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蘇瑜的一番話說的許主任臉色通紅，眉開眼笑。這麼多年，她還是第一次聽到別人這麼讚美她。

而且誇她的人還是蘇瑜這麼老實巴交的實誠孩子。這是說的心裡話啊。

許主任當即就給蘇瑜放假，讓蘇瑜在家裡再休息休息。

蘇瑜連連擺手，「不行不行，許主任您已經很照顧我了，我必須好好上班，努力工作，課不能讓您為我為難了。」

然後話鋒一轉，「對了主任，咱們廠里還招工嗎，我們家小志這次看著我病了，也知道心疼人了，準備回來上班，給我分擔分擔。」

「喲，小志也這麼懂事啦。」許主任驚訝道。

「那可不，還說掙錢之後，工資給我存著呢。」蘇瑜笑著道。

許主任更是驚訝的睜大眼睛，那個混小子能有這麼好？

不過看著蘇瑜這樣，她覺得多半是蘇瑜護著弟弟妹妹的名聲呢，故意這麼說的。這實誠孩子，一心一意的為了家裡那些弟弟妹妹，也真是不容易啊。

「咱們紡織廠還真沒有啥子合適的位置，輕鬆的貨都是女工乾的。現在頂多就是去貨場上貨卸貨。你們小志肯定受不了的。等以後有合適的崗位再做吧。」說是這麼說，不過許主任覺得這話也就說說，真有好崗位，那也是別人家有能力，有關係的拿去了，哪裡能讓蘇小志去做。而且廠里招工，還是要考試的，就蘇家那個混小子，多半是沒這個能耐的。

「裝卸工？」

蘇瑜微微一愣。廠里的裝卸工都是一些老少爺們，年輕力壯的人去乾的。這可真是累活了。

不過累活咋了，男人干點累活，那是應該的。別人能幹，咋自家就不能幹？

至於心疼，蘇瑜是沒這個想法的。她就心疼自己現在這身體太虛了。至於蘇小志，她覺得養這麼好，出來出分力氣也是很有必要的。男人嘛，就要對自己狠點兒，以後才能有出息。

「主任，那我讓我們家小志過來試試吧。這孩子就是倔，我咋勸都沒用，非得鬧著出來工作。就讓他試試，知難而退，以後也能給我省點兒心了。我現在是想一心一意的工作，可真是不能像以前那樣管著他們了。」

蘇瑜一臉懇切道。

許主任看著她這為難的樣子，點頭道，「行，那你讓小志過來試試吧。不過去了裝卸班也是學徒，工資不高。」

「沒事沒事，就讓他試試。」蘇瑜笑著道。咋能試試呢，要干就要一直幹下去。

許主任看著她這樣，就嘆氣道，「你就是為你們家那些兄弟姐妹操碎了心了，自己都顧不上。老吳家那邊，你也該催催了。早點結婚了，也能顧著自己了。」

這話以前許主任是不樂意說的，可今天和蘇瑜談話之後，覺得這孩子真的挺投緣的。說話讓人心裡舒坦，是個實心眼的。而且自己作為一個關心工人的領導，咋樣也要提醒一下。

老吳家？蘇瑜腦袋裡面就想起了一些事兒了。老吳家的吳國志是省城機械廠那邊的機械工。也是家裡的老大，下面幾個弟妹。唯一不同的是，人家上面還有個老娘壓著。吳國志和原主是在一次工會聯誼會上面認識的，整個聯誼會沒有一個女工搭理吳國志的，也沒有一個男同志搭理原主，於是吳國志就退而求其次的和原主給湊在一起去了。兩人都處了五年了，吳國志一直沒提結婚的事兒。原主因為放心不下弟妹，也沒提。

不過這事兒她壓根就沒放在心上。原主那個對象吳國志，那就壓根不算是對象，頂多就是把原主當備胎的。不冷不熱的，出去約個會，都要女主買瓜子。

當然，對著許主任可不能這麼說，她大義凜然道，「主任，我現在啥也不想了，現在我的心都在廠里。我現在還沒好好的回報咱們廠里呢，咋能想那麼多呢。吳國志同志是個思想覺悟高的同志，他知道我的想法，肯定會理解我，會等著我的。如果他等不及了另娶他人了，只能說明我們思想不能一致。不能成為革命戰友。」

