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 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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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綠檀捉著木盒子不肯鬆手,鍾延光捉著她的手不肯放開,兩人就這麼僵持著。
對視了半刻鐘,蘇綠檀眼圈驀地紅了,猛地抽回手,噘嘴扭過身子,氣鼓鼓地坐在床上。
鍾延光手心一空,手掌握拳,僵在空氣中,自上而下地打量著蘇綠檀,她頭頂烏黑光亮,似巫山一段雲,側臉絕美,生氣而變得紅撲撲的小臉也多了幾分靈氣。
半晌,鍾延光才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蘇綠檀低頭絞著帕子,帶著一股子醋味兒道:「反正也不是給我的,方表妹的孝要過了,是給她準備的吧。」
鍾延光脫口而出道:「不是。」他都不知道多久沒有見過方寶柔了,連她的臉都快記不清了,更別說精心替她挑一份禮物。
蘇綠檀一聽到此話,又仰頭看著他,眸子燦若星辰,笑道:「那是給我的?」
鍾延光壓了壓下巴,幾不可聞地低「嗯」一聲。
蘇綠檀轉悲為喜,兩隻手纏在他腰上,扒扯著鍾延光的衣服,道:「我不鬧你了,快告訴我到底是什麼呀?」
鍾延光紅著臉往後退了兩步,捉著她不安分的小手,啞著嗓子道:「我來拿。」
蘇綠檀乖乖收回手,道:「好吧好吧。」
鍾延光把雕花的木盒子從懷裡摸出來,遞到蘇綠檀面前。
蘇綠檀打開盒子,一根羊脂玉的簪子靜靜地躺在裡面,溫潤光澤,一看就……價值不菲。
拿出簪子,蘇綠檀放在腦袋上比劃,道:「好看嗎?你都好久沒對我這樣表達過深深的愛意了,這個簪子我喜歡的緊。」
鍾延光避而不答,只說:「母親的事,多謝你擔待,這是我的謝禮。」
蘇綠檀一手捏著簪子,一手拉過鍾延光的手,把簪子啪地拍在他手掌心,拉長了臉道:「誰稀罕你的謝禮!掃興!」
鍾延光握著簪子,有些不知所措,他唇角抿成直線,直挺挺地站在那裡。
蘇綠檀嬌哼道:「還不替我戴上?傻站著幹嘛?」
鍾延光不自覺就聽了蘇綠檀的話,駕輕就熟地把簪子簪在她的墨色的鬢髮之間,烏黑光澤的頭髮,把羊脂玉簪子襯得愈發瑩白,整個人也顯得恬靜可愛了許多。
看的呆了一瞬,鍾延光唇角微動。
蘇綠檀起身走到鏡子面前,攬鏡自照,挪動鏡子,從銅鏡里去看鐘延光的眼神,媚眼如絲,語氣曖昧地問:「夫君是不是被我迷住了?」
鍾延光面頰發熱,撇開臉道:「你喜歡就好,母親那邊我會去好好說道,不讓她為難你。」
蘇綠檀轉過身,反手撐在梳妝台上,左腳疊在右腳上,姿態慵懶道:「算了吧,你若說的婆母會聽早也就聽了,反正這樣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我只怕太夫人多思多慮,傷了身子,若萬一有個好歹,傷了婆母名聲,也傷了與你之間的母子情分。」
鍾延光自知母親刁鑽,竟也不會分辯什麼了。
蘇綠檀歪著腦袋望著他,道:「要不你和以前一樣,每逢初一十五,都陪我一道去請安,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好。」鍾延光盯著蘇綠檀嘴邊的淺笑,輕輕地應了這麼一聲。
蘇綠檀輕快道:「既然如此,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鍾延光聽到這話,總算鬆了口氣,點點頭,轉身出去了,等走出了上房的大門,雙足一頓,忽然想起來什麼,等等——什麼叫她不跟他計較了?明明是他要去計較午膳里四盤苦瓜、四盤甜瓜的事啊?
