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看看床帳,徐晉將傅容抱到腿上,攥著她的手,凝視著她的眼睛道:「濃濃,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沒告訴你,我小時候得了一種怪病,聞不得女兒香,靠近了聞到就會噁心想吐,連我娘都不行,剛剛就是聞到阿璿的味兒才吐的。」

傅容怔住,第一個念頭是不信,「怎麽會有這種病?」

徐晉苦笑,自暴自棄地道:「如果沒有,你以為我當初為何遲遲不娶妻,又把半路出現的你帶回王府當了侍妾?因為我不反感你的香味,因為你是我唯一能接近的女人。」

遲遲不娶,納她為妾……看著徐晉認真的神情,傅容忽然有種作夢般的感覺。

她愣愣地看著他,在他毫不躲閃的鳳眼裡,看到了他們的兩輩子。

她進了他的肅王府,成了他的侍妾,他死了,她也落水死了,再次相遇,是在自家的莊子上。這輩子的初遇,十八歲的徐晉鬼魅般突然出現,沒說幾句話就逼近她抱了她,那樣俐落的動作……原來他竟也和自己一樣嗎?

「那年在冀州……」

「我比你提前回來半年多,回來後就打定主意娶只能碰的你為王妃了,記得你說會起痘,就讓葛川提前去幫你。那次相遇,也是我忍不住想去見你,並非辦差。之後我怕你在冀州出事,留了人手在冀州,你每次出門我都知道,後面我跟你的所有偶遇都不是真正的偶遇,都是我刻意去找你的。我也知道你是重生的,是慶國公府你被吳白起欺負,卻要袒護他時猜到的。」

知道她有很多問題要問,徐晉主動說了出來,「濃濃,你恐怕不信,當時我已經真心喜歡你了,得知你虛情假意玩弄了我那麽久,我氣得吐了血,你把玉佩還給我,我也是真的想跟你斷了的。我把派出去跟著你的人都叫了回來,可是沒有你的消息,我反而更想你,然後我就安排你父親進京了,在驛館那次偶遇,也是我太想你才找藉口去看你的。」

傅容徹底傻了,思路完全隨著他的話走,根本無法理清前後關係,直到聽他說進京,她才猛地記起那件她最怕他知道的事。

傅容眼裡浮現驚駭,徐晉發現了,他苦笑道:「是,我也知道你跟安王私會過,上輩子你想嫁的就是安王吧?濃濃別怕,我不怪你找他,因為我上輩子對你不好,你不喜歡我、害怕這輩子守寡我都理解。我只知道我喜歡你,所以我還是霸道地將你娶了過來。

「濃濃,告訴你這些,是希望咱們之間再也沒有隔閡,我相信你不是真的喜歡安王,你也相信我現在是真心對你,行嗎?咱們做了這麽久的夫妻,我眼裡早就看不進別人了,就算我病好了,我也不會再碰別的女人,你信我行嗎?」

傅容身體僵硬,本能地問了出來,「王爺的病,能治好?」

徐晉沒有否認,「葛川尋到一種藥草,最快今夏,最晚年底,我就能好了。濃濃,我要治病,不是因為想納妾,如果咱們沒有女兒,這病我治不治都無所謂,可咱們有阿璿、阿佩,我想抱她們,濃濃你信我?」

提到女兒,想到小時候因這病受的苦,徐晉抬手,將傅容按進了懷裡。

但傅容還是看見了,看見了他眼裡閃爍的淚光。

傅容閉上眼睛。

她不知該不該信他病好不納妾的話,她只知道,這幾年徐晉對她的那些好不是裝的,他也沒有必要裝。

「我信你,王爺,我信你。」傅容緊緊抱住他,眼睛也濕了。

真的信他嗎?

傅容不確定,她唯一能確定的,是她疼,為他這一個月來無法真正親近女兒們而心疼。

夜裡冷,徐晉抱著傅容回到了床帳中。

燈都熄了,他抱著她,她靠在他懷裡,兩人都久久沒有出聲。

兩輩子加起來,好像有很多要問的、要說的,但此時此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至少傅容不知該怎麽面對現在的徐晉。

他真的不恨她了嗎?她明明是他的侍妾,這輩子卻假裝不認識他,騙他哄他,假作清高不給他碰。傅容不覺得自己有錯,畢竟兩人這輩子不是夫妻,上輩子的關係不能帶到這輩子來,可徐晉應該依然把她當做他的女人吧?

