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看著蘇琳做飯了，蘇瑜就舒舒服服的端著盆出去洗臉，還不忘了吩咐蘇小志看著點兒，省得浪費糧食。

蘇小志立馬端正的坐在邊上盯著蘇琳，一副監工大爺的樣子。

蘇琳邊生活，邊抹眼淚，回頭看看正在發獃的大哥，再看看正監督自己的二哥，還有已經出門去洗臉的大姐，頓時悲從中來。

她突然想起了在學校裡面學的一首歌，嘴裡也忍不住的唱了出來，「小白菜呀碧綠的黃呀三歲兩歲沒了娘呀跟著爹爹好好的過呀……」

這聲音聽著有些凄慘。

聽的蘇大志和蘇小志都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覺得渾身不自在。

外面還有人聽著，也指指點點的。老蘇家最近這是咋了啊？

咋都看著不對勁啊。

一個個的變了性子啦。蘇家老四平時那驕縱的樣子，現在還唱起小白菜啦？

「蘇瑜啊，你們家小琳咋了？又在家裡鬧脾氣了？」

隔壁林大嫂道。

林大嫂和老蘇家的多少年的鄰居了，多少也同情蘇瑜的遭遇。這會兒看著老蘇家不正常了，擔心蘇瑜又遇著難事兒了。

蘇瑜洗了一把臉，清爽無比，聽到林大嫂的話，仔細一聽，喲，這還唱起來了。

「還能為了啥啊，不就是為了劉梅要鬧分家的事兒嗎。要是我們爹媽在，這兩個小的咋樣也不至於沒地方住。說來說去，老劉家真是害死人了。要不是我們家大志和我們一條心，這日子還真是沒法過了。」

蘇瑜搖頭嘆氣，端著盆就進屋。

林大嫂立馬就去傳開了。老劉家的姑娘這是要把婆家大小姑子給逼死呢。這大姑子才出院呢，小姑子又不正常了。

「唱啥呢，你比小白菜幸福多了，爹媽走的時候，你好歹也有五六歲了。」蘇瑜將臉盆一放。「還和人家小白菜比，人家小包菜三歲就要幹活。你這都十六歲了，說出去也不怕丟人的。再哭哭啼啼的給咱老蘇家丟臉，你這學也不要去上了，就在門口唱曲算了。」

蘇琳唱的正起勁兒呢，聽到這話，愣是含著淚給憋住了。

這日子沒法過了，大姐真的六親不認啊！

蘇瑜懶得理她，回頭整理自己的床鋪。這個家還是太擠了。等將這些傢伙給收了心之後，就都安排出去。有宿舍的住宿舍，沒宿舍的也自己出去租房子去。只留下一個洗衣做飯的就成了。

「姐，我出去看看。」蘇大志突然站起來道。

他今天本來是要去接劉梅的，可是和大姐說話之後就忘了這事兒了，他這心裡總是不踏實。倒不是擔心劉梅出事。畢竟現在這社會也出不了事兒，主要是擔心劉梅生氣。

蘇瑜翻了個白眼，「看劉梅？人家有錢有票的，能坐車，能在外面吃大餐，你擔心個啥啊？你以為都和你一樣，餓著肚子走路回來呢。再說了，這會兒你就是出去，她該咋樣還是咋樣。說不定看著你服軟，還要順著杆子往上爬，壓死你！」

「哥，你沒出息。」蘇小志翹著二郎腿道。

自從知道哥要和他搶房子之後，他現在咋看著都不順眼。

蘇大志怒目道，「小志，你咋說話的？！」

「本來就是，被一個娘們壓著……」

「啥娘們呢？！」蘇瑜可不幹了，怒聲道，「娘們咋了？」

蘇小志立馬道，「姐，我不是說你，我這是說嫂子呢，你不一樣。」

可不能讓姐生氣了，姐要是生氣了，他這輟學的事兒又要黃了。

長這麼大，蘇大志從來沒有這幾天這樣深刻的認識到，自己的一切都是靠著大姐。

大姐說不給蘇琳吃飯，蘇琳就得餓肚子。大姐說給自己找工作，自己就能擺脫討厭的學校了。

看著蘇小志的反應，蘇瑜心裡還是滿意的，臉上依然是板著臉，「劉梅那是個特例，誰家的女人也沒像她那樣的，不知道心疼男人，把自己男人當牲口使喚。不說別人，我也是女人，瞧瞧我為你們操碎了多少心了。累的住院不說，一出院還要給你找關係安排工作。這年頭，工作多難找啊。」

