不敢頂嘴,低著頭就退走了,把原話帶了過去。趙氏當然氣得不輕,卻又無言反駁。誰讓頭頂上還有個太夫人。
鍾延光走到書房門口的時候,腳都踏上台階了,又放了回來。他記得有一件很合身的衣服留在了榮安堂,所以應該先回榮安堂比較好。
蘇綠檀睜開疲憊的雙眼,半睡半醒的樣子,聞著肉粥的味道,腦袋就跟著移過去,鼻子不停地嗅。
夏蟬心疼地笑道:「夫人餓壞了。」
冬雪把蘇綠檀抱好,對夏蟬道:「我扶著夫人,你快喂她。」
夏蟬挑了一勺子的粥,送到蘇綠檀嘴巴里。
餓了一上午的病中人,吃過葯發了汗,嘴巴甫一嘗到肉味,根本把持不住,蘇綠檀張開有些浮腫的花瓣唇,把整個勺子都含在嘴裡。
肉糜粥一口接一口地喂進去,睡眼朦朧的蘇綠檀漸漸注意到床前還站著人,她瞧著眼前模糊不清的人影,道:「糟了糟了……你怎麼跑我夢裡來了。快出去出去……」
鍾延光聞言,吩咐道:「等夫人吃過了,再讓她歇息會兒。」
說罷,鍾延光就走了,飯也沒來得及吃,就趕去神策衛指揮使司衙門。
淡墨染蒼穹,暮色降臨,秋雨停歇,庭院落葉紛紛。
蘇綠檀總算清醒過來了,但人還難受的緊,腦子發昏,鼻音有些濃重,縮在被子里,只留了一雙眼睛在外面。
夏蟬挑了珠簾進來,還沒走到床前就道:「這帘子透風得厲害,一會兒奴婢就讓人換上綢布。」
蘇綠檀咳嗽兩聲,道:「我說怎麼頭頂涼涼的。」
夏蟬端了熱水放在床頭的束腰高几上,問道:「夫人渴不渴?」
蘇綠檀喉嚨發乾,道:「渴死了。」
夏蟬忙伺候蘇綠檀披上薄襖,給她倒了杯熱水喝。
接連喝了三杯,蘇綠檀道:「侯爺還沒下衙?」
夏蟬失笑道:「夫人病的這樣厲害,侯爺午時才走,估摸著還要在衙門裡待一會兒了。」
蘇綠檀微怔道:「侯爺午時才走的?」
夏蟬嘟著嘴道:「可不是,早起發現你病了,奴婢嚇的跟什麼似的,尋不見蘇媽媽,只好把侯爺喊來了。」
蘇綠檀出神片刻,沒想到鍾延光會一直留到中午。她剛嫁過來的時候水土不服,著實有幾天不舒服,鍾延光也不過當著人前問了幾句,並未打心底里關心她。
這一回,蘇綠檀猜想,鍾延光也許有那麼一絲真心在裡面?
仔細想了想,蘇綠檀雙肩又軟下去了,鍾延光喜歡她?大抵還是不現實的。
蘇綠檀還記得她第一次進內書房的時候,曾在裡面看見過一幅書法,上書孫子兵法《虛實篇》中「故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句。
這話的意思是,善戰者調動敵人而決不為敵人所調動。
能被鍾延光高懸於牆的句子,想必也是他日常奉行之道。
長久相處以來,蘇綠檀也發現了,至少是在定南侯府,還真沒一個人能牽著鍾延光的鼻子走,即便是趙氏和太夫人,對鍾延光也有一絲忌憚,尤其是趙氏。
這還不是最要緊的,更要緊的是,當蘇綠檀初看那副字時,總覺著有幾分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出自誰之手,還傻兮兮地問鍾延光:「此書筆力剛勁,一絲不苟,瘦硬清寒,神氣充腴,不知是哪位大家遺世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