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刃固有一死
在歷經一場生死追擊戰和口水澡后,濕漉漉的付喪神們垂頭喪氣的跪坐在桌面上,完全不敢抬頭。
梨奈坐在他們的正對面,看著一個個正襟危坐的小可憐,強忍著揉揉他們腦袋的衝動,努力將思緒轉移到正經事上,「也就是說,那封時之政府的邀請函是真的?」
七振付喪神整齊劃一的點頭,還是忍不住偷偷抬眼望向她。
黑髮少女像是陷入了沉思當中,並沒有察覺到他們的視線。
大概是家族遺傳,她在不笑的時候,面色冷淡涼薄,就連那雙漂亮的眼、都如同瀰漫著暮靄,無端的令人心頭髮寒。
——果然還是在生氣吧。
犯了錯還有求於人的付喪神們忍不住發虛,在胡亂交換過一陣視線后,幾個刃暗搓搓的向後挪動了一下,只留下努力思考對策的燭台切沒動地方。
所以等梨奈稍微回過神來,就看見太刀付喪神端坐在最前方,一副「臣有事上奏」的肅穆表情。
「燭台切?」她試探性的叫著對方的名字,眼看小小的影子「騰」地彈起身,兩隻手還慌張無措的伸在半空中,這才終於有了些實感。
——這些傢伙,果然都是真實存在的啊,不是做工精良的虛擬遊戲、而是切實的存在於自己的眼前。
這麼一想,她就覺得面前的這幾個其實與小花是一個性質的,便瞬間放下芥蒂,笑著說道:「你們不必太緊張,啊……不如我先幫你們洗洗吧,濕漉漉的肯定不太舒服。」
說完這話,她就一溜煙小跑去浴室里找了個木盆,打開水龍頭等著接滿。
沒來得及反抗的付喪神們立馬意識到了某種真相——
「審神者大人她……好像忘記了我們都是男性?」
「不,大概是以為不會變大,所以就當作寵物對待了吧,就像是那隻貓一樣。」
「可、可是我們遲早會變回去的啊,到那時可就……不行,必須要跟她說清楚才……唔、唔唔!」
未說完的話被捂在嘴裡,山姥切面色陰鬱的望著他們,頭一次露出決絕的神色來:「不能說,會死。」
——就算沒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如果以正常的男女視角來看待這兩天的同居(?),絕對會將他們處以極刑……所以能瞞一時是一時!
瞟了眼還在旁邊舔毛的小花,再低頭看自己的五短身材,所有刃只能絕望的認同他所說的話。
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梨奈已經端著木盆進了屋,正從玻璃櫃里挑著大小合適的睡衣,還不忘弄了一些白色的布料、當作浴巾來給他們使用。
雖然很想為她的體貼感動,可一想起自己即將丟失的節操,付喪神們便下意識後退幾步。
——晚、晚節不保啊!
唯獨一期一振有些慶幸,還好弟弟們都沒有來,不然看到這一幕,恐怕他向來可靠的哥哥形象只怕是會驟然崩塌。
木盆被放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裡面熱氣裊裊,散發著讓人放鬆心神的致命力量。
梨奈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快要抱在一起的付喪神們,催促道:「快脫衣服吧,再等下去水溫就不夠合適了。」
「我、我們自己來就可以了。」鶴丸勇敢的站了出來,試圖表現出與年紀相同的可靠來,「審神者大人還是早些就寢吧,不要耽誤了明天的行程才是。」
「可我想多與你們探討一下時之政府的問題,正好這兩件事情一起做不會浪費時間。」伸出一根手指將他推到木盆前,發現小小的身影遲遲不肯動彈,她不由感到困惑:「難道是簽定了秘密條款所以不能說之類的嗎?」
——明明最關鍵的問題不在這裡……不對,一下就被掐中了軟肋啊,這位審神者大人難道是天然黑嗎?
銀髮太刀與她對視半晌,最終敗在對方正直的目光中,只能拿過一條準備好的小浴巾,跑到角落裡去脫衣服。
——為了簽訂合同,今天這臉……不要了!