蘇小志連連點頭，「姐，姐你就是不一樣。大嫂哪能和你比啊。」

「你這麼想，有人不這麼想呢。」蘇瑜意有所指的看著蘇大志，「有人就是情願給人當牲口，也不願意和咱交心的。」

這話可真是說到蘇大志的心坎上面去了。他之前做的事兒那就是給劉梅當牲口了。還鬧著和大姐分家……

他乖乖的坐下，「姐，我不出去了還不成嗎？」

蘇瑜哼了一聲，「哪天你要是聽到劉梅的名字，還能坐得住，姐算你是個真正的男子漢。」對付這樣的慫包，一位的懷柔可不行，還是得拿出點兒脾氣的。

「我看那是不可能的。」蘇小志笑著道。

蘇大志：「……」好想打人。

聽著三人談論著熱鬧，蘇琳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外人一樣的，委屈的稀里糊塗的。她都不知道自己這個家裡的寶貝疙瘩啥時候就成外人了。

而且還要給全家人做飯。

變抹著淚，邊燒火，總算是將糊糊給煮好了。

聞到香味了，蘇小志剛準備端著碗筷呢，蘇瑜就道，「等等，姐先嘗嘗熟了沒，你要是吃壞肚子咋辦。」

說著就去拿著大勺。這年頭，誰掌握家裡盛飯的勺子了，誰就是當家的。想吃多少自己盛想得美！

蘇小志愣了愣，也沒多想，姐這是擔心他的身體呢。

蘇瑜假模假樣的嘗了嘗，然後皺眉道，「小琳啊，不是姐說你，這手藝得練練。可別想著學你嫂子那樣嫁人之後可以不幹活。畢竟也不是每個人都和你大哥這樣怕媳婦。」

蘇大志的頓時覺得膝蓋中槍。

「姐，可以吃了嗎？」蘇小志摸著肚子捧著碗道。

「當然可以，我們小志多吃點兒。」蘇瑜笑著道，然後結果碗，給蘇小志打了大半碗。

又接著給蘇大志打了大半碗。最後給蘇琳打了半碗。鍋里剩下的都是自己的，也是大半碗。

蘇琳：「……」

蘇瑜邊吃，邊道，「我聽說現在農村兄弟姐妹們都是按勞分配，和咱們廠里一樣。以前小志也在讀書，現在小志也參加工作了，家裡也該變變了。以後咱家都按勞分配，幹活的人多吃點兒，乾的少的少吃點兒。」

在場的四個人，除了蘇琳，其他人都是幹活的以及即將幹活的，自然是沒人反對的。

蘇琳看著自己碗里的半碗糊糊，愣是忍不住又要流淚了。

蘇瑜吃了一口，「不過呢，要是做得好，就和大家吃的一樣多。小琳你也要爭取進步啊。咱家現在就你一個人落後了。」

蘇琳眼淚直接掉下來了。

這日子沒法過啊——

「蘇大志，你咋沒去接我？！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多久啦？！」

兄弟姐妹四人正吃著香噴噴的呢，劉梅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緊接著就是氣勢洶洶的踢了一下房門，然後衝進屋裡，將手裡的包往床上一扔，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蘇大志頓時腦門發汗，手裡的碗筷都要端不住了，「劉梅……」

蘇瑜道，「先吃飯。」

劉梅這才看著大家都端著碗筷呢，摸了摸自己有些餓了的肚子，也顧不上生氣了，她中午回來的晚，還走了那麼久的路，又累又餓呢。趕緊去找自己的碗筷準備盛飯吃，結果一看鍋里，啥都沒有，鍋底都被撈乾凈了。

頓時氣的大聲嚷嚷道，「咋沒我的？你們這是啥意思？」

蘇瑜道，「啥意思，這都是我掙的，我願意養我們老蘇家的人咋了。」

「我也是老蘇家的人！」劉梅氣道。她這一心一意的為了老蘇家的未來，為了以後給老蘇家養下一輩，這一大家子竟然把她當外人！

蘇瑜不冷不淡的笑了笑，「你還知道你是我們老蘇家的人呢，咋一來就鬧分家，不就是不想把我們當一家人嗎？還讓我們家大志餓肚子，一個大老爺們，口袋裡面一毛錢都沒。我看你不是要當我們老蘇家的媳婦，你是想當我們老蘇家的祖宗。」