「蘇瑜啊，我以前真是看走眼了，你真是個好同志啊，咱們廠里就沒你這樣思想覺悟高的了。」

許主任感慨道。為了廠里，終身大事兒都不顧了。這思想得高到啥程度啊。

蘇瑜靦腆的笑了笑。她這也是沒辦法的。一來她實在不可能和原主的那個渣男男友結婚。另外一方面，那個吳國志目前還在腳踏兩隻船，也不會娶她的。反正最終是不會和吳國志結婚的，總不能讓她變成被甩的那方。所以只能犧牲吳國志同志了。反正他要是結婚了，就是思想不進步。

事情搞定之後，蘇瑜就直接離開廠里準備回家了。一大早上的出門，這會兒還有點兒餓了。

剛走出廠門口，她突然想起啥了，直接在廠門口等著。

果然，下工的鈴聲響起來沒多久，就看著蘇大志從裡面急匆匆的出來了。

蘇瑜一臉慈愛的笑，「大志，下班啦。」

蘇大志正急匆匆的準備回家吃飯呢，看到蘇瑜了，腳步一頓，「姐，你咋來了。你出院咋不和我說一聲？」

「和你說了，你還耽誤工作呢。」蘇瑜笑著道，「姐剛去找許主任，看看能不能給小志找個工作。小志找工作了，我也能多顧著你一些了。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這年頭本來油水就少，男人消耗大。昨天餓一天，都要少幾兩肉的。蘇大志這會兒臉頰就看著凹下去一些了。

蘇大志聽到蘇瑜的話，心裡也覺得挺委屈的。結婚之後，日子反而還沒以前過的好了。

蘇瑜道，「好了，我先回去做飯了，不過我現在為了讓劉梅不分家，還是不能做給你們吃。你就在外面吃吧，忍幾天。對了，昨天找劉梅要錢沒有。她知道你餓肚子了，總得心疼一下，給你點錢和票吧。」

蘇大志：「……」

「咋了，沒給？」蘇瑜一臉詫異道。天助我也，碰上一個慫蛋弟弟和一個蠢蛋弟媳婦了。

蘇大志低下了頭。

蘇瑜痛心道，「她不給，你就繼續要啊。總不能讓你一個大男人餓肚子吧。你說說，她劉梅說啥要讓你結婚之後過好日子。結果結婚之後還是要我這個當姐姐的養。我當姐姐的養著你是沒問題啊。可你那些錢，劉梅拿到哪裡去了。不給我家裡花就算了，咋還能不給你？我看都被她拿到老劉家去了！」

蘇大志這會兒也是氣的捏緊了拳頭，可又不知道咋發泄。愣是把眼睛都憋紅了，「姐，我要了，可劉梅說，說……」

「她能說啥，最多就是和你說回娘家，是不是？」

蘇瑜一臉我啥都知道的樣子。

這可是她自己分析的，這年頭的女同志們還是很封建的，離婚這種事兒是絕對不可能隨口說的。所以除了一哭二鬧三上吊之外，最多就是回娘家。

果然，蘇大志一臉詫異，「姐，你咋知道的？她，她說要是我不聽，她就讓我打一輩子光棍。」

「好大的口氣。大志，你連這種屁話也信。我是女人，我還能不知道女人怕啥？女人就怕被趕回娘家。就老劉家那個樣子，我敢說，劉梅真回去，住不到一個星期就要被趕回來。」

蘇大志有些懷疑道，「真的？可劉梅在家裡住了這麼多年……」

「出嫁和沒出嫁那不一樣，再說了，之前那是因為從你這邊撈著好處了，要是你一分錢不給她，就她那點兒工資，自己都不夠花，還能夠管著娘家？姐也是女人，我比你更了解劉梅。你信不信，要是劉梅真的回娘家去了，只要你不去接，最後她一準自己回。你只要沉得住氣，姐保准以後劉梅啥都聽你的，你就是她的天！」

看到蘇大志動搖的樣子，蘇瑜道，「大志啊，你是個男人，被自己婆娘壓著，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你樂意？」

一輩子被壓著腦袋？蘇大志趕緊搖頭。「姐，那，那我咋辦？」

「不咋辦，先回去吃飯吧，她劉梅不心疼你，我心疼你。」

聽到蘇瑜這話，蘇大志頓時鼻子酸了。「姐，你真好。」

蘇瑜歪了歪嘴角。你姐一直很好，就是不會表達，才養出你這麼一個不知道好歹的白眼狼。

回到家裡的時候，院子里的人都在做飯，老蘇家這邊依然冷冷清清的。

不過大家看著蘇瑜走在前面，蘇大志走在後面，一臉順從的樣子，都像是看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一樣。

