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4
終於,怕羅錦棠在交泰殿盛怒過之後,此時又在皇後宮中大鬧,朱玄林還是托著阿荷制彈弓的時間,就從慈慶宮出來,趕往了坤寧宮。
皇后也是才聽說在東五所的較量中,身手不凡的朱佑乾居然連口氣兒都沒吭,就叫朱玄林給弄死了。
朱玄林這孩子,與他父親一般的溫默性格,但與他父親不同的是,他有過沙場厲練,下手果決,且深藏不露。
最後皇后一聽皇帝竟有退位之意,還想把江山提早傳給朱玄林,就愈發的急了。
原本,今夜該死的是朱玄林。
皇后與朱玄林之間,並無仇恨掛葛。
他尚小的時候,皇后不知道他在兇險複雜的環境之中能否長成,沒有伸手害過,當然也不曾施以過援手,這就讓她少了一重母恩。
這個,雖說外人不知,但她知,朱玄林也知。
徜若後來沒有羅錦棠還好一點,等有了羅錦棠,她便想伸手關照朱玄林,朱玄林也不需要了。
朱佑乾死後,朱玄林也是狠,直接讓陳濯纓率著人把他的屍體送到坤寧宮來,陳濯纓親自盯著,叫皇後足足看了一刻鐘,才把那麼個死人給抬走。
這不就是在明示,她和朱佑乾私下的協作,他都知道嗎。
皇后想來想去,覺得這樣不行,自己得跟朱玄林解釋解釋當時的情況,否則的話,等他及位之後,自己將被置於何種位置?
她一生為後,在宮中謹小慎微,熬過了比自己年青美貌的太后,熬得了皇帝的尊重與信任,卻從來不曾為娘家作過什麼,唯獨一點小小的願望,就是希望下一任的皇后能由她自己選定。
這樣,她將來為太后之後,在慈寧宮日子能好過一點,這又有什麼錯?
當然,這也是她一開始與朱佑乾協作,並把陳以荷叫到賢德女院,並以高麗王世子栽贓陳以荷最初的出發點。
而她看好的太子妃當然也非是趙香荷,趙香荷不過一枚棋子而已。
她真正看好的,是行止端莊,門第優渥,家世清白,又是她長姐生的嫡親女兒,內閣次輔馮延已家的嫡女馮寶君。
所以,趙香荷滿以為今夜皇後會留她的,但其實,皇后在朱佑乾能行刺太子成功之後,真正留下來的,是馮寶君。
江山輪流座,無論任誰領風騷,陪伴於側的美人總是亘古不變的,就在這短短的一個半時辰里。
皇后聽聞了朱佑乾的噩耗,並迅速的接受了事實,並且平靜了下來,又把在她宮裡等女兒的羅錦棠給安撫到冷靜下來,然後安排了宿處。
緊接著,她便喚來留在宮裡的馮寶君,一起商議,該如何拿下兩相搏鬥之後最終勝出的王者。
這般疇划著,待太子來時,皇后便親自等候在坤寧宮的殿門上。
「母后,糖嬢嬢何在?」朱玄林開門見山便問。
皇后連忙道:「羅夫人此時已然歇下來,太子暫且進來,母後有些話兒,要與你說。」
朱玄林於是隨著皇後進了正殿。
已然二更,皇後娘娘也備了宵夜,要與朱玄林一起用。
給朱玄林盛了一碗燕窩羹,她道:「古語有云,事不關心,關心則亂。母后也是因為小公主的死,哀傷至深才會叫那朱佑鎮所盅惑,太子當不會為此就與母後生分的吧?」
朱玄林盤膝而坐,亦是坦言:「但您也得知道,正因為關心則亂,人才會昏招頻出。您大概還不知道吧,當初誘小公主出去,並將她推入湖中的,正是朱佑乾。」
這才叫真正的打擊,燕窩羹啪的一把,直接打翻在了皇后的懷裡,她面色瞬時煞白:「真的?不,不可能,分明是陳以荷和那趙香荷……」
「徜若非是因為小公主的死,您又怎會恨父皇,您又怎會恨陳以荷,您又怎會想到配合朱佑乾來謀害於本宮。母后,深宮之中,步步算計,您自以為在算計別人,又怎知,您自己也叫人算計了去?」
皇后重新端起那隻碗來,眼淚吧哄吧嗒的滾著,最殘酷也最可怕的事實,就是她的孩子,其實是由她一手謀殺的。
朱玄林方才在小阿荷面前因為拘謹,沒敢吃,也是真餓了,自己端過碗來,只盛了些湯過來淺啜了一碗,道:「母后好自為知吧。」
他只有一夜的時間,天亮就得把小阿荷送回去,此時距離天亮頂多不過三個時辰,他心有不甘,至少還想陪著小阿荷多呆上片刻。
畢竟他也清楚的知道,等她出了皇宮,倆人從此山高水遠,就不是一路人了。
才起身,朱玄林便覺得自己有些不對。
他吃過太多的燕窩粥,但這碗粥的味道不對。
他喝下去的東西,到了胃裡之後,就變成了一團火,呼吸之間便蔓游向了四肢百骸,便此時想扣想吐也已經晚了。
人的貪慾是什麼?
