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不建議僱主親自挑戰魔物，因為從散碎的屍體里拿錢真的很麻煩
李唐人的軍營在村子北邊三里處，並不算太大，人數也不是很多，但毫無疑問他們才是此地的統治者，就像是一頭兇狠的狼統治著羊群。
駐軍長官的年紀不大，看上去不過二十齣頭，他身穿李唐標誌性的明光盔甲，正在與一個村子的農民代表交談。
「你們能上繳多少糧食？」
農民害怕的渾身直打擺子，面對窮凶極惡的李唐人他就像一隻受驚的鵪鶉。
「多、多少都行，我們都是良民，願、願為帝國獻上一切！」
駐軍長官微不可查的嘆息一聲，摘下手套向農民展示道：「看看這雙手，看看上面的老繭！我出身寒門，幼時也曾隨父母耕種，後來入得軍伍才有功名。你不用太過緊張，這只是一場農民與農民的對話。而且李唐一向鼓勵農桑，士農工商的制度延行千年，農民也絕非下等。現在好好想一下，認真告訴我你們村子到底能上繳多少糧食？」
農民雖然身體還在顫抖，但神色已經緩和了好多。他思索了一下，結結巴巴的報出了一個數字：「四、四石……如果不夠，我們可以再想想辦法。」
「足夠了。」駐軍長官揮手說道：「而且也不用四石，三石就好，畢竟你們也要過活，但必須要在明日送來，有問題嗎？」
農民大喜過望，忙不迭的點頭應道：「沒問題，絕對沒問題，謝謝將軍，謝謝將軍！」
「我不過是個佰長，可不是什麼將軍，你不要亂喊。」那駐軍長官掃了一眼旁邊恭候多時的千鶴正隆和冬，擺擺手對那農民說道：「好了，你走吧，我這裡有客人。記得不要誤了時辰，否則軍法處置！」
那農民千恩萬謝的走了，臨出門的時候，冬還聽到了他小聲的嘟囔：「李唐人也沒那麼可怕嘛，至少比原先的領主好說話多了……」
也許對他來說，一石糧食要比所謂的國讎家恨重要多了，畢竟前者會讓他們卑微的生，而後者只能讓他們悲慘的死。
該如何選，不言而喻。
千鶴正隆提出了借兵請求，但年輕的佰長並沒有立刻答應，只是說考慮一下。而且他顯然對於冬這位青春少女要更感興趣一些……或者說是對獵魔人更感興趣。
打發千鶴正隆去門外等候，年輕佰長上上下下打量了冬一眼，好奇的問道：「你就是獵魔人，果然如形容的一樣，是位端莊美麗的姑娘。」
端莊美麗？冬的表情有些古怪，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形容她，大多數時間她收穫的形容詞多是怪胎或者變種的魔女。
看到冬一臉便秘的樣子，年輕佰長疑惑的問道：「怎麼，我哪裡說的不對嗎？抱歉，我對東桑國的語言還不是太熟練，只是上過幾次速成課而已。你也知道，那種課程只會教一些日常用語罷了。」
冬挑挑眉毛：「比方說『放下武器』，『投降不殺』？」
年輕佰長的臉色嚴肅起來，眯著眼睛說道：「我想你對我們存在一些誤解。」
「我覺得沒有。」冬聳聳肩膀說道：「至少外面那一樹一樹的弔死鬼是這麼告訴我的。」
「那是戰爭，姑娘。」年輕佰長沒有絲毫憐憫的說道：「如果我們不殺死他們，他們就要殺死我們！」
「或許你們根本就不該來。」
「該不該來不是由你我決定的，我只是一個佰長，要做的就是服從命令。」年輕佰長說道：「就像你們獵魔人一樣，只要有錢就夠了，正義是什麼重要嗎？」
「還真不是太重要。」冬自嘲的笑了一下問道：「那麼你剛才與那個農民的交談算什麼？假惺惺的表演嗎？」
「並不是表演。」年輕佰長說道：「桃源村的戰爭已經結束了，它現在是李唐帝國的疆土。我們付出鮮血不是為了得到一片焦土，而是源源不斷的供給與稅收，這樣才能支撐前線的大軍繼續向外擴張，直到征服整個世界為止！」
「所以你們需要的是穩定而不是殺戮，因為這個你才沒有立刻答應千鶴正隆的請求？」冬問道。
「知道一個奴隸在李唐帝國賣多少錢嗎？三兩黃金！如果是有手藝在身的工匠，那價錢會再翻上一番。」年輕佰長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你不覺得讓千鶴正隆的做法有點太浪費了嗎？」
「但桃源村的周邊的村子很多，人口也不少，也許放縱一兩次關係不大。」
「我也想，但是不行。」年輕佰長有些厭煩的說道：「治下的繁榮程度是評判官員能力的重要指標，若是這裡十室九空，那我這輩子都與升遷無緣了。而且御史也很煩人，他們彷彿無處不在，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參上一本從而萬劫不復，所以我才更希望上前線而不是留在這裡當一個地方官。」
「因為前線搶劫起來更方便一些？」
「哈哈，這點我沒理由否認。」年輕佰長笑了一聲道：「而且也別忙著嘲諷，如果這裡是前線的話你完全可以仗著武力闖關，但現在你卻要老老實實的向我討通關手令才行。」
「聽起來前線是的確不錯，最起碼比較方便。」冬聳了聳肩膀：「所以這通關手令你給還是不給呢？我有千鶴正隆作保，獵魔人也完全中立不參合政治，對你們來說完全沒有威脅。」
「獵魔人不參合政治？那我怎麼聽說一位獵魔人出現在皇宮，還面見了皇帝陛下？」
「這不可能。」冬有些意外：「那個獵魔人長什麼樣？」
「你不會以為我這樣的小兵有資格進入皇宮吧，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也許是以訛傳訛罷了。」
「一定是以訛傳訛，獵魔人不會參合政治，更不會去面見皇帝。」冬肯定的說道。
「誰知道呢，但那些離我們太遠，還是說點正事吧。」年輕佰長認真道：「你要通關手令，我可以給你，兩張也沒問題。但有個條件！」
冬挑了挑眉毛：「讓我猜猜，是那隻窮奇，對吧？」
年輕佰長笑了：「你很聰明。」
「這不算太難。」冬聳肩道：「畢竟我也就只有這點用處了。」
「那麼你的回答呢？」
「我似乎別無選擇。」冬無奈的說道：「好吧，這活我接了，我會帶著窮奇的腦袋回來，到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我想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年輕佰長補充道：「我並不是要你殺掉窮奇，而是找到它，最好能引它出現。」
「之後呢？」冬好奇的問道：「念上幾首李唐優美的詩歌來感化它嗎？」
「現在不是上元節，還不到念詩的時候，我覺得還是刀劍更靠譜一些。」年輕佰長說道：「那畜生殺了我好幾名兄弟，我想親自報仇！」
「你確定？」冬好心的提醒道：「魔物可不是一般人能對抗的。」
「但我們不是一般人！」年輕佰長自豪的說道：「我們是李唐的軍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帝國的軍人！」
「相當令人驚訝的勇氣，我大概明白李唐為什麼能打下大半個世界了。」冬聳了聳肩：「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也樂得輕鬆，希望你到時不要後悔。」
「我們將要成為英雄，絕不會後悔！」
冬嘆息道：「有時候世界需要的不是英雄，而是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