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虞晚在第二天耳背後的小紅疹好了后就回了劇組。這幾天是和白顥的對手戲份，缺一個人都不行，所以池嶸昨天也給劇組放了假。

大約早上九點左右的時候人就陸陸續續到齊了。虞晚來的早，提前已經坐在椅子上看了會劇本。今天要拍的戲份很多，要把昨天缺的都補上來也得再多準備一下。

季秋安排好場地后特意端了杯熱咖啡過來：「池導在給群演講戲，虞小姐先等等，一會我陪你去化妝室化妝換衣服。」

她放下杯子后指了指後面，虞晚順著她的方向看過去，就看見池嶸拿著劇本一臉嚴肅的正在說些什麼。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池嶸微微抬起頭。

虞晚挑了挑眉，就見男人目光在她耳背巡視了一圈又收回眼神來。

兩人目光只對視了一瞬又各自干起了自己的事情。

大約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群演的戲份已經開拍了，虞晚跟著季秋去了後台化妝。路過休息室的時候正好遇見白顥出來。

虞晚面色淡淡，倒是白顥微微愣了愣，隨後又若無其事地打了聲招呼。他今天倒是再沒提什麼飯局，好像那天下午的事情不存在一樣。

這個圈子裡的都是聰明人，有些事情第一次得不到答案后，第二次就不會再提起。白顥顯然也不傻，他雖然有意拉虞晚進圈子但卻並不想得罪她。男人微微點了點頭，側身立在台階下讓虞晚先過去。

面容清冷的女人已經離開，白顥走出很遠停了下來，回過頭去看著她的背影眼底有些微微遺憾。

雖然打著將虞晚介紹進圈子的主意，但――漂亮的女人誰不喜歡呢，可惜這塊肉是進不到他嘴裡了。

第一場戲是群像，虞晚不需要上場，所以後台化妝的時間還充裕。她換完青衣戲服坐在鏡子前等著。這次因為是梨園裝扮，請來的化妝師也是對此有一些研究的老師傅。

面相上的三庭五眼在電影中很適用，臉部的比例好，鏡頭的呈現感和層次感才能更好。虞晚的臉天生就是發光點。老師傅端著胭脂盤不知道從哪兒下手，她膚色天生雪白，白油彩太過厚重反倒不好。在思索了很久后老師傅才動手淺淺在眼角處打了些胭脂。

鏡子里女人半闔著眼，低眉時眼尾處輕佻瀲灧，可她揚起的下頜又很冷，慢慢中和了這種曼麗的妖氣，逐漸轉化為一種慵懶的明艷。

來叫虞晚出去的季秋一時間也有些恍神，竟然分不清面前坐的到底是朝雲還是虞晚。在女人輕笑了聲時回過神來，不好意思道：「虞小姐這樣很漂亮。」

虞晚向來給人感覺清冷，這還是第一次有這麼張揚明艷的妝容。可這副裝扮在她臉上並沒有絲毫維和反而透出一絲平常難以窺見的艷氣。

初時見過虞晚的人都會想，她長的太美了，那樣的相貌恐怕壓不住角色。可真正有眼力的人才會發現虞晚臉上的留白。

這是她最動人的地方，也是最適合電影的地方，她有無限可能去成就一個角色。

「時間到了嗎？」虞晚問。

季秋點了點頭：「群演已經拍完了，池導讓您出去再講一會兒戲。」

虞晚將手機關機後站起身來，臨走前向老師傅點頭致謝隨後跟著季秋出了後台。

這時候第一場戲剛拍完，大家都坐在一邊休息幾個人圍坐在一圈不知道在討論什麼。聽見聲音抬起頭來卻都不約而同慢慢放緩了呼吸。

快門的聲音不小，不知道是誰先照了一張。

池嶸眉頭緊皺向外看去，就看見不遠處防護欄外圍了幾個年輕男女正拿著手機拍著。

身邊助理見池導臉色不好，連忙解釋：「這幾個是白顥粉絲後援會的管理人員，應該是過來探班的。」

他說到這兒就看見池嶸面上神色更冷了：「我說過只要進劇組就不允許來探班，不管是誰。」助理尷尬地笑了笑。一邊白顥臉色也不好看，但他自知理虧也沒再說什麼。拍戲時的規定合約上條條框框都有寫，這次確實是他沒注意。

