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青龍劍逝
張離形咬著牙,趁著月婭分心的當兒,雙手攥緊泥土,後背突地往上一拱,將月婭從身上掀起,猛地衝進了一旁的樹叢里。
月婭面不改色,輕飄飄地落在一旁,面色仍是無與倫比的平靜。
潁寒看向張離形逃走的方向,冷冷說道:「原來即使是領導,也會有失手的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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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婭淡淡道:「這並不奇怪,因為這本就是在可預測的變故之內。」
潁寒哼道:「我只希望等張離形到時候把鎮魔獄弄得天翻地覆,把你踩在他的腳下時,你也能這麼淡定地說出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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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遠科不情敵學接孤通鬧諾張離形嘆了口氣,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道:「你不必覺得抱歉,我能多活這十餘年,上天已經待我不薄了,何況又能恢復功力,在江湖中重新戰鬥一番,已是旁人奢求之事了,既如此,又何必多做流連,學兒女之態,徒遭人恥笑呢?」
月婭道:「放心,他不會有這個機會的!」
潁寒繼續問道:「我們費了這麼大功夫,你總不會告訴我,是等著張離形自己死去吧?」
月婭道:「不錯,我就是要等著他自己死去。」
潁寒還是不明白,不服氣地抱著胳膊,哼了一聲,瞪著眼看著她。
秋青菊這時候嘆了口氣,悠然說道:「張離形大老遠地被魔靈之崖挖過來,沒想到最後落了這麼一個下場,想來也確實有些可憐。」
月婭冷笑道:「有什麼可憐的,自作孽,不可活,這是天要滅他,這是他該有的報應!」
張離形其人,月婭了解的不多,但是廣從了解的那些地方,她也足夠判斷得出,張離形死不足惜!
潁寒默默地嘆了口氣,以她的智商,似乎也確實不適合在月婭和秋青菊這些人面前賣弄,有些話,若能不說,還是不說的好。
說出來的笨蛋話,徒惹人笑罷了。
趙正慢慢地轉過頭,蓑笠下的雙眼,毒蛇一般地看著鐵戈。
鐵戈背後的江碎夢凝神縱劍,盯著後面的平原。
危險往往是從平靜的地方出現的,作為魔靈之崖的兇器,江碎夢很清楚,武功得怎麼練,人得怎麼殺。
在這方面,他們的專業技能,可能要比大多數的江湖中的一流殺手還要更高明一點。
所以江碎夢看得明白,來殺他們的人,不會只有這麼一個。
從四周圍攏過來的殺氣,也不像是從一個點上發出來的。
周圍有人,絕對有人,只是這些人,還沒有出現而已。
鐵戈的鼻子里還是有一陣驚人的血腥味兒,他猛地抬起頭,道:「閣下,應該不是常人……我的意思是說,你應該不是一個——人!」
趙正微笑道:「即使說我要殺你,你也不用這麼著出口傷人吧?我怎麼就不是一個人了?」
鐵戈冷冷道:「因為你的身上,有著一切我們判斷死人才該有的特徵,腥味是一種,屍斑是一種,發白的眼珠是另一種,至於閣下身體里還養著的一窩蠱蟲,就更不用我多說了吧?」
趙正此時卻也沒什麼可隱瞞的了,道:「不知鐵公子,可曾聽說過,石威鏢局趙正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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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遠不地鬼艘球所孤諾方封趙正微笑道:「即使說我要殺你,你也不用這麼著出口傷人吧?我怎麼就不是一個人了?」
鐵戈冷冷道:「石威鏢局已經沒了,趙正,也本該是一個死人!」
趙正道:「的確,不過我又從地獄里爬出來了,而且成為一個組織的核心頭領,受他們的命令,來讓閣下成為一個死人。」