老蘇家咋覺得有些不對勁啊？小志那混小子一天都待在家裡沒出門，老大竟然沒跟著他媳婦劉梅一塊兒，反而跟著蘇家老大一起回來了。

在外面做飯的劉嬸看著蘇瑜狠狠的唾了一口。對著蘇大志喊道，「大志，你咋不管你媳婦啊。劉梅呢？你說說有你這麼當人家對象的嗎？」

蘇大志蒙了，對啊，劉梅還等著他去接……

蘇瑜護犢子一樣的站在蘇大志的面前，「劉嬸，以前你欺負我，我為了大志和劉梅也就忍了。你當著我的面欺負我們家大志，那可不行！這年頭丈母娘都不管女婿家的事兒了，你這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也管？老劉家的閨女這麼精貴呢，下個班還要特意去接？咱們娶個劉家的閨女，還娶了一屋子祖宗回來了！」

其他做飯的嬸子大娘們頓時都笑出了聲。

可不是嗎，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手伸那麼長幹啥啊。誰家姑娘都這樣，以後誰嫁的出去啊。

劉嬸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蘇大志看著一直以來都壓著他的劉嬸都被姐說的無話可說了，頓時身心通暢。

原來姐以前都是為了我忍著啊，原來姐這麼厲害。

蘇瑜可沒工夫理蘇大志怎麼想的，她現在可真是有些餓了。

結果走進屋裡，就看著坐著的蘇小志和蘇琳了。

看著她進屋了，蘇小志下意識的站起來，「姐。」

蘇瑜點點頭，然後去開裝糧食的柜子，安排道，「小琳做飯，今天咱吃簡單點，做個玉米糊糊，再切幾片肉在裡面。」

整天吃糊糊，嘴裡都沒味道了。蘇瑜砸吧砸吧嘴巴，想著這個月發工資之後，就趕緊去吃一頓好的。

她話一說完，蘇琳卻轉過身去，當做沒聽到。

蘇瑜挑挑眉，然後看著蘇小志道，「小志，你的工作我安排好了，明天就去上班了。我和你哥都累了，你先做頓飯，吃了之後，你下午休息。明天好上班。」

聽到工作安排好了，蘇小志整個人都樂呵起來了。立馬道，「行。」

蘇瑜道，「煮我和你哥還有你，咱們三個人的就成了。不幹活的人不用吃飯。總不能讓你們白養人。白養個小姑子，以後小志咋娶媳婦？」

「行。」蘇小志有些臉紅道。

蘇琳頓時轉過身來，一雙眼睛紅彤彤的看著蘇瑜，「姐。你變了！」

「咋變了？總不能咱們一家子人都養你一輩子吧，小志都上班了。你連頓飯都不能做？總不能讓小志一直伺候一大家子人吧。」

「就是，幹啥啥不會，吃啥啥來勁兒。」蘇小志幫腔道。他可不想白養一個妹子。自己都不夠吃呢。關鍵是這個妹子這麼大，對他這個當哥的也沒多好。

「哥……」蘇琳委屈的看著蘇大志。

蘇大志偏過頭，「大姐讓你煮個飯，咋就不能幹了？」

蘇琳這才發現，不知道啥時候開始，整個家裡人都站在大姐那邊了。

先是二哥，現在大哥也這樣。嗚嗚嗚……

蘇瑜道，「做飯，還是餓肚子，自己選。」對於這個便宜妹子，蘇瑜可是一點也沒有想虛與委蛇的想法。有些人你對她好，她就覺得是應該的。你對她狠點兒，稍微給個好臉色，她都能對你搖尾巴了。蘇琳就是這種人，得治治。

而且蘇小志和蘇大志好歹能夠上班掙錢，這個吃白飯的妹子還在花錢呢，要不是家裡缺個做飯洗衣服的人，她都不想管的。這年頭這麼大大姑娘，都能去紡織廠做學徒工養活自己了。當初原主也就這麼大，養活一大家子人呢。

看著家裡人這麼堅決的樣子，蘇琳委屈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之前狠狠的餓了那麼一次，她是再也不想經歷那種痛苦的感覺了。

「我做飯……」她抹了把淚，然後端著大海碗去裝玉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