池嶸沒理會他，轉過頭去給一旁兩個工作人員吩咐：「過去清場，準備第二場戲。」

他沒有追究那些偷拍的粉絲，因為他知道虞晚遲早都會出現在熒幕之上，早一點將名氣打出去對她日後很有幫助。

要想在這圈子裡混你就得有點真本事。白顥雖然私生活混亂，但畢竟曾經是拿過影帝的人，演技還是可圈可點。

兩人入戲后狀態很好，好幾個場景都是一條過，不少原本已經休息下來的配演都跑來砍他們飆戲。

池嶸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老牌影星白顥有這個表現他不意外，讓他意外的是虞晚。她對情緒的把握很到位，並沒有一味的用內斂的面部細小表情去表現人物，反而在該迸發的時候毫不猶豫。

那是一種狠厲又有張力的表演，那一刻她就是朝雲。

茶水順著艷麗的妝容流下，殘跡斑駁，光影半明半暗地打在臉上，讓人看的忍不住屏住呼吸。

「好了。」

副導喊了聲，兩人都收了情緒。

下一個場景是白顥的單獨戲份，虞晚中間可以空場休息一個小時。她坐在椅子上接過池嶸遞過來的水輕抿了口，眼神悠悠看向場外。那些粉絲們還圍在欄杆旁邊拍著，見虞晚回過頭來顯得更興奮了。全然不顧原本要探望的人是白顥。

「準備好了么？」

池嶸突然問。

「什麼？」

虞晚微微垂眼。她的野心深藏在清淡凌厲的風情下，只有少數人能夠看懂。

池嶸在見她的第一眼時就知道了。她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而這件藝術品最令人喜歡的地方就在於：她沒有被任何人雕琢過。

乾淨的、自然的、傲慢的、嫵媚的都由他一手打造。那種創造的快感令男人眸色漸漸深邃，虞晚將會成為他最得意的作品。

指節上的扳指被輕輕摩挲著，像是在印證著那句問話。

虞晚指甲刮在水瓶上發出刺耳的呲啦聲，在男人條件反射皺起眉頭時慢慢回過頭去：「準備好了。」她眼底帶著輕慢的笑意，好像什麼都不在乎。

池嶸忽然笑了笑。

男人已經離開了，虞晚看了欄杆外拚命招手的粉絲一眼，去了後台。下午和晚上的戲份並沒有耽擱多長時間，在八點左右的時候就已經拍的差不多了。

虞晚在準備離開時忽然被池嶸叫住：「今晚有時間嗎？」他語氣淡淡，卻也有風度。

虞晚輕笑了聲：「可以有也可以沒有。」

她手中把玩著手機，像是要聽聽他的理由。

池嶸微微點頭：「今晚有個應酬，我缺一個女伴。」

虞晚瞭然，《名伶》已經接近尾聲，相應的曝光、定檔、拍片什麼的也要提早準備起來了。即使是池嶸這種能不應酬就不應酬的人這時候也不得不露個面。而這種場合下陪在導演身邊的一般都是女主演。

手機屏幕亮了亮，虞晚看了眼又按了下去。在男人打開車門時忽然笑道：「我酒量不好，池導可要多關照啊。」

這句話意味不明，池嶸微微眯了眯眼：「不會讓你喝酒的。」

他關了車門，慢慢發動車子離開了片場。

酒會在晚上十一點，虞晚還有三個小時梳妝準備。車子開到一家私人會所，虞晚眯眼看著眼前幽靜的環境。

面前忽然被遞上一個盒子，不知道什麼材質的禮盒在車燈下顯得典雅貴重。虞晚指尖頓了頓，慢慢拆開禮盒，就見黑色的花瓣上放了一條白色的露背連衣裙。

款式設計很別緻，在背部露出蝴蝶骨的地方用白羽銜接，既不太過高冷又不會顯得輕浮。虞晚卻並沒有為這條裙子驚嘆，她只是淡淡看了池嶸一眼：「你早就準備好了？」

女人語氣似笑非笑，池嶸指尖頓了頓，微微搖頭：「提前準備著，你要不來它也只有蒙塵。」

虞晚不置可否。

這家私人會所在圈內很有名，許多貴婦太太都會在這裡做造型。

虞晚底子很好，其實像她那樣的相貌其實已經不用在多修飾什麼了，化妝師只寥寥點了幾筆就放下了。手機屏幕亮了又暗，虞晚點開看了眼，是衛覓的簡訊：『衛長風已經開了股東會議，買入了雅美70%股票。』

透明的指甲點在已經暗下去的屏幕上，虞晚半闔著眼輕輕笑了笑：「周覆山，別以為你贏了，一切――還不一定呢。」

女人眼尾清冷上挑，在白色燈光映襯下勾魂攝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