是只要活著,是只要沒有吃過虧,就永遠都不會停歇。
分明他都因為小公主死的太過可憐,福榮尚小,都打算饒過皇后的,可誰能想象,她一生守善的人,居然會給他下藥。
「太子殿下!」恰在此時,一個女子柔聲喚道:「姨母哀傷成這般,小女一人無法安慰,難道您就不該留下來,安慰她片刻嗎?」
回過頭來,一個穿著銀線滾邊綉對稱忍冬圖案淡水紅色對襟織錦長裳,頭上戴著白玉簪子,卻是赤足的女子,就跪在皇后的身邊,兩彎玉色的小腿露在外頭。
馮寶君?
朱玄林只看了一眼,便明白過來皇后的謀划。
卻原來,她重提小公主之事,看似是為了給女兒復仇,卻也只不過是為了主宰他的婚姻,為了鞏固自己將來在後宮中的位置而已。
這些人永遠不懂得,不爭,才是這後宮之中的生存之道。
轉身而出,體內越來越熱,熱到混身的汗毛都聳立了起來。
朱玄林艱難的往前走著,越走,整個身子絞的越緊,他便走的愈發艱難,好容易到了東五所的門上,遙遙便聽見小阿荷在裡面笑,銀鈴似的笑聲,帶著爽朗和天真,與馮寶君不一樣,也跟這宮中所有內斂著,壓抑著的女子們不一樣。
見德勝出來,他吩咐道:「去,告訴陳濯纓,就說把坤寧宮圍了,有什麼不該有的人,不該有的物品,全部搜出來扔出宮去。」
德勝瞧著朱玄林臉色慘白,混身大汗,似是不太對的樣子,也不敢說什麼,立就溜了。
進到東廂屋中,小阿荷仍是盤膝坐在那張圈椅上,此時彈弓已經作好了,一把最大的,他手可以握得,一把中些個兒的,大約是給自己作的,另有一把最小的,就有小福榮的巴掌大小,嬌致玲瓏,極為可愛。
她此時正在劈竹子作骨架,兩隻手極為靈巧的,想要作出一隻風箏來。
抬眉見進來的是朱玄林,她咬著唇,略擺了擺腦袋:「等風箏糊好,我可就真走啦。」
朱玄林沒有說話。
他極艱難的,坐到了自己方才坐的那把椅子上。
她剪的是一隻大雁,尾兒拖的長長,剪好了,兩邊一沾,一隻雁兒就成型了。
朱玄林兩道眸子里仿如迸著火,就仔仔細細的望著她的手。
四肢百骸都仿如著了火一般,他覺得自己整個人再這樣下去就要燒透了,於是他也不敢動,就那麼定定兒的坐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隻風箏糊好了,她旋即鋪開一張正紅面的油紙,一手於上面摩梭著,手中一支炭筆,忽而往嘴邊一點,蘸了些口水防澀,便要在紙上勾划圖案。
「小心,這東西有毒。」說著,他火熱的手觸了過去,指腹恰碰到她的唇上。
又嫩,又涼,清涼又綿軟的觸感,朱玄林原來從不曾感觸過,他手停在半空上,潛意識裡還想去蹭蹭那唇上叫他舒適的,叫他所有汗毛能於瞬間貼伏的觸感。
可是理智叫他不要。
瞧她此刻多開心,開心到他不忍心打斷。他要再碰一下,她肯定立刻起身,轉身就走。