徐晉說他氣得吐血了,回想那晚徐晉殺人般的目光,傅容總算明白他為何那般生氣了,那他真的不在意了?還有安王,怪不得他總是吃安王的醋,他知道她跟安王私會過,現在他不在乎,將來兩人中間發生點什麽事情,徐晉會不會拿這事來諷刺她,諷刺她前一刻還跟別的男人私定終身,下一刻就拿親手做的長命縷去討好他了?

因為只能碰她,他可以容忍她這些任何一個丈夫心裡都會有疙瘩的舉止,一旦他能碰其他女人了,面對外面那麽多的奼紫嫣紅,她這個漸漸老去的女人,他真的還會像現在一樣寵愛嗎?

傅容窩在男人懷裡,一動不動,身體沒有以前放鬆。

徐晉也沒有半點睡意。

現在她也知道他是重生的了,那她會不會將他看成上輩子那個冷冰冰的肅王?她會不會因為他的那些跟蹤設計生氣?她會不會嘴上說著信他,心裡卻開始防備,將他一點點推出去,繼續只將他當肅王討好?

都知道對方沒睡,因為誰睡覺時會一動不動?只是無人開口,無人挑破。

最後傅容枕著徐晉胳膊的脖子酸了,一開始還忍著,後來實在不舒服,她盡量自然地轉了過去。

徐晉的胳膊也酸了,繼續伸了會兒,等她翻身躺好了,他才收回手,轉向外側。

感受著夜裡的寂靜,徐晉忽然有點後悔了。

這樣大的秘密揭出來,怎麽能指望兩人的關係還會同以前一樣?她跟他,上輩子是冷王爺與安分的侍妾,這輩子是疼妻子的王爺與愛撒嬌的妻子,今晚說破了,兩輩子就好像重疊在了一起,以後想做什麽、想說什麽,是不是都要先探究一下對方打算按哪輩子走?

身後依然一點響動都沒有,徐晉知道她醒著,卻不知該怎麽打破這種沉默。

他能給的承諾真的都給了,她也說信了,他再保證,這種空口無憑的話,他不屑於多說,也怕說多少次她都不是真的信。

不知過了多久,床里側終於傳來一點動靜。

徐晉正期待她會開口,卻聽到女兒發出宛如不舒服的輕微哼唧。

又要醒了嗎?

徐晉無奈地笑,待身後傳來女兒啼哭,傳來傅容馬上起身的動靜,他也立即下床,點燈、端夜壺,熟練無比。

傅容先將阿璿抱了起來,見徐晉已經舉著夜壺湊過來了,她沒有看他的臉,只抱著女兒把噓噓。透明的水撞到夜壺裡發出清脆的響,阿璿邊揉眼睛邊小聲地哭,並不知爹爹娘親之間的不快。

把完這個,先放到一旁,再把哇哇哭的阿佩抱了起來。

阿佩比阿璿小,徐晉看著這個女兒,想到阿佩出生時險些難產,母女倆都在鬼門關走了一趟,突然意識到,傅容活著,她開開心心地做他的妻子,陪他一起生兒育女,這才是最重要的。

她若將他看成上輩子那個冷冰冰的肅王,因此怕他,他就對她更好,讓她不必害怕;她若因為他的那些跟蹤設計生氣,他就想盡辦法哄她開心,消了她的氣;她若嘴上說信他,心裡卻開始防備,將他一點點推出去,他就繼續對她好,慢慢擠進去,等到兩人白髮蒼蒼時,他都只守著她,她肯定就信了吧?

她喜歡做防備心重的小狐狸,他就做最有耐心的獵人,一點點化解她的防備,讓她放心大膽地隨他回家,再給他多生幾隻小小狐狸。

「濃濃,你看她們倆像不像小狐狸?」想明白了,之前的不自在全都不翼而飛,徐晉笑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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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天香 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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