回頭一看,鍾延光發現次間里飯桌早就被收拾乾淨了,也就是說,證據沒有了。
暗暗咬牙,鍾延光嘴角扯成一條直線地去了書房。
等他一走,夏蟬就趕緊進屋了,她心驚膽戰地走到蘇綠檀身邊,火急火燎地問道:「夫人啊,侯爺他是不是責怪你了?是不是要處罰你啊?都是奴婢不好,怎麼叫侯爺看出端倪了,該受罰的是奴婢呀!這麼怎麼好啊,傷了侯爺和夫人的感情了,真真是罪過!」
蘇綠檀把頭上的羊脂玉簪子拔下來,道:「你瞧瞧,好不好看。」
夏蟬怔怔地看著簪子,摸了摸,手感不比原先蘇綠檀在金陵時候用的差勁,肯定價值不菲,她遲疑道:「侯爺送的?」
蘇綠檀點點頭,道:「是呀。」
夏蟬瞪大了眼,道:「侯爺沒責怪您?」
蘇綠檀頷首道:「是呀。還愧疚滿面地出去了,你沒看見?」
夏蟬:「……」她剛才要是有膽子抬頭看看侯爺愧疚的臉就說明她出息了。
蘇綠檀高高興興地把簪子收進匣子里,揚起紅唇笑道:「這叫先發制人。」
夏蟬不明白其中內涵,只小聲道:「夫人,侯爺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
蘇綠檀漫不經心地問:「有什麼不一樣了?」還不是和以前一樣不愛她。
夏蟬半吞半吐道:「奴婢也說不上來,等奴婢以後再感覺到了,就立馬告訴你。」
蘇綠檀打了個哈切,道:「知道了,困了,我去睡會兒,」
夏蟬悄悄地退了出去,蘇綠檀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
睡醒之後的蘇綠檀可沒想消停,她這般哄騙鍾延光,都沒讓他放鬆戒備,看來得下點重手才行呀。
趴在床上回憶起以前夫妻二人偽裝出來的種種,蘇綠檀狡黠一笑。
夏蟬低下頭,道:「備下了。」
窗下的蘇綠檀總算聽到動靜了,趕緊把書塞到裙子底下,拿迎枕壓裙擺,動作一氣呵成。
等到鍾延光從隔扇外進來那會兒,主僕二人透過窗戶相視一笑,夏蟬指了指廚房,蘇綠檀心領神會,揚眉一笑。
蘇綠檀盤腿坐著,動作自然地掩蓋住內容庸俗的話本。鍾延光闊步走進來,坐在炕桌的另一邊,丫鬟端了熱茶進來便乖乖退出去了。
鍾延光雙腿分開,兩手擱在膝蓋上,看著打坐似的蘇綠檀,道:「那樣坐著……舒服么?」
蘇綠檀抱臂輕哼道:「是嫌我不端莊吧?成親的時候說我千好萬好,成親之後就百般挑剔。」
鍾延光沉默地端起茶杯。
夫妻二人就這麼靜坐了一刻鐘,蘇綠檀腿都酸了,可是話本就在裙子底下,若是動一動不小心掉出來被鍾延光撿起來看到了,怕是又要被他暗暗嫌棄。
這樣討他嫌的事,蘇綠檀當然不會做。
但也實在熬不住了,蘇綠檀問道:「傳午膳吧?」
鍾延光坐著紋絲不動,道:「好。」
蘇綠檀嬌聲道:「夫君,我不想動,你去傳。」
這點小事,鍾延光二話沒說就出去吩咐丫鬟傳飯,蘇綠檀趕緊換了個姿勢,伸直了雙腿,把話本壓在屁股底下。
沒一會兒,鍾延光就回來了,他心神恍惚地坐下,蘇綠檀也靜靜地坐著,兩人都沒開口說話。
懷裡的盒子硬的硌人,鍾延光猶豫著開頭道:「今早在太夫人處,謝謝你替母親說話。」
蘇綠檀實話實說道:「我是為了不讓太夫人生氣才那麼說的,太夫人年紀大了,還是不受氣的好。」
鍾延光目光溫和了幾分,道:「嗯,你說得對。」
又是一陣沉默。
蘇綠檀覺得屁股底下的話本在燃燒,她忐忑地等到丫鬟進來傳通道:「侯爺,夫人,午膳做好了。」
鍾延光起身,回頭瞧了一眼坐的穩穩的蘇綠檀,道:「你不是餓了么?」
鍾延光多機敏的人,蘇綠檀當然不能太過明顯地催他先出去,於是張開雙臂,撒嬌道:「夫君,抱抱。」
果不其然,鍾延光扭頭就走,只是耳根隱約發紅。
蘇綠檀抿唇一笑,起身把話本拿起來,走了幾步扔到了床上去。
兩人一起坐在次間里的圓桌前,夏蟬哆哆嗦嗦地把八盤苦瓜端上來,把花開富貴白金盤四個盤子放在蘇綠檀面前,彩釉描花的四個盤子放在另一邊,瞧都沒敢瞧鍾延光一眼。
等到菜上齊了,飯也上了,夏蟬逃命似的快步出去了。
鍾延光看著滿桌的苦瓜,筷子都沒拿起來,道:「你叫人備的?」
從從容容地舉起筷子,蘇綠檀道:「不是說食不言嗎?」
鍾延光嘴角微沉。
盛了滿滿一碗飯,蘇綠檀泰然自若得解釋道:「我跟我阿弟是在後娘跟前長大的,大概是沒吃過苦的吧?至少是沒方表妹能吃苦的。所以我今天就是想試試自己到底能不能吃苦,沒想著你中午會回來用膳,你若不想吃,再去叫人另做一份就是了。」
鍾延光胸口莫名一堵,舉起筷子,乾脆道:「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