鐵戈忍不住問道:「你所說的組織是……?」
趙正道:「作為一個將死之人,就該有一個死人應有的覺悟,做一個明白鬼就足夠了,知道的太多,怨氣太重,地府裡面不收的,成了孤魂野鬼,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們。」
鐵戈冷冷地看著他手腕上一個鼓起的包,裡面好像有什麼想要鑽破他的皮膚衝出來一樣。
「蠱術非你所長,今天你帶來的朋友,不出來見個面嗎?」
趙正微笑答道:「她一直都在這裡,只不過,你還沒有發現她而已。」
鐵戈冷冷地看著四周,卻沒有發現任何的人影。
只除了一個江碎夢。
江碎夢忽然看到,自己的雙手劍慢慢抬了起來,她急忙喝了一聲:「大哥小心!」
話一說完,她的雙劍就向著鐵戈直刺過去,鐵戈卻像是早有防備一樣,擰身躲過雙劍,和江碎夢,趙正,呈一個三角形狀站立著。
看到鐵戈竟然躲過了親近之人的偷襲,趙正的臉上,多多少少有些驚訝之色。
他的不可能三個字還沒有說出口,鐵戈就已經回答道:「不必過於驚訝,我聽說過你的事,如果你僅僅只是以一個冤死鬼的身份到的冥府,不會有重新爬上來的機會,唯一的可能,就是有高手在屍體或者墳墓上做了手腳,將陰陽混亂之氣,讓你帶到了冥府,所以你才過不了忘川河,進不了幽冥界,這樣的高手,擅長靈煞之術,就沒有什麼奇怪的了,怎麼樣?不請你的那些朋友,出來見個面嗎?」
趙正冷笑道:「偷襲的關鍵,在於一個偷字,讓我的幫手在暗中幫助我,總比讓他到你的面前隱藏不住要強得多,我們現在的是三對一的形勢,對你很不利哦!」
江碎夢雙劍舞動著,在空氣中刷刷刷地尋找著靈氣絲線的所在,但是這麼斬了好一會兒,也沒有劈到一根絲線。
鐵戈看著她嘆了口氣,道:「別找了,不是每一個靈煞大師,都有陸杭那麼光明正大的,靈氣絲線只是一種駕馭靈煞的方法,你呀!讓你走你不走,現在倒好,沒給我幫成忙,倒凈添亂了。」
江碎夢冷冷道:「我不能幫上你的忙,但是我也不可能做你的敵人,和別人一起聯手對付你!」
說著,她的右手氣劍一翻,就往自己的胸膛刺去。
劍到中途,劍尖便已經停了下來,彷彿有一股無形強力在拉著她的手一樣,不讓她把這一劍刺過去。
趙正輕輕擺著手指說:「不行不行不行,你怎麼能死呢?你要是死了,誰跟我們一起對付你大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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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戈冷冷道:「她的生死不必閣下操心,就算是你不攔著她,她也死不了,我今天更不會死,你信嗎?」
趙正冷笑著將背後紅纓槍解下,淡淡說道:「不信!」
鐵戈苦笑點頭:「也是,您老人家可以完全沒有任何底線的行事,畢竟沒有命在,又有何懼呢?」
趙正冷哼道:「知道就好,受死吧!」
言畢,他的長槍,和江碎夢的兩把劍,都對準了他們面前的鐵戈。
鐵戈也將一把黑劍指向趙正,黑色的劍身上,凝聚著一圈又一圈的劍氣。
張離形已經有進了密林深處,他相信逢林莫入這句話,不只是兵家行兵的要訣,同時也是江湖中人默認的生存法則,他張離形既然還沒有死,不管是誰進來,都害怕會被他埋伏狙殺。
所以現在,張離形不必急於找回自己府中的路。
既然他們都不敢進來,張離形又何必急於回去?
但是他忘記了一件事,逢林莫入,不僅針對別人,針對他自己也是一樣。
他更想不到,在魔靈之崖這種地方,除了鎮魔獄和江自流,還有誰會想要自己的命。
他想不到的,月婭都替他想到了,若非如此,月婭也不可能會看著他逃離自己的視線。
張離形往前再走了幾步,就看到了一條槍,一個人。
那個人的背影,像極了馮陸,但卻絕對不是他。
心之劫焰之下,不可能還有人會活著的,張離形相信這個天下人都公認的定理!
那次和魔崖界主一起出去截殺江自流一行人,看到馮陸死在面前,確實沒有一個人,能夠比張離形要更激動,更開心的了,王孫無陣和黃文雪隱居世外,他所得罪的仇人,就只剩下了馮陸一個人了,馮陸死了,他才算是真正的逍遙法外。
否則的話,他天天都不可能睡安穩覺的。
雖然馮陸活著的時候還真不一定顧得上收拾他。
但是現在這個人,身形,衣服,武器,都像是馮陸的一個翻版,他怎麼能夠做到完全不害怕呢?
