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災糧絕

隆回有七都，「一都咯屋，二都咯谷，三都咯雜糧，四都咯豬，五都咯排樹，六都咯布，七都八都壇灌出。」而一都恰好是隆回巡檢司衙門所在地，故也稱：司門前，一直以來都是邵陽縣的經濟中心。至於七都、八都那都是窮的只剩下罈罈罐罐的了。

司門前有趙、劉、龍、魏四大家族，全司一直流傳著一句話，叫魏家的頂子〈官帽〉，劉家的票子，龍家的架子，趙家的棍子。

都說九品芝麻官，可芝麻再小那也是官。官大一級也能壓死人，更何況壓的還是老百姓。不是有句話嘛，山高皇帝遠，寧做雞頭也不做鳳尾。所以很多的人就寧願坐在這個九品芝麻官上面做著自己的土皇帝。

魏家和趙家就是整個隆回司的土皇帝，魏家坐著隆回巡檢的位置，趙家則坐著巡檢司的位置。巡檢為地方主官，正九品，屬於文官。而巡檢司主管緝捕盜賊，盤詰奸偽，維護地方治安，也是正九品，屬於武官。

其餘兩家之一的劉家就是整個隆回司的土財主，隆回司的米鋪、錢莊、布莊、酒館等基本都是劉家的，那可真是富的流油啊，劉家宅子據說橫豎一百三十三丈，在裡面走都會迷路，連縣城最大的大東鏢局背後都有劉家的影子，而且在寶慶府據說都有著一座大宅子。

至於最後的龍家，曾經也是邵陽縣的大家族現在已經是掉毛的鳳凰不如雞了，但是不管怎麼說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

這就是三天來王名整理的思緒和打探來的消息，現在整個隆回司還有餘糧的估計也就他們四家了。錢已經是不夠買了，要活命只能打地主老財了。

才三天的時間，村裡的糧食就已經消耗了十分之一，因為現在全村男女老少都在忙著砍木材築圍牆，人只有吃飽了才有力氣。可現在整個村子周邊已經是天上飛的鳥，地下爬的老鼠和蛇都被那幫流民給啃光了，有的都開始啃野草拔樹皮了，流民也越來越多了，得早點打算了啊，王名看著漸漸落下去的夕陽想道，一天又要過去了。

「老飛，強子，大山，走，和你們商量點事情。」王名朝著剛吃完晚飯準備離開的發小喊道。

「什麼事啊，我們還得去東邊那去巡邏呢，最近那該死的流民真是越來越多了，總有些不長眼的現在在到處亂竄，就擔心他們打起咱村子的注意。」大山很是鬱悶的說道。

大山，原名王大山，強子，原名王強，老飛原名王飛，都是自家二表叔和三表叔的孩子，和自己都一樣大，從小就玩泥巴一起長大的。

「東面的圍牆還有一天就好了，先不要管他們，讓人看著就行。」王名也是無奈，都是該死的天災鬧的。「咱村的糧食現在再有十天不到就會沒有了，我想出去弄點糧食，你們怎麼看。」

「不是說夠一個月的嗎，怎麼現在半月都不到就會沒有了呢？」強子很是驚疑的道，難道有人貪墨村裡的糧食？

「強子，別瞎想，這幾天咱全村的人都是在忙著弄那圍牆，族長爺爺怕大家吃不飽沒有力氣，你沒有發現這幾天米飯都是隨便大家吃的嗎？」大山對著強子不滿的道，強子其它都好，就是心眼多。

「我不說說嘛。對了，麻子，你想去哪弄糧食，現在外面草根我估計都挖不出一根了。」

「我想去趟司門前。」王名說完就看著三個發小，這一句話就夠了，都是明白人。

強子，大山和老飛都是一怔，去司門前當然能知道幹啥，劫大戶唄，這可是掉腦袋的事情啊。

「麻子，這事是不是和我爹還有族長爺爺他們商量下。」大山人比較老實。

王名搖了搖頭道，「族長爺爺他們都是一幫老古董，說了他肯定不答應，現在比較特殊，也只能事後再說了。」

「沒有糧食，就是圍牆建起來了也是被餓死的份。我上次去河灘打水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和我弟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就死在離我不到百尺的地方，到現在我都能看到他那雙瞪著不甘的雙眼。現在亂世就要來了，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要死老子也不當餓死鬼。」王名狠狠的說道，想起那雙眼睛心裡就瘮得慌。

強子，大山，老飛三人互相望了眼，麻子變了，這一刻的麻子身上很有種王八氣的樣子。

「麻子，你變了。」至於那裡變了，大山也說不出來，就感覺和以前不一樣了。

「大山，我們都會變的，這就是一個吃人的社會，唯有變的強大，才能讓我們大碗吃肉，才能守護我們的家人。」王名的語氣很是傷感，當亂世真正來臨的時候，自己的家人，自己的這些發小朋友們，不知道都會怎樣。

同樣，大山三人也有些傷感。想想前段時間，自己爹娘在家裡長吁短嘆的樣子，想著是不是把才五歲的妹子賣給人牙子好換點糧食回來，還有那每天儘是水的稀飯，再想想這幾天那白噴噴的大米飯，媽的，老子也不當餓死鬼，那是老子的妹妹，才五歲啊。

「干他姥姥的，麻子，你說吧，怎麼搞。」大山啐了口吐沫道。

「老子從小就想當一回綠林好漢了，這會總算能如願以償了嘿嘿。」強子就是個啥都不怕的亂世魔王。

「就咱四個人，麻子，要不要把大黑他們也叫來？」老飛看著興奮的弟弟強子，有點擔心的問。

誰不想天天吃白米飯，誰不想天天肥美的大肉，誰不想平安的過一生，可老天不讓人安生啊。

「也可以，這樣，大山你明天帶幾個人在村子後面挖一口窯洞，記住挖深點，裡面挖大點，用樹木和板子把頂撐住，哪裡以後是全村避難的地方，也是以後用來存糧食的地方。這個地方你找大黑他們幾個靠譜的人去，先不要讓村裡其他人知道，以後還要利用這個窯洞挖一個地道通到村子後面的山裡面去，得給全村人留條後路。正好我這邊假期也到了，明天就得去司門前營城。等你們地窖一挖好，馬上來司門前找我，正好我也利用這幾天在司門前內打探打探消息。」王名對著大山三人道，順便把挖地道的事情也和他們說了，告訴了他們挖地道的一些細節以及在哪裡挖等。

「麻子，當個兵也能把人當聰明嗎，我發現你腦子現在真是越來越好使了，想的真多。」

「就是，我也發現了，麻子，你現在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要不是你這麻子臉，我還真以為不是你呢？」

「嗯，嗯，我也覺得是。」

「你大爺的，強子，你才麻子臉，哥臉上現在有麻子嗎？你這是嫉妒哥現在的英俊啊。」

「我呸，臉呢？」

。。。。。。

年輕不少狂，更待何時。

在這個繁星點點夜空下的王家村口，王名、老飛、強子、大山四人心中有了一個簡單的夢想：大碗吃肉，要用大菜碗堆的滿滿的一家人圍在一起大口的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