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愛可以亂來(六十九)
接下來的幾個星期,林冰隔三岔五齣去陪姍姍,說是要陪姍姍好好逛逛。為了贏得上網跟汪曉妃長時間接觸的機會,馬大光也樂得放她出去。一到網上,馬大光就物我兩忘,像地球圍著太陽轉一樣圍著汪曉妃轉,時間過得倒也不慢。可林冰一回來,他的煩惱就重新開演了。煩惱開始於林冰對有錢人的報怨,這有錢的朋友可真不好交,她說。被她一句話就劃到了「有錢人」的圈子以外,失去了被報怨的資格,馬大光有些不快,難道她出去一趟花一兩千塊還不算多?他一個月的工資也就這麼多啊。他冷冷地問,為什麼這麼說?是不是人家冷淡你了?林冰說,那倒沒有,要是冷淡就好了,問題是她的熱情讓我受不了,你想想,天天讓人家請吃請喝那哪像話呀?可是回請她吧,又得花錢,你想想人家請我吃大餐我總不能請人家吃一頓炸醬麵打發吧?馬大光問,你不去不就結了嗎?林冰說,不去更掉價,還讓人家覺得咱們人窮志短,去不起!這一番話直讓馬大光窩火得恨不能找塊豆腐一頭撞死。更讓他氣惱的是,最近的林冰也像經過《萬能情書生產線》的強化訓練一樣,出口成章,把他一肚子的詞兒都狙擊了回去。然後,馬大光又像機器人一樣被她指揮得在廚房裡團團轉。如果僅僅是花錢馬大光倒也可以睜一眼閉一眼,因為他屬於「工資基本不動,獎金基本不用」的上等品種。最讓他氣惱的是,她一去就是幾天不回來,中間只是每天一兩個一字千金、長話短說的電話,最後的結束語往往都是「手機沒電了」。這種簡潔的辦事風格雖然也為他上網跟汪曉妃幽會開了方便之門,但負面影響卻也十分深遠。特別是由於她的缺席,他的生理需求受到了嚴重的壓抑。今年春天,汪曉妃不宣而戰對他實施了性封鎖,他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一切都逆來順受了。現在倒好,就連林冰也生了反心,北京女人對他實施性封鎖那是人家的特權,四川女人也東施效顰,那就是犯上作亂了。有一天,林冰出去找姍姍玩了四天都沒回來。等她興高采烈地一進家門,馬大光就潑了一瓢冷水,她不是來北京旅遊嗎?怎麼一來就樂不思蜀,這麼長時間還不走?這破北京有什麼好玩的,值得這麼流連往返嗎?有錢咋不去夏威夷、北海道、拉思維加斯旅遊?林冰反唇相譏,人家愛玩就讓人家玩唄,你不樂意什麼呀?誰讓人家是校花又嫁了個有錢的好老公,不像我這樣的醜八怪只配下嫁一個窮光蛋,一個鋼蹦兒都平均分成十等份、出門打的都目不轉睛盯著里程錶,生怕讓司機坑走個塊兒八毛的。一通搶白,乾淨利落地關閉了馬大光所有的思維和語言功能,好半天,他都站在那裡不知把手往哪裡擱。做女人的藝術雖然博大精深,但有一點卻像化妝盒一樣隨時都用得著,那就是在爭執當中要善於「反勝為敗」,而在這方面林冰堪稱高手,明明自己勝了,卻不急於表現出勝利者的驕傲,而是採取弱勢。狠狠地數落了馬大光一通,她鞋都不脫就倒在床上,拉下被子把腦袋蒙了個嚴嚴實實,任憑馬大光派出什麼樣的攻城部隊,她的耳朵都牢不可破。好在受夠一肚子無名氣之後,還可以上網跟汪曉妃聊聊天,要不是這種補償,這暗無天日的日子馬大光真不知道如何打發。雖然幾個月來,跟汪曉妃的關係像中國改革一樣前途光明,道路曲折,但是畢竟苦盡甘來,馬大光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很長時間裡,馬大光心裡都明白,汪曉妃之所以向他所扮演的那個「千古笑神」投以青睞,並沒有別的含義,那充其量是女人水性楊花和貪得無厭的一種表現,她只是把他當作茶餘飯後的消遣,聽聽他插科打諢,問問他人生經驗,無聊的日子會過得快一些。哪怕她偶爾沖他飛個媚眼,也只是即興賦詩,當不得真的。這種虛擬感情的壽命不會比一隻蒼蠅的壽命更長,存活幾個月就算是壽星了。但是當她越來越把他當作神甫、當作心理醫生,有個大事小情都一五一十地向他反映,甄德暉幾天回一次家、回家以後能呆幾個小時、晚上作愛時間有多長他都一清二楚時,他知道形勢已經變得越來越有利於他了。汪曉妃的未來雖然還不是昭然若揭,至少也是漸露端倪了,她跟甄德暉的散夥已經不可避免,散夥之後等待著她的將是什麼樣的命運,這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裡。可以預見的結局之一,就是她會對「千古笑神」投懷送抱,死心踏地跟著他。如果不是林冰像一座大山一樣橫亘在他們中間,他們也許還會破鏡重圓。但是鑒於他跟林冰木已成舟,林冰不肯讓賢,而他又不能修改現行婚姻法,增加上一夫多妻的條款,他只能讓她屈居第二了。等春節他帶林冰回老家完婚回來,一切結局自會大白於天下,這一天將是他生命中的歷程碑。但是就在離歷程碑幾個月的時候,馬大光遇到了一起意外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