那隻手,於是格外艱難而緩慢,又沉重的,就又收了回去。
阿荷糊好了面子,款款兒擺在一邊,便拿過竹蔑來,準備要折綁架子。普通的竹蔑太重,糊起來的風箏是飛不高的,當然也很難放起來。
她取了刀片仔細的刮著,忽而挑眉,便見對面的男人雙眸仿似兩潭深水,冒著蒙濛霧氣一般,坦然無漏的盯著自己。
他其實生的極好看的,削瘦的面頰上仿如暈染了淡淡的霞色,勝似桃花一般,唇薄,抿作一線,有些略微微的顫,阿荷的心忽而漏跳一拍,呀的一聲,一絲竹蔑便刺入了肉中。
她隨即將手指伸入嘴中,啜了一口:「疼。」
阿荷也是個急性子,湊燈尋了半晌,小小的竹蔑就在肉中,卻怎麼也挑不出來,她越來越心急,直接拿起小刀,就準備把那絲刺在肉中讓她絲絲髮疼的竹蔑給挑出來。
「怎能這般弄壞了自己的手?」朱玄林說著,接過她的手仔細的望著。
他粗糙,修長而又力勁的大手握著她綿嫩細軟的小手,一種極為奇異的美感。阿荷疼的要死,催促道:「快快快,幫我弄出來。」
朱玄林笨拙,又死坐著跟個獃子似的不肯動,額頭亮晶晶的汗,就仿如極熱一般,小心翼翼握著她的手,取了枚銀針來。
只瞧著細細的銀針尖子,阿荷混身已起了麻意,嘶嘶的嘆著:「疼,疼,好疼。」
朱玄林垂著眉頭,忽而就說了句:「你瞧窗外那黑影可是小閣老?」
阿荷聽的一聲,瞬時扭頭就喚了一聲:「爹!」
德勝在外擺了擺手,笑道:「陳姑娘,是奴才。」
等阿荷回過頭來,一條又細又長,已然叫血泡軟的竹蔑就在朱玄林手中,他微抽了抽唇角,接過刀片來仔細的刮著竹蔑。
「細點,再薄點兒,否則飛不起來。」阿荷不滿於他的緩慢,跪在圈椅上湊了過來,頭幾乎要垂到刀片上:「你怎的這樣慢,再下點兒狠手,風箏總要身子夠輕才能飛起來?」
他個手廢,一瞧就是不會幹活的樣子。阿荷手還疼呢,心急,就想奪朱玄林手中的刀片。
「本宮糊的風箏,何曾飛不起來過?」朱玄林忽而停了,頗不耐煩的說:「陳姑娘,抬頭,坐正。」
「你分明說自己不會作這些手工的。」阿荷一句反問,忽而驀得想起來,小時候陪小公主一起頑兒,每每總是她的風箏飛的最高,也飛的最穩,小公主每每都格外自豪的說:這是我哥哥替我扎的呢。
騙子!
阿荷心說。
她於是退回原位,一手支著下頜,坦然肆意的打量著對面相貌俊美,面頰如霞,而又頗有些獃頭獃腦的騙子。
他連頭都不抬一下,緩慢,細緻,竹蔑刮的並不細,忽而抬頭掃了她一眼,隨即深吸一口氣,頓了良久,慢慢拉過紙來,往上面仔細塗抹起了漿糊。
要說退婚的時候,阿荷也沒覺得什麼。
但此刻忽而便有點喪氣,難道說在他的眼裡,就真的瞧不見她,討厭她?
小時候也就算了,她確實跟個傻小子似的,可現在人家分明不是了嘛,瞧人家此刻多溫柔,阿荷心說。
是因為她不夠美?沒有牛素真的鮮衣,沒有馮寶君的溫柔?
