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師門
他開始明白為什麼那些圍攻的強大修行者有時候會用那種方式出劍,明明劍式和劍意精妙到了極點,有些卻沒有淋漓盡致之感,有些發力則太過。
那是因為這人的反擊太強。
所以那些圍攻的修行者有些即便是攻勢,但都留著力量防禦和替身邊的夥伴防禦,有些則是玉石俱焚,一劍施出便不再管自己的生死,所以給他的感覺才是發力太過,不夠流暢。
他先前已經想過破解這些圍攻的修行者的劍招。
四周攻來的每一劍他都想到了破招,但是此時這人的每一招破招都比他所想的更強,他施展出來的每一劍,都如同在風雨之中無比精準的找到間隙,然後將無盡的殺意傾瀉到他想要殺的那人身上。
有些劍意的強大來自於這人的修為。
這人的修為必定遠勝於那些圍攻的修行者,但有些劍意卻純粹是以招破招,一招就從對方的漏洞中殺入,連周圍的那些劍師都無法阻擋。
想著這人在這些強大的劍師的圍攻之中,還一劍殺一人,這樣的強大,實在只能用可怕來形容。
他先前痴迷於這些劍招本身,現在卻第一次對當年這場對決的勝負結果產生了強烈的好奇。
他細數著這人反擊的劍痕,一共有七十三劍。
圍攻這人的劍師,留下那牢籠般劍痕的那些人,他之前已經逐一「交談」過,一共有九十七人,只是當年圍攻這人的劍師肯定不只這九十七人,因為必定有人的劍意並沒有留下痕迹,或者即便留下了些許的痕迹,也已經在歲月的消磨之中消失。
只是當年那人是殺死了七十幾人之後便被殺死,還是突圍殺了出去,通過這些劍痕,他卻是無法猜測得出。
只是縱觀這些劍痕,他隱然發現了一種可能。
這些劍招之間似乎有次序可循,有些劍招是接著某一劍使出,不只是流暢到了極點,還蘊含著真元流轉和發力的奧妙。
他深吸了一口氣,接下來呼吸卻不自覺的變得異常緩慢下來,他眯著眼睛,腦海之中忽略了其餘所有人的劍痕,只剩這七十三劍。
他渾然忘我,周身的天地都似乎消失,連矗立在他身前的這些石柱也似乎變得透明,只剩下這些懸浮在空中的劍痕。
劍痕就像是一柄柄往外刺出的劍,在他的意識之中不斷的排列組合。
白晝和黑夜變幻,他都沒有在意,不知過了多少時間,他體內的氣機都似乎和這些劍痕融為一體,順著這些劍痕的排列而按某種規律流轉。
他的身體里也似乎出現了一柄晶瑩的小劍,所經之處驅散了他身體里所有疲憊和不適。
這種氣機的流轉似乎也變成了佐證這些劍招先後順序的一種手段。
這七十三劍漸漸在他腦海之中組成固定的順序,流轉得越來越順暢,越來越快,最終這些劍在變少,只變成三十二劍。
他並沒有注意自己的肌膚一片晶瑩,在真元流轉之間,甚至有許多微塵般的污垢在從他的身體內里被不斷逼出來。
他只是感到震驚,他知道自己原來一開始的認知是錯誤的。
這名受圍攻的強大劍師,其實並不是反擊了七十三劍,而是出了三十二劍。
但其中有些劍在變招之間產生的劍氣,竟是無比精準的從有些人的劍招漏洞之中刺入,便殺死了那人。
當他看出了這三十二劍,再去看那些圍攻的劍痕,心中便再生出更多新鮮的感受。
純以劍招變化,見招拆招而論,此時他通曉了這三十二劍,再去破其中任何一道攻來的劍招,便變得更為簡單。
而且他似乎能夠讓這三十二劍有更多的變化,有些劍招他會破解的比受圍攻的這人更好。
只是他當然不認為自己比受圍攻的這人更強,哪怕是在天賦上。
因為實際的戰鬥瞬息萬變,不是他這種事後悠閑旁觀所能比擬。
劍經是死的,人是活的。
雖然顧離人只是給了他五本劍經,對他所說的修行之事也不算多,然而顧離人確定王驚夢和他是一類人。
一類人便往往能夠通心,能夠相知。
顧離人喜歡篡改劍經,喜歡質疑前人的一些用劍方式和功法,王驚夢也是一樣。
並非是因為覺得自己強過古人,而是在很多對劍招的理解到了一定程度的人手中,這些劍經上記載的劍招,只是一個骨架,只是一些基本。
他可以肯定,如果受圍攻這人閑暇,若是單純和人試劍,他的三十二劍可以變化為無數劍。
而且在他看來極為有趣的是,他手中的五本劍經,到最後都是重於飛劍的劍招。
當初開創這五種劍經的五名宗師,不約而同的選擇讓劍可以距離自己更遠,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讓劍在百步之外如閃電般奔行,殺伐離開身側。
但這三十二劍的主人卻始終需要將劍控制在自己的身周,他的劍就像是手臂的延伸,殺伐始終在身側。
不同的道路選擇會有不同的優劣,但王驚夢卻下意識的喜歡將劍握在手中牢牢掌控的感覺。
不明白為什麼,他雖然很嚮往那種修行者可以躍上很高的地方,可以像鳥一樣短暫的飛行,但對飛劍這種事情,他的興趣卻並不濃厚。
三十二劍化為無數可能在他腦海之中流轉,他體內的真元也在不斷變化,流向體內深處的經脈,也如同在試著無數不同的可能。
遠超平時他修行所能吸納的天地元氣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不斷在他身體里玄妙的凝聚為點點滴滴的真元。
前後他在這四根石柱間已經停留了二十餘日,他知道自己和進來之前相比,一定有了極大的進步,不管是在對劍招的領悟運用方面,還是在真元修為方面,但具體有多少進步,卻沒有什麼明顯的參照物可以比對,尚且不得而知。
就在此時,他聽到遠處隱約有人聲。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這是他很多天以來第一次想要知道這在一天之中屬於哪個時辰。
他看到西方的晚霞通紅,便確定已近黃昏。
在黃昏之中到來的,應該不是普通的樵夫或者獵戶。
他朝著腳步聲傳來的方位看去,看到有兩名風塵僕僕的,和他年紀相差不多的年輕人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一男一女,都身穿青衫。
他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就像是微風吹皺了一池春水。
不知為何,他的心中產生不愉快的感受。
並非是這一男一女很他很直接的敵意,而是因為他感覺到這一男一女兩名年輕人,他們本身心情很沉重,很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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