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旅行記(上)

警車旅行記(上)

長到這麼大,從來沒有過殺人放火偷雞摸狗而被逮到局子里去的履歷,所以也就從來沒有資格坐警車。本以為一輩子也未必有這個機會,沒想到在中東閑逛,冷不丁就坐上了警車,當然並不是因為行竊或調戲婦女。

那是在埃及的坎那。坎那距古都盧克索兩個小時車程,不過是一個普通小城,但坎那郊外的哈德霍爾神殿則大名鼎鼎,因為在這個神殿外牆上,有全埃及僅存的一幅女王克列奧巴特拉的浮雕。親眼一睹埃及原版的艷后芳容對於我可不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誘惑,但旅館經理阿里的話讓我很傷腦筋。據他說,伊斯蘭極端組織最近又在這一帶出沒,而去年盧克索慘案后,埃及政府已經再也承受不起外國觀光客被捲入恐怖事件的代價,所以乾脆快刀斬亂麻,禁止單獨行動的外國觀光客離開盧克索東西兩岸的範圍。當然,背包族裡面講人權爭自由又不太要命的大有人在,所以作為補充措施,警方規定載客小巴一律不準搭載外國人,違者罰款。「所以嘛,要去哈德霍爾神殿只有一個辦法,」阿里最後說,「一早到火車站前的觀光辦事處去登記,如果湊齊三個人,警方會派一個警察,和你們一起坐計程車同去同回。不過不是免費哦!」

當然我既叫不起計程車,也請不起保鏢。在阿斯旺,由於局勢不穩,軍警封鎖了通向尼羅河上游阿布辛貝神殿的道路,已經害得像我這樣買不起飛機票的窮光蛋不得不放棄瞻仰這個古埃及最為壯觀的神殿,沒想到盧克索竟然也是這般情形,如此下去這次埃及旅行豈不大打折扣?看來不闖他一闖是不行了。

第二天起了個早,趕到城北汽車站。小巴一字排開,停得滿滿當當。我走到寫著坎那字樣的招牌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腿就往車裡鑽,司機一把拉住我,嘰里呱啦一通阿拉伯語,雖然聽不懂也知道是要我滾蛋。想想人家不過圖個遵紀守法,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耍無賴了。在車站裡轉了一圈,所有的司機都向我攤攤手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悻悻然走出站,正在絕望之時,突然聽到有人招呼,回頭一看,路旁一間開著窗口的鐵皮小屋裡,一個中年埃及漢子正向我招手。

「嗨,我能幫你嗎?」他看上去閑得發慌,想找人搭搭話,興緻勃勃的。「我要去坎那,可是沒有車讓我上。」「小巴不行,但你可以坐我這裡的大巴呀!」「真的?」我一聽來了精神。他告訴我,等會兒有一輛阿斯旺發車的長途巴士經過,長途巴士不在限制範圍里,而我可以搭乘一程,在坎那下車。「不過,你是去哈德霍爾神殿吧。從坎那車站到神殿遠著哪,不坐小巴還是不行!」

事到如今哪裡管得了這麼多,車到山前自有路嘛。只是等這輛據他說10點半該到的大巴,竟然等到中午12點還不見蹤影。好在我惟一不吝嗇的就是時間,早已練就一身死豬不怕開水燙的過硬本領。車最後總算還是來了,果然沒有二話,順順噹噹把我送到坎那。

下得車來,不用說兩眼一抹黑。看來這是一個典型的地方城市,英語已經完全不起作用,一路走一路問,指東指南指西指北的都有。綜合各方意見,終於可以確定應該在哪個路口攔哪個方向的小巴,但問題是,一直到手都揮得發酸,居然沒有一輛在我面前停下。看來埃及人的法制觀念比我想象的要強得多。

站累了一屁股坐在路邊長凳上喘口氣,長凳的主人,一個十來歲的男孩便上來推銷百事可樂。我隨口開了個玩笑:「我買你一瓶可樂,你給我叫一輛巴士,咱們做個交換怎麼樣?」這孩子居然聽懂了,一口「OK」。於是,我喝可樂,他到路上去叫車。果然,只要他招手,小巴都會停下,但只要他向司機指指我,司機照樣搖頭。男孩一點也不灰心,仍然見一輛攔一輛。看他拉住司機一個勁哀求的樣子,我倒不好意思起來,不就買了人家一瓶可樂嘛!正當我站起身,振作精神準備作一次沙漠中的長途拉練,男孩向我招手了:「快,快上車啊!」

我衷心感謝這位敢於蔑視法律的司機,雖然他收了我雙倍甚至三倍的車錢。但巴士並不直達神殿,而只是把我卸在通向神殿的岔路口上,剩下的這一段只有靠兩條腿了,好在遠遠地就能望見神殿的巨大屋頂。如果不是下午兩點的太陽烤得我簡直能聽到脊背上吱吱冒油的聲音,尼羅河谷的田園風光還是很令人心曠神怡的。途中幾乎不見行人,偶爾有幾輛自行車迎面而來,與我擦身而過,騎車人的神情卻沉默而警覺,傳達出稍稍有些異樣的氛圍。大約走了有半個小時,終於來到公路的盡頭,也就是遺迹的入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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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驢」行天下――旅行者眼中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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