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所措
晚自習課上,魯國慶又腆著肥臉出現了。魯愛民挨打的事情想必他也知道了,這對他來說不是件好事,所以晚上他神色鬱悶,言辭也更加憤怒。
「哎呀,杜里京?王家輝?你們倆的臉皮還真厚呀,你們真以為學校不會開除你們?等著吧,看看你們能厲害到哪兒去!我就不信學校不出你們的布告!」說完魯國慶又在教室里轉悠一圈,然後叼上煙出去了。
魯國慶那番恐嚇的話也不是白說的,至少讓我和杜里京熄燈后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失眠的感覺對我來說非常可怕,整個世界在我的腦海里亂作一團,似乎有一根鋼絲在我昏沉沉的腦袋裡攪動,錯亂不堪的情緒再也找不到一點寧靜。
凌晨一點的時候,我聽到曹超操發出一聲長嘆,正想睜開眼問問究竟,杜里京興奮的聲音也傳入我的耳朵:「哈哈,誰還沒睡?」曹超操說:「你大爺我還沒睡,你怎麼搞的,還不趕快給我睡覺!」杜里京說:「睡不著啊,過兩天就被學校趕走了,哪有心思睡覺?」曹超操分析道:「不大可能,你放心吧,你和王家輝都是班幹部,成績都不錯,學校不會捨得趕你們走的。你呀,心理素質不行啊,回頭我借你一本《戴爾·卡耐基全集》看看吧,我建議你也買一本,地攤兒上有盜版,不貴。你就讓魯國慶蹦達吧,他能把你們怎麼樣?」聽到他的解釋,我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起來,我發現杜里京眼睛紅紅的,像小兔子一樣,一問便知他昨夜沒睡著覺。
杜里京說他擔心魯愛民和魯國慶不會就此罷休。我們都不知道魯愛民的病情如何,如果他像鍾誠老師一樣需要立即住院就好了。
上午課間廣播體操的時候,魯愛民的圓腦袋竟然又出現在國旗旗杆子的下面。
杜里京悄悄對我說:「沒想到這傢伙的生命力這麼頑強!」魯愛民那破鑼嗓子又開始了乏味的訓話,但每一句話都讓我們心驚肉跳。
「有些學生太不像話,自己水平不咋的,還挑三揀四,嫌老師水平不夠,我就不信河西一高裝不下你們,不想老老實實在這兒學習就給我滾回家去,讓你爹你娘教你去!我不怕你們調皮搗蛋……」看到魯愛民氣急敗壞的樣子,杜里京嚇得臉色蒼白,他說自己恨不得馬上發生日蝕,然後他就摸黑一棒,把魯愛民打得永遠爬不起來,只可惜現在棒子拿在人家手中,魯愛民隨時都有可能把我們打得屁滾尿流。
我和杜里京心神不定地等著命運的裁決,讓我們感到意外的是魯愛民沒有找上門來,魯國慶也沒再進教室。
好容易捱到了晚上,我非常地後悔,我怎麼那麼SB呢?幹嘛和魯國慶作對呢?
我寧願寫5000字的檢討,也不願再過惴惴不安的生活。與其天天夾著尾巴,還不如一次把尾巴夾到極致,然後換幾天太平日子。
我陷入了痛苦的反思,當初何必逞一時口舌之快呢?是受了虛榮心的蠱惑,還是表演欲的驅動?
這兩樣東西都會給人帶來傷心和懊悔,甚至還會致人於死地,歷史上多少NB人物就毀在他們激動的舌頭上,我到底還是年輕和沒譜啊!
想來想去我頭痛欲裂,渾身熱躁,最終選擇了俯卧撐作為發泄方式。
「一、二、三……」我喊著口號,床鋪也
「咯吱咯吱」地為我伴奏。杜里京罵了一聲,也加入了俯卧撐的行列。這小子!
我沒理他,我只顧做我自己的。我們倆像是在比賽,一開始大家做得還比較標準,做到30下以後只有上半身還能抬得起來。
宿舍里哈哈大笑,老驢說:「你看,你看,這倆人急得連床板都搞!」杜里京罵道:「我還想搞你呢!」賈小寶叫道:「睡覺吧,睡覺吧,明天還得上課呢,別吵了!」
「老子睡不著啊,你可好,小子是魯國慶的紅人啊!」杜里京朝賈小寶發起火來。
賈小寶嘿嘿笑道:「睡不著,好辦啊,手淫唄!不會?人家老驢可以教你。」老驢起身跳到賈小寶的鋪上,二人撕打在一起。
一邊打鬧,老驢還一邊煞有介事地向曹超操告狀說賈小寶搶了他的趙波,理由就是今天晚上趙波向賈小寶請教數學題,賈小寶講了兩種方法之後意猶未盡,人家趙波轉身要走,他竟然說:「還有第三種方法!」汪國慶也補白道:「小寶這傢伙太無恥了,今天下午在教室里掃地的時候,他竟然搶著幫趙波干,跟條狗一樣!我也和他一組,他怎麼就不替我?重色輕友,狗日的傢伙,真是沒天良啦!」
「不要污辱狗,我就是屬狗的!」年幼的劉小芒叫道。
「老驢,給我狠勁兒收拾他!」曹超操狂笑著向老驢發號施令。正當宿舍里又要雞飛狗跳的時候,魯國慶巡夜的皮鞋聲在門外響起:「還不快點給我睡覺,嘰嘰喳喳,嘰嘰喳喳,沒耳性,不想睡都給我滾蛋」222宿舍馬上安靜下來,魯國慶的皮鞋聲這才漸漸遠去。
窗外寒風蕭瑟,一枝枯樹的陰影在昏暗的路燈下投射進來,在慘白的天花板上晃動不已。
我躺在上鋪,無可奈何地盯著搖曳不定的樹影。朦朦朧朧之間,我聽到一聲難聽的雞叫,誰的破表開始報時,又到凌晨一點了。
宿舍里鼾聲四起。我開始恐懼於長夜的難眠。這時,杜里京的床位上也傳來一聲深深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