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喜聞赦令 堪憐失麗卿(2)
劉徹道,朕要派人前去護理翁主喪事,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天下絕色。趙何齊心想,這個難道他媽的會有錯嗎,你派再挑剔的人去案驗,也不可能認為我胡說八道。他快活地叩頭道,此去馳往長安不過一二日,翁主面容尚未敗壞。如有半句不實之詞,臣願授首闕下謝罪。劉徹嘆了一口氣,道,好,倘若不是朕身體欠佳,朕真的要親自去看看。長安劉屈氂接到使者詔書,嚇得差點尿了褲子。雖然事先他也探過趙何齊口風,可換來的只是冷臉不答,理由是不敢非議詔書,也不敢妄測上意。他只是意味深長地告誡他們秉公辦理。劉屈氂以大漢丞相之尊,卻拿趙何齊毫無辦法。他又不敢完全相信章贛的解釋,再加上江充的堅執,在第二次廷議的時候,雖然不再判決小武腰斬,卻也沒判無罪,而是判髡鉗為城旦,笞一百。江充聽到判決,大為不悅,可轉念一想,算了,雖然從判決來看,小武逃了一命,但是自己可以使點手腳,比如買通獄吏對小武執行笞刑,一百下鞭笞即使打他不死,也得打成重殘,想做刑徒都沒資格了。於是,他重新快樂了起來。然而當他們聽到使者宣讀制詔,完全傻了眼。皇帝這次也不再文縐縐地暗示客套了,而是直截了當地切責劉屈氂朋比為奸,阿諛附從以及江充怠於職事,縱親為虐。並讓使者持節即刻赴若盧詔獄赦免小武,官復原職,只是稍有降秩。江充氣得差點吐血,這降那麼一點秩級等於沒有懲罰,只不過少領點薪俸,職位權力絲毫無損。而且過了一年後考績合格,就可以重新享受原俸。使者一離開,劉屈氂就臉色陰沉地埋怨江充道,我上次就猜到了皇上想要赦免沈武,若不是為了你,今天也不會這麼狼狽。江充見丞相在氣頭上,也不欲和他計較,於是安慰道,君侯且息怒,我也是為了日後著想。現在朝臣大多都逢迎我們,少數幾個雖然不附從,卻也不敢明目張胆和我們作對。獨有沈武這豎子一意跟我們過不去。倘若不除了他,怎麼能夠殺雞駭猴?只可惜皇上終是不肯殺他,留著總是個隱患啊。劉屈氂差點兒想一口痰吐到他臉上,什麼和我們過不去,只是和你一個人過不去而已。他撫住胸部,沉吟了一會兒,道,江都尉,既然你口口聲聲說以大事為重,卻也不管束一下自己的族人。你要知道,皇上待臣下一向苛察,每當我想起前此諸位丞相的死事,真是輾轉不寐。不瞞你說,這幾天心悸之症都犯了。你看看天漢元年以來,三公九卿坐罪誅死的不知凡幾,群臣都極其謹慎,像都尉這麼行事張揚的,真是少有。我懇請都尉還是稍微收斂一點兒吧,等大事成功,少主繼位,都尉再怎麼張揚都無所謂啊。江充冷笑一聲,縣官刻薄寡恩,萬事總為自己考慮,這樣的君主,哪值得我們為他賣命。若不是我自稱善治巫蠱,他還要依仗我行事,恐怕這回下獄的就是我了。好了,這回算我們的失敗。既然縣官貪生怕死,我們就正好利用他這種心態,加緊行動,藉助巫蠱先除掉太子。縣官如果聽到是自己至親的太子在詛咒他,肯定會大吃一驚,傷心失望,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再受這樣的打擊,離死期也就自然不遠了。劉屈氂道,好,我們現在就好好計劃一下,下一步怎麼做?江充道,現今長安城東北的百姓居住區都爬梳遍了,年前兩次徵發執金吾車騎閉門大索,捕獲了不少人。其實那些百姓可殺可不殺。但是不殺又不行,為了製造的確有大批人在行詛咒巫術的假相,這些人必須要殺。至於尚冠里、戚里那些高官貴戚,可以分一分類,擁護我們的就算了;不合作的就藉機系捕。難道殺人也很費力不成。我準備挑個好日子,在長安城南的渭水旁再來個大型的斬首大會,就像當年殺公孫賀他們一樣。唉,那場面可真叫人神往,好久沒有再歷了。現在是非常時期,也不用等到冬天執行。至於下一步,我決定搜索未央宮。江充搖頭晃腦,語氣中滿是憧憬,劉屈氂聽在耳中,也不禁有些膽寒,這人如此喪心病狂,竟然以看殺人為樂,看不到還心馳神往,真是無可理喻。對,我們固然也殺人,可那都是迫不得已,並不是為了殺人而殺人。如果覺得生活單調,每隔幾天想看一場殺人,那就不可以常理度之了。不行,等大事辦成,得找個借口先除掉這個人,免得蹈亡秦丞相李斯的覆轍。於是他乾笑了幾聲,沒話找話地說,江都尉,難道想對衛皇後下手嗎?衛皇后一生謹慎,那可是難以找到借口的啊。江充不屑地嗤笑了一下,丞相錯了,除掉衛子夫有什麼用?我的目標是劉據,知道嗎?該死的劉據,他還想當皇帝,做美夢罷。搜索未央宮不過是造個聲勢,椒房殿我暫且放過,但是掖庭其他七區里那些失意妃嬪就只好受點兒委屈了。雖然她們什麼也沒做,但是她們的頭顱還值得借用一下。說她們搞巫蠱詛咒,皇上一定相信。失意的妃嬪嘛,有怨恨之心一點兒都不奇怪。這次雖然不觸動衛子夫,也要將她嚇得半死。讓她先看著我怎麼炮製她的兒子罷。該死的劉據,我要用烙鐵將他身上每一塊養尊處優的肌膚都燙得稀爛。我要向他那生來高貴的嘗遍天下玉食的嘴裡灌上糞便,嗯,我親自拉的糞便。讓他知道,得罪了我江充有什麼下場。哼,當日我沒收他車馬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在怨恨我,並幻想以後能變本加厲地報復我。可是沒機會啦,衛子夫那時還能騰起什麼浪,就等著璽書賜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