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陷越深》第十章(2)
韋小姐把黨開渠介紹給黎總經理后,黎總經理用同樣的舉止向他遞了名片。黨開渠一眼瞥見名片上印有「中國企業文化促進會名譽主席」的頭銜,心中暗自一笑。這是用五千元在他那兒買來的頭銜,這位總經理的大名肯定在報章雜誌的廣告牌上出現過。他曾給全國一百多名廠長經理寄過選名譽主席的通知,其通信地址均是在廣告上搜尋到的。回收的通知卻只有二十來份。這麼說黎總經理就是那二十來位入選者之一了。中國文化藝術開發研究院影視新聞部主任《中國作家辭典》主編《人民日報》《大地》月刊發行部顧問《二十一世紀的太陽》大型叢書主編中國新詩學會理事中國作家協會分會會員……黎總經理看得眼花繚亂,之後,他恭敬卻不失風度地把名片放進口袋,說:「黨先生身兼多職,要務纏身,是位大人物,了不起,了不起啊!」說罷,豪爽地笑了起來。黨開渠奇怪黎總經理為何沒提「促進會主席」一職,難道他已明白自己上當受騙,把「名譽主席」打在名片上不過是同樣騙騙別人而已,他壓根沒有當真?「中國企業文化促進會目前由我在負責,沒想到黎總經理還是該會名譽主席。這麼說來,我們還是某種意義上的同事哩!」「是嗎?啊呀,真是太榮幸啦!」黨開渠再次和黎總經理握手。張達掩飾不住地笑了起來。他提議說:「走吧,前面還有一些景點,我們同游吧。」「孔林你們去了嗎?」韋小姐問焦影。在曲阜昏昏蒙蒙地待了一天一夜,見到韋小姐時,焦影心中燦然一亮,眼前似乎清爽、明快了許多,身上隨即產生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奇怪自己為什麼會這樣。「還沒有呢。你們去了嗎?」「正好,我們游完這裡一塊兒去孔林。你們什麼時候回北京?事情辦成了嗎?」「事情辦成了,」黨開渠搶過話頭說道,「我們想今天晚上就走。」「我們也是今晚的車票。」韋小姐說。從一扇小門穿過,就是「衍聖公府」。這裡重門深鎖,牆垣高聳,兩牆之間只容得一個人走過,給人一種喘不過氣的抑鬱。他們一一過去之後,黎總經理介紹道:「當年孔氏族人、佃戶、外役犯了法,就由孔府在這裡自行審訊、行刑。」「這不是在搞『司法獨立』嗎?」韋小姐說道。「也不是完全獨立,碰到『欽犯』重案,衍聖公本人也得向皇帝奏報。」焦影對這些不感興趣,他有意落在人後,躊躇獨行,權當散步。韋小姐以為他不舒服,停下來等他,並關切地問:「怎麼,不舒服?」焦影笑了笑說:「不,我挺好的。」「你恢復得真快。老實告訴我,身上還有什麼地方疼吧?」她看著他的眼睛問。焦影怔了一下之後想起她指的是什麼,訥訥地說:「沒有……那幾個傢伙的拳腳我還能應付過去。你看——」他捋起衣袖,曲起手臂,露出隆起的肌肉,「我可不是經不起摔打的書生。」韋小姐會意地咯咯地笑了起來。焦影突然感到全身的血湧上腦顱,他衝動地拉著韋小姐的手,聲音顫抖地說:「韋小姐,我非常害怕我會不能自拔……」韋小姐聽了沒頭沒腦的話,突然沉下臉來,抽回手,正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請你自重,焦先生。」「我……冒犯您啦?」焦影沒想到會這樣乾乾脆脆地被她拒絕,傻傻地問。「至少,你完全誤解了我。」「什麼意思?我大概是真的愛上你了。在醫院我喪失了好多表白的機會,我被在郭老闆那裡的突發事件弄昏了頭。出院后,我後悔極了,我沒有及時地告訴你,我愛你。」「如果你進一步知道真情,那你也許就更後悔了。」「什麼真情?」「那次送你進醫院,實際上是我讓人送的,郭老闆根本就沒管,他也沒打什麼電話來問你的傷勢如何。還有,你的醫療費全部是我支付的,郭老闆可沒有你想的那麼善良。」韋小姐在替焦影做這一切的時候,是出於一種「研究幻覺」,她在替郭大明做應該做的事,以為實際上就是郭大明做的,郭大明如做了這些善後事宜,她的犯罪心理學的研究依據就更充分,只有內心善良之光還沒有熄滅的人才更容易自殺。韋小姐當然不可能跟焦影說這些,她只能借題發揮。「這……你這是為什麼?」焦影大惑不解。「我希望我們是好朋友。關鍵是要成為可以信賴理解的朋友,這是我夢寐以求的一種男女關係。別的,你什麼也別問。」韋小姐顯然不願多作解釋。「我可是懵了頭了。」焦影用手抓撓著頭髮,一副痛苦的樣子,「那麼你為什麼還要幫助我呢?你並不愛我呀!」「難道除了愛就不能有同情嗎?」焦影無語。「這次來棗莊,很順利。黎總經理已跟我們簽訂了贊助一百萬元的合同。不過本來的四十集本子,拍攝時將被壓縮成二十集了。這是郭老闆要求的。他希望在進監獄之前能看上這部片子。真奇怪,他對他的前妻那麼一往情深。」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