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我們的電視生涯(…

當時的節目部經理是張永詳先生，他到我們家，帶來這青天霹靂。瓊瑤的反應，迅速而果斷：「一分鐘、一秒鐘都不刪！」隨後她轉身問我：「如果因為不刪而不能播出全劇，我們非但收不到製作費，還要賠償電視台的一切損失，對嗎？」「按照和約規定是這樣的！」我說，張永祥也納納的說：「恐怕是這樣的！」「我們賠得起嗎？」她冷靜的問。「賣掉這幢房子，加上我們所有的積蓄，大概夠賠！」我說。我們剛搬的新家看來保不住了。「那麼，我們寧可賠，一分鐘，一秒鐘也不刪！」我第一次從她柔和的臉上，看到如此「果敢」的氣概！「好，我知道了！」張永祥說，他是一位謙謙君子，卻在剎那間感染了瓊瑤的那種豪情。「星期一，我將回復新聞主管部門：第一集絕對沒有刪剪的理由，請他們收回成命。當然他們不可能立即回復，也因此我們無法如期播映，但我不打算用別的電視劇接檔，我播卡通短片，每隔五分鐘打出字幕：『因不明原因不準播出，故以卡通暫代。』」「當然，這樣一來，肯定得罪了新聞主管部門，對電視台也難以交代，」永祥繼續說：「我會在星期二提出辭呈！」風蕭蕭兮易水寒！當天下午記者得到消息，紛紛前來採訪。第二天所有的報紙都在娛樂版的頭條大幅報道，對新聞主管部門的做法，過認為不可思議，記者們都看《婉君》第一集的試片，一致稱讚。飾演婉君童年的女孩，年方八歲的小金銘，小圓臉，大眼睛，人見人愛，當她穿著新娘裝，坐在花轎嫁到夫家，一臉無助，楚楚可憐。當她眼眶漸漸濕潤，一顆淚珠掉落時，大部分記者都紅了眼睛。第一集被刪，這些鏡頭就成了泡影，並且從第二集播起，觀眾怎能看得懂？據說新聞主管部門接到華視回復公文後，以最快速度審理，晚上六點，終於准予所請，換言之可以一刀不剪播出了。大家猜不出為何新聞主管部門多此一舉？據說新聞主管部門領導看過第一集后，認為第一集的景色拍的太美，小金銘又太可愛，怕引起觀眾對內地太多的嚮往，臨時起意，要把童星那部分剪去，後來又懾於輿論的壓力，不得不放下「剪」刀。這是「傳說」，真正的原因，只有新聞主管部門心知肚明。新聞熱炒，收視沸騰。通常一部連續劇首播，有二十上下的收視率，已算上大吉，《婉君》從百分之四十起跳，開高走高。有了這樣一個戲劇性的「開始」，《六個夢》系列部部叫座，收視率百分之四十是基本盤。也許應該感謝新聞主管部門的多此一舉，也許應該感謝電視台主管們的處變不驚，但瓊瑤這樣一位弱女子居然如此膽大包天，她的堅持與豪氣，是致勝的最大原因。想想看：如果屈從於壓力，刪剪掉第一集，氣勢大減，故事又交代不清，如何贏得觀眾的青睞。選拔新星，又喜又惱《婉君》戲紅，小金銘也紅。觀眾對這麼一位乖巧可愛的小女孩，真是愛到心坎里，可惜她飾演婉君的童年，才一集就長大了。其實小金銘的出現，完全是無心插柳。本來導演選定了另一位有過演戲經驗的女孩，來飾演婉君，金銘只是一群孩子遊伴中的一個，根本是配角中的配角。偏偏瓊瑤眼尖，從試鏡的錄影帶中發現金銘，希望導演為她特別試一次鏡，終於雀屏入選。瓊瑤對選角，一向獨具慧眼。拍攝電影時重用林青霞、秦漢、發掘呂綉菱：拍電視時重用劉雪華、馬景濤，培植陳德蓉等等，個個耀眼。至於選定趙薇飾演小燕子，更像一個「傳奇」。我已不記得如何見到陳德蓉，只記得那時候只是個清清純純的黃毛丫頭，瓊瑤認為她是可造之材，只是年齡還太小，瓊瑤說：「等她長大！」簽了基本演員約，但希望她繼續學業，內涵是好演員的基本要素。香港地區邵氏也看中了陳德蓉，簽了電影約，要她們母女移居香港地區，接受戲劇訓練。瓊瑤樂觀其成。籌備《梅花烙》的時候，需要一位清純脫俗、美麗絕倫的少女，瓊瑤把陳德蓉叫來，果然發現她已長得亭亭玉立，決定大膽選定她為第一女主角。陳德蓉在《梅花烙》里的演出，不負所望。接下去拍攝《水雲間》的時候，毫無疑慮的選她擔當重任。如果說選用陳德蓉是刻意培植，金銘是「意外」發現，選用趙薇，卻是意外中的意外。拍攝《還珠格格》時，原定飾演小燕子的是位港星，卻在《還珠格格》開鏡前，忽然接拍一部影片，不能及時報到。瓊瑤決定換角，大膽啟用台灣的一位新人林心如，正在北京戲劇學院求學的趙薇飾演紫薇。瓊瑤事前沒見過趙薇，只看過她主演的一部內地連續劇，覺得她很有潛力，雖然大家認為趙薇在那部戲里有些胖，也不夠亮麗，但瓊瑤還是力排眾議。等角色都一一選定，在開拍前夕，瓊瑤又覺得心如太靜，趙薇活潑，應該角色互換。她的這個臨場換角，事後證明是「最正確的抉擇」。發掘新人，如果一舉而紅，對我們而言，也是一種快樂，但往往也會帶來無窮煩惱。例如，好不容易培養的新人，被重金挖角是經常發生的事。再如，人一紅，要求增加片酬，要求軋戲，要求特殊待遇等等，更是「人之常情」，見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