劉梅被說的沒話說，只能看著蘇大志，「大志，你還愣著幹啥？」

「我……劉梅，要不我的給你吃……」蘇大志磕磕巴巴道。

說著就要站起來。

蘇瑜拉了他一把，「你不吃就給小志吃。我這糧食是給我們老蘇家的人吃的。你是我親兄弟，我樂意給你吃。她劉梅欺負你，那就不是我的親人。幹啥給她吃？」

蘇小志趕緊兒要去接蘇大志手裡的碗，「哥，你不吃給我吃。」

鍋里啥都沒呢，他這也就吃個七分飽。

蘇大志趕緊躲開了。

誰說他不吃了。他也餓著呢。之前餓肚子餓的人都害怕了，再也不敢不吃飯了。

蘇大志這樣一猶豫，劉梅的臉都氣紅了，眼裡氣的直流眼淚。「蘇大志，你今天給我說明白，你是選他們，還是選我。你要看看你到底要和誰過日子！」

蘇瑜板著臉道，「大志，你自己選，是給人家當牲口使喚，還是在家裡過好日子。我就不信你劉梅還能離婚的。為了和家裡人分家就鬧離婚，誰家敢要這樣的媳婦！大志你放心，現在小志也上班了，家裡日子好了。給你再娶一個更好的也容易。」

劉梅頓時一震，不敢相信的看著臉上猶豫的蘇大志，再看看蘇瑜，氣的渾身發抖，「你一個老姑娘都沒嫁出去呢，你還給你弟弟再找一個，你說的輕巧！」

「我不嫁人咋了，我為了我弟弟我樂意。我就要給他多掙錢，娶個好媳婦進門。你劉梅敢欺負他，我就不認你是我們蘇家的媳婦。」蘇瑜一臉大無畏道。

蘇大志頓時感動的不要不要的。

大姐這麼大了，就是為了給他娶媳婦，才沒嫁人。

大姐這都是為了他。

劉梅沒想到蘇瑜竟然一點兒沒覺得丟人，還這麼理直氣壯，頓時有些沒轍了。她想起以前聽老人說的一句話，會咬人的狗都是不會叫的。以前這個一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大姑姐，原來這麼黑的心啊。

對蘇瑜她是沒轍了，只能對著蘇大志道，「大志，你自己選。」

蘇大志看了看蘇瑜，看著蘇瑜一臉期待的看著他，含著淚道，「劉梅，大姐是我的親人，她都是為了我好。」

「好你個蘇大志，你翅膀硬了，你……你別後悔！」

說著轉身跑了出去了。

蘇大志還準備追呢，就被蘇瑜給拉住了袖子，「吃完飯再走，還準備餓肚子呢。」

「姐，劉梅……」

「她手裡有錢有票的，餓不著。」蘇瑜淡淡道。

蘇大志坐了下來，他可不是擔心劉梅餓肚子，是擔心劉梅不回來啦。

蘇瑜邊吃飯，邊道，「你放心，姐說的話可不是騙你的。只要她劉梅不回來，姐這輩子不嫁人，也要給你找個好對象。放心，咱家三個工人，誰家有咱家這樣條件？劉梅家裡有老有小的要養，說起來還比不上咱們家呢，嫁到咱們家，是她高攀了。」

聽到蘇瑜這話，蘇大志和蘇小志瞬間覺得自家這個窮的叮噹響的家庭似乎也不是那麼差。

「要沉得住氣。劉梅家裡條件沒咱家好，捨不得離開你的，現在就是看誰家硬氣。」蘇瑜鼓氣道。

蘇大志這才堅定的點頭。

自家條件不差，大姐也這樣一心為他。反而劉梅家裡條件差，肯定是捨不得離開自己的。

下午蘇瑜就和蘇大志一起去了廠里後勤科這邊，由蘇大志按著手印，以後他的工資都讓蘇瑜來拿。不經過他的手，免得劉梅到時候找他要。

大姐說了，只要劉梅手裡沒他的錢多，就會對他好。

蘇大志雖然還有些打鼓，不過也決定試一試。畢竟大姐是一心一意的對他的。

……

老劉家這邊，劉梅下午直接請了假，在娘家趴在她老娘的床上哭了大半天。

劉老娘氣的在家裡罵罵咧咧的，「老蘇家幾個兔崽子膽子也特大了，還欺負我們老劉家了，也不看看他們家那個破落樣子，還敢欺負咱們家。梅子，你這次在家裡就住著，大志不來給你賠禮道歉，不親自來接你，咱就不回去。」

她就不相信結了婚的男人還能離得開自己媳婦的。

聽到劉老娘的話，劉梅也有底氣了，只要娘家人這邊幫著她，她就啥都不怕了。大不了就在娘家住一陣子。她手裡有錢呢，也不擔心沒吃沒喝的。

劉老娘和劉梅想得好，可老劉家也不止他們兩個人。

老劉家雖然比老蘇家的房子大，多了一個小房間，但是人住的更多。平時也是幾代人擠在一個屋裡。

劉梅出嫁之前，是和自己爹媽擠在一個床上的。她出嫁之後，這位置就是劉梅的大侄子睡了。

晚上劉家其他人回來之後，劉大嫂聽到劉梅要回來住一陣子之後，臉色就有些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