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第三章(2)
「噢!你好!我聽出來了——」他沒猶豫,這使她感到意外。「真的聽出來啦?是不是你搞錯了?」「那天晚上我們一起回的家——」「你真的記得——太謝謝了!」她沒想到自己拿腔拿調也被他聽出來了,索性沒再裝,聲音恢復了常態。「可你怎麼能分辯出就是我呢?」「你的聲音很特別——」「是嘛。」她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激動,喘了口氣,「對了,如果有時間,今晚想請你到我家來——」「去你家嗎?」「對!也許很冒昧,不過,今天是我的生日。」「你的生日?那——那我一定得去——告訴我幾點?」「六點半行嗎——」「行!」黃美禾感覺臉頰一陣燥熱,心臟「突突」地跳個不止,儘管馮瑞比她年輕好多,彷佛自己已經擁在那個男人的懷裡了。在打電話之前她可沒這種感覺,現在一下來了精神。她絕沒有想到,這個男人能給她帶來如此之大的振奮,先前失落和傷感的情緒,頓時一掃而光。她簡直也不敢相信,這個男人為何會有這麼大的力量,能使她多年沉悶、懊喪的自己,一下子快活起來。她興奮得容不得多想,飛快地掃了一眼桌上的錶針,現在是上午十一點,她匆匆地出了家門,直奔附近的超市。在超市裡,她遇上了對門的吳奶奶,看她急著忙慌地樣子,便問她是不是家裡要來客人,吳奶奶說的客人自然是指男朋友。可她這時沒工夫跟吳奶奶多說,馬馬虎虎地對付了幾句,便一點兒沒耽擱地買好了在路上想好的幾樣食品,馬不停蹄地往回返。一進家,她也沒容得喘氣,就進了廚房,在廚房裡,開始大幹起來,洗菜、洗肉、給魚開膛,熟練地切菜,將準備好的幾樣菜,分別擺放在一個個好看的盤子里。總而言之,經過了一陣緊張有序的勞動,「戰前」的工作終於已經基本就緒了,現在就剩下灶台上那一大沙鍋的肘棒湯。這是她廚藝中最最拿手的,每逢『重要』人士來訪,她就必要做上這一道,以顯示自己的烹飪水平。現在它們在沙鍋里煮得已經泛白,不停地翻滾出蔥、姜、蒜、白蘿蔔、百合、蓮子……這絕對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精神力量在鼓舞著黃美禾,使她努力將這一切都做得盡善盡美。她用毛巾擦乾了手,墊著它拿起鍋蓋小心地將沙鍋蓋上,眼見著沙鍋里的熱氣從蓋上的兩個小氣孔處呲呲地竄出來,漸漸地,熱氣伴著香氣在空氣當中擴散開了,迷漫在了屋宇的每一個角落,形成了家庭中特有的氣氛。她閉上雙眼,深深地從鼻腔吸了一口氣,顯得無比陶醉的樣子。她著實願意感受這種氣氛,這種氣氛,無不又將她帶回到從前的那些美好的日子裡,自從與最後一個情人分手以後,多少年來,她便沒有了這種心情,更沒有了這種溫暖又甜蜜的場面。那個男人叫MarcoLeporeti,是義大利人,四十多歲從未結過婚,五年前是黃美禾的一位女友給介紹的。剛開始她也想加入到跨國婚姻的行列,不僅時髦、實惠,況且,在中國男人圈裡,要找的那種男人恐怕一個也沒給她剩下。出於此種明確的目的,她抓緊時間突擊了一段英語,由於天生聰明有靈氣,再加上,平常愛唱的那幾首英語歌里,有些愛情詞句正好都能用得上。結果,不管英語說得怎麼樣,反正她好歹能與MARCO進行語言交流了,不僅如此,兩個人的關係發展得還突飛猛進。可誰也沒想到,日子沒過上兩月,黃美禾那股子高亢的情緒迅速低落了下來。原因是她發現,Marco根本不像是那個極富有藝術氣質的民族的公民,不僅缺少人類最起碼的情趣和浪漫,除了工作和**,其他一切都不會幹了。更令黃美禾不可思議的是,每當她一問發獃的Marco「Whatareyoudoing?」時,可憐的老Marco就只會回答「Imthinking」。結果thinking來thinking去,把她徹底給thinking煩了。黃美禾還發現Marco不講衛生,還stinking,是狐臭味,醫學上說這是大汗腺分泌過勝。他著裝也不成體統,經常穿著西裝、皮鞋鋥亮而不穿襪子的去參加各種規格的Party和會議。還有,他懶散沒有時間概念,好幾次在重要的約會時,都大大超過所限定的時間,讓挑剔的她在眾人面前丟了臉。因此黃美禾毫不猶豫地將Marco「Pass」掉了,儘管那時的她極需要給自己配備個男人,而且配備起來並不容易,但她仍然一點兒不打磕巴地否認了Marco,既不合適當情人也不合適當丈夫。這時,黃美禾像個賢妻良母,側著頭,弓著身,將火勢一點點捻小,為使沙鍋里的湯熬得更濃又不至於撲出來或熬干。這才放心大膽地走出廚房,在客廳打開PHANTOMOFTHEOPERA那盤C、D,一屁股倒在長沙發上。憂傷又凄美的旋律頓時將她包裹起來,猶如她的性格和命運似的。她痴痴地望著天花板,想著那個男子氣的馮瑞,那個朦朧的身影和冷峻的面孔。她想象不出今晚上會是一個怎樣的局面,也不敢確定他對自己是怎樣的印象。總之,她預感到他能喜歡自己,她現在好像也已經完全的喜歡上他了。黃美禾的確是一個滿臉寫著愛字的女人,生來就是為了男人所用的。她懂得施愛,懂得體會愛,懂得怎樣使男人高興,讓自己高興。興許女人一沾上漂亮就意味著多情,就有一種神奇的力量俘虜所有的男人,儘管她現在已經不年輕了,但她的本性還在,並在她所喜愛男人的面前絕不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