平日里鬼點子最多的都敗下陣來,其他刃只能放棄抵抗,灰溜溜的跟過去。在漫長的五分鐘后,七振只在腰間圍著浴巾的付喪神磨磨蹭蹭的走了出來,還裝作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但在爬進木盆的時候,終是忍不住又緊了緊唯一的遮蓋物。
總有一種被報復了的感覺呢……
等他們一個個都在木盆中坐好,梨奈趴在桌子上,盡量與不足10cm的付喪神們保持視線平齊,這才開口道:「按照時之政府所給出的說明書,時間溯行軍會在近日內入侵現世。我想知道,這個是準確的情報還是推斷,以及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
她的態度如此認真,瞬間就讓付喪神們覺得是自己想歪了,不由心虛了幾秒。介於其他刃都已在各個場景中敗下陣來,三日月沉吟片刻,方才笑眯眯的給出解釋:「據說在檢測中,這裡即將出現歷史的拐點,所以才會被溯行軍們視為目標。哈哈哈——雖然聽起來有點不靠譜,但時之政府決不會用這種事情來開玩笑。」
「難道並盛町里出現了後世的偉大人物之類的?能不能給出他的具體信息呢。」雖然覺得自己與拯救世界之類的掛不上鉤,但只要想到即將到來的戰火,她就覺得不能坐視不理。
如果知道了那個人是誰,那麼需要防守的範圍就會縮小很多,她完全可以取得先手。
最美的五花太刀陷入深思,半晌才不確定的吐出一個名字:「好像叫沢……嗯,沢田什麼的。」
——救命,老年人的健忘症居然在這麼關鍵的時候發作了!
「是叫沢田綱吉。」跟在後面補救一下,加州清光可靠的給出了更具體的信息,「年紀好像與審神者大人差不多,正在讀中學,至於樣子嘛,在盒子最下面有一張照片可以看。」
梨奈按照指示去翻找,幾乎將手辦盒子掏空,才在底部的夾層里找到了照片。不過只看了一眼,她就忍不住提出疑問:「呃……他的頭上會冒火,你們確定這是個需要保護的……人類?」
付喪神們接觸不到太機密的事情,所以也無法給出更準確的答覆,就只能胡亂的點著頭。
「好吧,等明天見到草壁君再打聽看看。」想來想去,她能說上話的也就是風紀委員組,而且為了不將家人牽扯其中,還必須要暗中打聽才可以。
但要想瞞過自家哥哥,也不是件簡單的事。
想到這裡便忍不住嘆氣,她隨手擠出點洗髮露,挨個給手辦大小的付喪神們點在頭上,根本沒注意到他們凝重的神情。
——等會兒,最重要的呢,簽訂合同這件事情好像又沒能說出來?!
幾個刃各自頂著一坨粉色的洗髮水,為了防止糊住眼睛這種慘案發生,只能拚命的在頭上搓揉。等他們都保持著頭頂泡沫的新造型時,梨奈強忍住笑意,又端著木盆走向浴室,準備用活水幫忙沖洗一下。
還沒等走到地方,身後的窗戶突然發出「吱呀」一聲,她下意識回過頭,就見自家哥哥正從外面跳進來。
兄妹倆猝不及防的打了個照面。
她下意識用毛巾將木盆蓋住,對面的雲雀站直身體,面色一片冷峻。
——糟糕,難道是被看到了什麼……?
「哥哥你怎麼是從窗戶進來的?」千分之一秒后,她決定先發制人。
黑髮少年神色未變,只是用單手扶住敞開的窗戶,淡然的解釋道:「這扇窗戶壞了,我剛剛在修理。倒是你,為什麼這麼晚還不睡?」
「我發現衣服上沾了小花的腳印,所以正打算去洗一下。」
梨奈同樣鎮定的扯了個借口,兄妹倆不敢繼續深究,連視線都沒對上、就匆匆背過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等到了浴室關上門,她才終於鬆了口氣,「呼,還好沒被發現,不然哥哥的三觀一定會炸裂吧?」
工作狂守護著自己的崗位,而他的世界則由身為妹妹的她來保護就好。這正是她最開始想要變強的契機——為了能保護最重要的人免受傷害,所以才在不斷的在努力著。
聽到那話,付喪神們從毛巾下艱難的探出頭來,非常想告訴她,那晚上她「無害」的哥哥所散發出的殺氣有多麼可怕。
但只要對上那雙眼睛,他們就知道說什麼都沒用——這就好比是覺醒了的壓切長谷部,哪怕真相擺在面前,但那雙被廚力徹底糊住的眼睛,也會過濾掉一切真相,只選擇自己最想看的地方!
說起來,不知道那振褐發打刀哭完了沒,要知道在他們離開的時候,他可是擺出了要哭滿三個月的架勢……真希望本丸現在沒有被淚水衝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