想退婚是一碼事,被人處心機率的退婚,又是另一碼事兒。阿荷忽而生了好奇之心:「今兒的宴席上,來了那麼多的姑娘,大家可全是沖著太子殿下來的,據說太子殿下今兒要選妃嬪。您都到書院里仔仔細細的瞧過一回了,想必心中定然有數,既咱們都退婚了,能不能小聲兒的告訴我一回,您看上的是誰?」
「你猜。」朱玄林仍不抬頭,手越發的遲滯,緩慢。
冷冰冰的樣子,多高傲似的。阿荷腹誹著,忍不住又湊了過去:「牛姐姐?據說牛大人很早以前,就曾在宮裡專門守著,給太子殿下看過牛姐姐的繪像呢。怎的,您可屬意於她?」
「沒有。」薄唇輕掀,他吐了這麼一句。
是沒有接到過繪像,還是心裡沒有她?
阿荷簡直要抓狂了,湊的越發的近,仔細看著他的臉,看他可有撒謊的跡象。可他眉堅目毅,就跟那禁慾的和尚似的,眉頭一動不動。
禁慾,阿荷心中一陣狂跳,說我一個小姑娘,怎麼能有這種荒唐的想法。
但她的嘴犯起賤來,就收不住了:「那可是馮姐姐?馮姐姐每日牛乳沐浴肌膚,相貌生的又美,舉止端莊,又還是皇後娘娘的甥女,親上加親,沒了我這個霸著名兒的,她該要作太子妃了吧。」
「沒有。」可恨,他又吐了這麼兩個字出來。
「那是嬪?還是良娣。」
這一回,朱玄林抬頭了,停下手中刀片,一字一頓:「本宮此生只娶一人,不納嬪妾,不設妃位,所以沒有你說的那些東西。」
喲,一生一世一雙人呢,阿荷心說,那就是原本心中就有個紅顏知已了。
好恨好恨,她好想知道那個人究竟是誰:「那可是太子殿下在外時,就有那麼一個女子,早已放在心上?」
她指腹在桌上漫無目的的划著圈兒,緩緩就湊近了他的手,他於是忽而停住,垂眸,一直盯著她細細的手指在看。
「是。」這一回,他終於承認了。
阿荷心頭一陣狂喜,彷彿終於窺見了什麼秘密大寶貝似的,整個人就湊了過去:「那她為何不來京城,又為何不入宮?是因為門第不夠高,叫你難以在帝後面前啟齒?」
他的喉結在劇顫,唇乾的可怕,能明顯的瞧見開口時,唇皮粘在一處:「她不喜歡宮廷生活,大約也……也不喜歡本宮。」
「可太子殿下挺好的呀,為何她會不喜?」阿荷憤怒了,天下間竟有如此偏倔的女子,連太子的寵愛都不肯要。
「她比本宮小了很多,小孩子們總是……總是有自己的生活。」朱玄林竭力的別過頭去,少女身上甜絲絲的香氣,清涼,舒潤,而她頭湊的太近,他能瞧見她衣衽敞開的後背上,玉色的肌膚仿似山巒一般。
「陳姑娘,坐回去。」他又補了一句,愈發的不耐煩。
阿荷納了悶了,心中也不停的鄙視朱玄林。想她父母在一處,永遠都似粘在一起分不開的一樣,她向來以為,那才是夫妻該有的相處之道。
再瞧瞧這個朱玄林,到了如此半夜,還要端坐著,也難怪他的心上人不喜歡他,呆板呆板,實在呆板。
而強留著她一夜,阿荷原先還以為,他或者是對她有些什麼想法了,如今總算明白了,如此相對一夜再退婚,於他來說,就好比南郊祭天,北郊桑蠶,是種儀式感。
另剪的一隻,五彩斑斕的大花翅膀,巨大的骨架,兩層翅翼,後面再綴上尾須,竟是一隻大鳳凰。
不過劃到一半,阿荷就熬不住了。
側首望了眼窗外,她嘆道:「天竟然還未亮。」
「你不妨去裡間睡一覺,等你睡一覺再醒來,天就亮了。」
阿荷搖頭:「我就在此,桌子上眯得片刻就得。」到底未嫁的女子,那裡能當著男人的面,上別人家床睡覺的。