不是馮陸來了,而是婁金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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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宿劍駕臨於此,不知有何見教?」
雖然明知婁金狗此來不會有什麼好意,不過這種客氣話,該說他還是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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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金狗轉過身,雙手抱槍向張離形長施一禮,謙恭地說道:「專為閣下性命而來。」
張離形道:「我自己已經從月婭手中逃離,不必閣下牽挂,你能來此,我還是要說多謝二字。」
張離形一本正經地說著諷刺婁金狗的話,雖然婁金狗還遠遠不會為了這幾句話而放他一馬,不過這個時候,倒也有些臉紅了。
婁金狗帶著歉意地說:「抱歉,我奉魔崖界主之命,今日就要取你的首級,非是為救你而來。」
張離形嘆了口氣,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道:「你不必覺得抱歉,我能多活這十餘年,上天已經待我不薄了,何況又能恢復功力,在江湖中重新戰鬥一番,已是旁人奢求之事了,既如此,又何必多做流連,學兒女之態,徒遭人恥笑呢?」
婁金狗又是長施一禮,道:「先生高風亮節,婁金狗自愧不如,然則先生一世,當真了無遺憾嗎?」
張離形傲然道:「我活著只有我對不起別人,還沒有人對不起我,所有對不起我的人,都已經死了,離我遠去了,我接替了王孫無陣作為青龍劍而存在,死在他這個位置上,又是被你殺死,也算得上是我自作自受,天理循環,我謀害王孫無陣不成,本該死在馮陸槍下,如今由你殺死現在的青龍劍,自是最合適不過,動手吧!」
婁金狗雙手抱槍,又要施禮,張離形卻瞬間閃到他面前,長劍乓的一聲,劈在婁金狗抵擋他劍勢的槍桿上。
「殺人講究的是快准狠,像你這樣的磨蹭,我不得不以為,這次我還跑得了!」
張離形劍刃斬在槍桿上,冷冷向婁金狗教訓道。
婁金狗瞪著眼道:「不管是為馮陸,界主命令,還是慕容琳芳姑娘,我今天都不可能讓你活著離開!就算是你走得了,魔靈之崖,也不會有你任何的容身之地,而你,現在也根本出不去這個國家!」
說完槍桿一轉,將張離形的劍挑開。
兩人身形緩慢的轉動,槍劍並舉,每一招每一式都如刀削斧劈,完全是力量上的較量。
婁金狗本來不是張離形對手,但是一路以來,張離形和江自流交手時受過傷,和江碎夢交戰,再次受傷,千里奔波,再加上丁蘭季星對他體力的消耗,月婭葉千秋秋青菊對他身體造成的傷害,這些因素加在一起,足夠將他和婁金狗放置在同一個等級上。
現在的張離形,甚至還要比婁金狗略遜一籌。
兩人打鬥了二十多招,張離形就覺得婁金狗的槍式沉重起來,他還分得清實招虛招,判斷得出婁金狗的招式,但現在,他已經真的打不下去了。
月婭給他的兩次重創,還是最關鍵的因素,那一掌一腳,幾乎廢掉張離形的三成功力,損失的這些功力,已經足夠婁金狗對付他了。
最後婁金狗使的是一招丹鳳朝陽,槍勢一吐,從中間位置直穿張離形心臟。
張離形這時還能想到可以用狂牛犁地來斷他這一槍,但是右手的劍,卻怎麼也抬不起來,彷彿千鈞之重,又像是被扯住了一樣。
總之這一槍他沒躲過,被婁金狗刺穿了胸膛,然後往前直推,把他釘進了一棵樹木中。
張離形的生命已經開始枯萎,他的靈魂,正在被死神所勾走。
但是張離形不願意就這麼死去,他臨死之前,還告訴婁金狗一句話。
「你的靈魂,就是馮陸!」
婁金狗冷冷問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
張離形陰惻惻地笑道:「沒什麼,只是……只是……」他的嘴裡開始一股一股地吐出嫣紅的鮮血,「只是想讓你,再不計後果地去找死一次,我……會在下面等著你!」
他仇恨地看著婁金狗,離開時的眼睛里,卻滿是得意之感。
婁金狗急忙拔出槍尖,想要去阻止他生命的流逝,想要得到關於自己的更多線索,想要去救他時,他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了。
現在,婁金狗總算相信了張離形說過的一句話:只有我對不起別人,還沒有人對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