她一隻手長長伸出去,往太師椅上一跪,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困到不行,快要閉上眼晴的時候,她抬頭飛速的掃了朱玄林一眼。
他的面色似乎比原來更白些,面部肌肉綳的緊直,發間似乎略有濡顯,總之,模樣極怪。當然,依舊坐的那般直,仿如一隻雕塑一般,只有手臂緩慢而又機械的動著。
但睏倦襲來,阿荷她就睡著了。
這時候,朱玄林才頓時鬆了一口氣。
纖細的腰肢,微向後厥著的屁股,並兩條細細的胳膊,從衣衽之中露出來的,圓潤而又纖細的手臂,她就好似還是個小嬰兒時一般,倦了困了,隨意的那麼一卧,叫他想要過去給摟起來,抱著,替她找個安穩的睡處。
那種邪心一喚即起,他想摟著她,抱著她,緊緊的抱著。
只要這樣的念頭從心中浮起,通身筋絡便仿如被熨燙過一般的燥熱,舒爽,可以想象,要真把她摟在懷裡,那種感覺得有多舒服。
他前胸還好,後背叫汗濕透之後,又叫灼熱的身體給烘乾,此時背上深青色的布面上,便是白白的汗漬印子。
他依舊不敢動,一動不敢動,但是艱難而又緩慢的,湊近了小阿荷,伸出一根手指來,小心翼翼伸到她鼻尖處,但因為那隻手顫的厲害,並不敢真的去觸摸她的唇。
於是,只敢以指撫於虛空中輕輕的划著。
她的唇形可真美,從一側緩緩而起,手上到棱形翹起的唇鋒,再忽而盪低,一點點的,他摸摹著那點子紅紅的唇,她微微的呼息,像只看不見的小蟲子般躥到他的指尖,再躥到他的心裡,於心里搔起了癢意,整個人都控制不住的膨脹起來,堅硬如鐵。
到底還是那種渴望佔據了上風,他整個人往前傾著,隔著一張桌子,確保自己不會暴起,於是就一點點的湊了過來。
從她飽滿的額頭,到秀挺的鼻樑,兩點彎彎的眸子緊閉著,純真的像個孩子一樣,肩膀又窄又瘦,他於是再往前湊了一點,也許是因為他的身體太過灼熱,她明顯的簇了簇眉。
仿如要從沼澤里拉扯身子一般,朱玄林極力的將往後退著,可是身體不由他控制,他想離的近一點,再近一點,然後便屏著息,定定的望著,就此一眼,時光永駐而不再流逝,該有多好。
就在這時,輾轉到四更的羅錦棠急不可奈的,也就起來了。
皇后從昨夜起,哭聲就沒有停過。
待得錦棠起了床,收拾好來給她請安時,她連床都起不來,卻也吩咐著丫頭,讓給錦棠賞了許多東西,只說自己錯怪了阿荷,這些全是賞賜阿荷的。
畢竟皆是婦人,看皇后哭的這般傷心,錦棠也就不好再多說別的,匆匆自坤寧宮出來,徑自一人,就往慈慶宮而來。
到了門外,錦棠便已在叫:「阿荷!阿荷!」
朱玄林瞬時就站了起來:「德勝,出去告訴羅夫人,就說陳姑娘昨夜已然出宮,讓她先出宮去。」
一院子的人行走起來都跟貓似的,德勝躡手躡腳就出來了:「羅夫人,您家阿荷姑娘,昨夜已然出宮了,您怎的在此喚她?」
錦棠道:「新鮮了,昨夜分明大家都說阿荷不曾出宮,這會兒你告訴我她出宮了?」
德勝笑著拍胸脯:「真出宮了,是奴才親自送的,而且,奴才還派了人說好了的,不送到您家府上,不準回來。」
錦棠莫名覺得有德勝笑的有些賊,但到底不敢想自己曾經一口口喂到大的孩子長大之後竟變成了頭狼,此時圍圈著自家的小兔子,這是在哄自己了。
心有不甘的看了一眼,錦棠於是終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